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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并驾齐驱 ...

  •   谌宣朗的话轻描淡写,语气也不重,像是对何昀说的,更像是喃喃自语。何昀听着神情便有些动摇,为难地看向了何暄,絮絮叨叨地嘱咐起来:“那……暖暖你可小心,换上我的衣服好了。上马时千万别站在马后面啊,小心被马踢。”

      何暄听着又冲他做鬼脸吐舌头,“我才不会像哥哥那么笨呢。”

      何英也觉得好笑。“昀儿放心,我看着定不会让她受伤的。”

      来校场前,何英专门叫人给他们带了一身干净衣物,如今用上了,立刻叫人去马车取了衣服,领着何暄去里屋换衣服。他们走开,何昀看着谌宣朗随手逗弄着马,便问他:“宣朗弟弟会骑马吗?”

      骑马?谌宣朗立刻缩回手抱起胳膊。孤寡书院的穷小子哪来的马。他在尚思白门下总做出料事如神的幕僚模样,岂会主动暴露自己的短处和穷困潦倒的真相?“这骑马也不是谁都能学的,我这样的人怎么配会?”

      何昀像是没听出他话中带刺一样,依旧热情不减地说:“君子六艺是书院人人都要学的,只是大部分人在家中多少有些底子了,宣朗弟弟若不嫌弃,我今日便可以教弟弟。”

      他兴致勃勃地提出建议,谌宣朗却反应冷淡,“叔叔不是要教你妹妹骑马么?我在一边看着,也就会了。”

      何昀热情不减地点点头,“这倒也好,叔叔骑射即便在卫兵里也是拔尖的了。”他又想起来什么,笑了起来,“还是宣朗弟弟机灵,刚刚是我思虑不周了,我人小腿短的,若是摔着弟弟了怎么办?”

      原先身材高挑、相貌堂堂,如今却比他矮了一截的谌宣朗眯着眼仰头看向他的头顶,突然觉得老实人说话也挺气人的。

      他们说话的功夫,何暄换好衣服出来了。这衣服毕竟是个九岁的男孩子的,袖口长了一截,被何英细心挽了起来。何暄头回传这样的衣服,十分新奇,一路走过来都要蹦蹦跳跳。何英叫人牵了三匹小马犊过来,两匹黑的一匹白的,都是马场里最好的战马下的,养的油光水滑,眼睛湿漉漉的。

      两个男孩子骑黑马,女孩子骑白马。何英算盘打得好,何暄却一见就说:“我要这匹黑的!”她凑上去踮起脚尖摸着小黑马的毛,那小黑马似乎也喜欢她,凑上去在她身上喘气。

      何英问:“为何要黑马?”

      “因为话本里的大侠都是骑黑马呀。”何暄用力地踮起脚尖要拽小马的缰绳,何英连忙走过来,把她抱到马上。

      何昀自觉地走向那匹白马。那小马通体雪白,打着鼻息,摆着尾巴,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就被抛弃了。书院的学子每三日都要去围场,何昀那点功夫还没忘完,他试探着捏住缰绳,踩着马镫子坐了上去。直到坐稳了甩开马鞭他才松了口气,虽然不算利索,但好歹是成功了。

      何英带着何暄骑马小步跑开。君子六艺是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以他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练鸣和鸾了。鸣和鸾是驾车的入手课程了,御马驾车时,要求车轼上的“和”与衡上的“鸾”两种铃铛发出的节奏统一。

      他变不出铃铛,不过身上正好有玉饰,跑起来叮叮当当,倒也和谐。他小跑了一段,慢慢感受这玉石撞击的清脆声音,把有些僵硬的身体放松了。跑远了一些,他突然想到被丢下的谌宣朗,连忙调转马头跑了回去。

      谌宣朗站在原地,试探着把手贴在马肚子上,那马非常不配合地扭着屁股,用尾巴驱赶他。谌宣朗尴尬地缩回手。动物一向不喜欢他,不管是凶猛的野兽,还是豢养的家禽。也许是分得清善恶吧,这点前世今生倒是都没变过。

      听到马鞭声,他收起神色。

      何昀从马上下来,理好了袍子朝他小步跑了过去,扶着他肩膀低下头问:“宣朗弟弟,我给你示范一下君子六艺吧?”

      这是早晚要学的,谌宣朗没有拒绝,嗯了一声看他。

      何昀说话时与他离的很近,谌宣朗不自然地微微眯起眼,何昀突然就注意到他睫毛又密又长,被风微微浮动。他一时出神,想起不知在哪本古书上看到的一句词“人倚金铺,颦翠黛、盈盈堕睫”。

      “何昀?”谌宣朗疑惑地出声。

      何昀松开手,本想解释自己出神的原因。突然又想到,宣朗弟弟似乎很敏感,想来不会喜欢被比作女孩子,便什么都没说,又重新走回自己的坐骑边,轻轻摸着它脖子上的鬃毛安抚它,拽着马缰重新上马。这一回,何昀有意把动作做得又慢又细致,等安稳地骑到马上,他才冲谌宣朗笑道:“我骑术一向不精,让弟弟见笑了。”

      谌宣朗方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闻言眼神复杂地瞅了一眼,重新走到小黑马身边,学着何昀的样子翻身上马,白袍轻轻一翻,他就已经安坐马上,动作利索,姿态优雅。何昀露出赞叹的眼神。

      小黑马乖乖地任主人操控到了小白马身边。两匹马一般大小,一黑一白,都是体无杂色。两人并驾齐驱,谌宣朗又扭头瞅了他一眼,问:“我做的对吗?”

