《伏辰》飒露白

14、14 神魔奔波为寻虎符

　　天风徐徐，吹落梨花无数。
　　片片飞白中，太辰望着小桌对面的千觉神君与禄存星君，极为头疼。

　　那一日在青筠山，昧爽身份暴露，太辰怒火中烧，随后追着他砍了三天三夜。可惜魇毕竟是魇，恢复了法力后已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太辰只攻不守，起先攻势猛烈，昧爽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拼了命地逃。后来渐渐靠近魔界，太辰失了地利，一不留神便中了咒，醒来时自己已经被丢回了青筠山，那鹤君伯岚也不见了踪影。他重新寻了个山头安置好虎牙山众妖，便回了天界。
　　哪知一回来，就被禄存星君邀来梨花香雪海，说昧爽之事需得禀告帝君，要向他问些事情。

　　禄存星君倒是没一来就问，只跟他闲聊了几句。他对昧爽之事耿耿于怀，也忍不住朝人吐了几句苦水。
　　“以前我捡回来的猫猫狗狗，养一段时日就自己跑了……这次也一样……”太辰垂眸，“没想到还是魔界大人物……骗了我那么久。”
　　挺可惜的，他狼身时的毛，是我摸过最舒服的。太辰想了想，没把这句说出口。

　　“反正他也没干什么事，帝君都没说话，便不要管了。就当又跑了一只。”禄存星君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而后看着手中灵镜，照着上面的字念道，“梦渊之主，为魔界第九只魇，名讳不详，三百年前由梦渊怨气凝聚成形。有造梦之能，可于梦中灭人魂魄，身在梦渊之中无人可敌。百年之间一统魔界南域，然数月前与魔尊重劫一战后，下落不明……”

　　“他叫昧爽。”太辰回忆道，“还有什么天明阿晓夜阑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字。”

　　“好，记下来了，等会儿就让文曲改掉。”禄存星君偏头望他，“数月前与魔尊重劫一战，不敌，败逃。元神附身于一黑狼之上，以灵宠身份进入天庭，现已回归魔界。”

　　一直没说话的千觉神君听着不由摇头叹气，开口提醒道：“怎么能这样写？魔界一只厉魇混进天界是好事么？你还要写进去？”
　　堂堂天界，竟然让一只魇混了进来，天界那么多神仙，竟然没有一人发觉不对，这可实在是丢脸。这事几个神仙知道就成，没必要再说出去……要是让魔界那些妖魔鬼怪知道了，岂不是又可以嘲笑天界了？

　　“也对……”禄存星君恍然大悟，“不过，文曲自己会改，不必担心。”
　　千觉神君还是摇头：“怎么能让他改？他是谁的灵宠？你这样写，天君岂不是也得担责？那一句大可去掉，只说他已经回魔界就行了。”

　　太辰闻言心中一阵感激，昧爽在天界没闹出什么事，自己担责也受不了什么罚，顶多再罚点俸……他都快习惯了。
　　然而，习惯归习惯，他被罚得够多了，再被罚下去，怕是真的要卖掉自己那座神殿才行。

　　禄存星君皱眉：“我也不想太辰担责啊，可这不是掩耳盗铃么……仙灵阁里的名字都还在。帝君是什么脾气，越是瞒他，他就越是气。”

　　千觉神君道：“这算什么隐瞒……不过是略去一些不必要的陈述。帝君若是问起，那便说，若是不问，那更好。”

　　“那好……”禄存星君觉得有理，便删去那句话，“这便好了……伯岚那边怎么办？”

　　听他提起这名字，千觉神君长长叹了口气。
　　伯岚离了青筠山之后，便朝两界山去了，那时他们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一日后千明神女便看到伯岚身处魔界。
　　能目视千里的，不止千明神女一个。天帝宫殿中就有一面乾坤窥灵镜，有些事情，就算千明神女不报，天帝自己也能看见。
　　天帝得知此事，不过笑了一声，随后便下了令，要将伯岚捉回。太辰不在天界，自然对此毫不知情。

　　“鹤君如何了？”太辰问道，毕竟与他们有约在先，他自然也有几分关心伯岚。
　　先前说好的，千明、千觉和禄存均不可擅自下界，若是伯岚想做什么出格的事，便由太辰帮忙阻止。若是伯岚没做什么，就由他在凡间游荡。在青筠山时，伯岚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太辰自然不用管他，这才去追了昧爽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之间，伯岚有没有做什么，他可就不知道了。不过看禄存星君和千觉神君的神色，似乎不太妙。

　　禄存星君道：“伯岚逃出无尽天峰，帝君本来都没管的。却又不知为何，忽然下了令，要将伯岚捉回天庭涤魂……”

　　太辰疑惑道：“涤魂？”

　　天界有一天池，池水为世间最为纯净之物，至清至洁，不尘不染，更有净化之力。天庭诸位仙家平日沐浴所用的水便是来自天池，不过沐浴之时，天池水碰到的只是肉身，净化的也只是肉身。涤魂却是将元神抽离□□，放入天池水中，清洗的是元神。
　　听太辰对此有疑问，千觉神君解释道：“清洗元神，祛除邪念，一切重来。身上所有不该仙家有的念头都会被洗去，所有记忆都会消失，只保留肉身、元神、法力。其实，也就跟杀了没什么两样。”

　　“什么跟杀了没什么两样……至少还活着。”禄存星君苦笑一声，“不过他啊……怕是宁愿自散元神，也不愿进天池涤魂吧。他要是被捉回来，被逼着进天池，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太辰闻言心中也不住叹息。伯岚之事他从诸位仙家那里听过些，这人对战神监兵的执念已经是外人无法想象的了。涤魂会除去记忆，不就会将监兵忘掉么？要伯岚涤魂，洗去记忆，大概会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千觉神君道：“本想让天君找时机将他带回，跟帝君认个错，现在看来，是不能让他回来了。天君，你若是看到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除非他真的要跟魔界勾结，再另做安排。”

　　太辰点点头，只要给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一阵风起，梨花海中吹来一朵祥云。三人本未在意，却听到一声铃铛清响，这才纷纷朝那云朵看去。
　　这云上原来还站了个人，只因个头太小，让人一时没有察觉。祥云一定下，便跳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仙童，笑眯眯地朝他们三人道：“三位神君安好。”

　　这小仙童看着小，却是帝君座前一只千年白鹤，年纪比太辰还大些。平日里负责向天庭诸位仙家传达帝君旨意，这一来，定然是因天帝有旨。

　　跟伯岚一样是鹤，化的形却天差地别。看他那肥嘟嘟的脸，太辰就实在是严肃不起来。

　　禄存星君拱手笑道：“小仙君，这是来宣什么旨了？”

　　见三人都站起身来，小仙童拉开手中一卷金色布帛，朗声道：“帝君有旨，令太辰天君下界寻阴阳虎符，不得有误。”

　　竟然是给我的？太辰接过布帛，正要开口问问，那小仙童便道：“要传的太多，我得去下一位神君那儿了。三位神君，我便先告辞了。”言毕踏上祥云，飘然而去，引得周围梨花落得更多。

　　“阴阳虎符……”太辰看了手中那卷布帛。

　　禄存星君想起什么，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虎牙山被毁，也与这阴阳虎符有关。”

　　一听禄存星君提起虎牙山被焚毁一事，太辰立即聚精会神，待他说下去。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阴阳虎符与虎牙山能有什么关系。虎牙山不过是座普通小山罢了，若实在要找出点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山中的一众虎妖吧。

　　禄存星君只不过提了一句，没有再说，却是千觉神君朝他道：“阴阳虎符之威，可撼天动地，当年大战之后，虎符随监兵神君陨落。那时帝君就有寻回虎符之意，可监兵神君消失得太彻底，也没人知道上哪儿寻。如今青筠山骨莲现世，总算给了些监兵神君的下落，否则恐怕还无从寻起……”

　　太辰点点头，先前帝君便已经派出几位武神下界寻这虎符。不过那时只是让人留意，并未让他们四处去寻。也不知这旨意是为何而转变的。

　　正想着，千觉神君便告知了他：“引动地火焚毁虎牙山之人，千明已经查清，确是魔界所为……自那之后，我便时常探听魔界，这才知道魔尊派人找的，是监兵神君遗落凡间的阴阳虎符。既然魔界也在寻找此物……帝君自然不会再让众神慢悠悠地去寻了，若是被魔界抢先一步，恐怕整个天界都会保不住。”

　　“魔界之人，到虎牙山寻阴阳虎符？”太辰一听只觉可笑，他在那里待了千百年，怎么没发现有什么宝物。
　　别说宝物了，连灵气都没多少，只有一山不思进取的老虎精。

　　千觉神君却道：“天君，你别忘了，你身上有监兵星元，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虎牙山，也许还真是个特别的地方。”

　　这个太辰倒是赞同，他不清楚的事太多了，现在不得不怀疑起自己以前所认识的一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