      何昀丝毫未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已被对方看得通透,由衷赞美道:“弟弟真厉害!我第一回学骑马,就被踢了,我们同班的好几个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还有的根本不敢靠近呢。”

      谌宣朗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天赋,听着他真心实意的话,嘴角也浮现一丝笑意,却抿着不笑,说:“不是要演示君子六艺么?”

      何昀这才恍然大悟险些忘了自己找的借口。连忙驱马加速跑起来。说是演示,但是“逐水曲”要沿着曲折的水沟边驾车前进;“过君表”要驾车从石墩边恰好经过;“舞交衢”是在交叉路上闪避车马行人;“逐禽左”更不用说,是要把猎物驱赶到马车左边,这些都不是在校场能完成的。他只好口头解释了一番,演示了“鸣和鸾”。不知为何,被谌宣朗这么注视着,他觉得自己的动作都比刚刚要笨拙许多。

      谌宣朗一声不吭地看着,却叫何昀比被他嘲笑了更紧张,跑到他身边问:“弟弟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谌宣朗摇头。何昀正想要他试试,嘴才张开一半又闭上了。亏得他反应慢,没有脱口而出。谌宣朗身上没有什么佩饰,如何发出声音。他缓缓吐一口气,问:“宣朗弟弟生辰是什么时候?我仿佛记得是在腊月?”

      “腊月初七。”谌宣朗闻言有些诧异,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提起过生辰这种东西了,还是凝神想了一会才想起来的。

      何昀忍不住笑出来,“早生了一天,正好生下来喝粥。”

      谌宣朗无奈地看他自个笑得欢,问他:“你呢?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七月初七。”何昀回道。

      谌宣朗也笑了起来,催马向前。“你倒是生得好,不早不晚。”

      何昀心里纳罕,也挥鞭追了上去,“弟弟等等我!”

      等何英带着何暄慢跑一圈回来,何暄已经对这匹小黑马爱不释手了。“叔叔叔叔,我想养马!”

      何英又头疼起来。“暖暖,这可不行,马是要自己养的,每日喂它草料,它才会记得你的气味,认你为主人。可你怎么带回去养呢?”他委婉地拒绝。

      何暄气得噘嘴。但她也知道轻重,若是被爹爹发现,别说养马了,叔叔肯定再也不会带她来校场了。“你哥哥他们跑去哪儿了?”何英见她不快,善解人意地转开话题。

      “肯定是和宣朗哥哥跑出去玩了。”何暄气鼓鼓地说,“自从宣朗哥哥来了,哥哥一门心思讨好他。”

      “讨好?”何英被这词逗笑了,“怎么,暖暖不喜欢宣朗么?”

      “当然喜欢!”何暄连忙解释道,又沮丧地低下头。“喜欢虽喜欢,可是宣朗哥哥平日总不大说话,怪吓人的,我也不敢和他说话。”只有她哥哥那样没心没肺的人才敢一个劲搭话呢。

      何英放下心,又耐心地解释道:“宣朗从前也不是这样。但他毕竟是初来乍到,想要彻底融入这里,总要付出一些努力。”

      何暄听得似懂非懂,正要问时,“来了。”何英突然抬头说。

      一白一黑两匹马旋风似的刮到眼前,马上的男孩儿笑得灿烂,衣袍飞舞。“我赢了!”谌宣朗领先何英半个身子,突然勒马,眉飞色舞地说。

      “是,你赢了。”何昀喘着气,倒也笑得开怀。

      “你们俩才学会骑马几日,就敢如此轻狂地赛马?”何英板着脸训斥道。

      何昀一见他板着脸,如同见了自己的爹爹那张黑脸,乖乖下马认错。谌宣朗才不管他生不生气,自己跑了个尽兴,小心地抓着马缰跳下马。何英突然大笑着把一头雾水的何昀和无奈的谌宣朗一手一个都搂进怀里,“学得如此神速,不愧是我家的孩子!”

      何昀平生只跟叔叔这么亲近过,谌宣朗则前世今生都没受过这份待遇,埋在何英怀里时,仍轻轻咬着嘴唇。

      闹够了,何英才带着他们回家,人人都灰头土脸,满身大汗。何暄依依不舍地换回自己的衣裙,坐在马车上时还在念叨。何昀说:“衣服送你了,回头带你出去玩穿男装也方便些。”何暄可不管那么多,一听出去玩就兴奋不已。

      回到家里,两人又赶紧溜回房里沐浴更衣,洗去一生尘土。

      休沐日一过,回到书院,就迎来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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