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取帝心》jinx_

8、病情严重，恐危难当头

　　这么一想，清婳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太当真，白倾曾经告诉过她，帝王家无情，轻易动心就是自寻死路，她压了压心头容臻给予的感动，动作麻利地换好衣服出了隔间。

　　清婳坐在容苏的对面，她悄悄地斜了余光望他，看不出来神情淡漠的他在想些什么，又想起白倾所说的城府深重不能小视的警告，心知往后的接近恐怕会很困难，不免叹气，报仇雪恨遥遥无期。

　　此时心存复仇，她不敢去看容臻，只得扭着脖子掀开帘子看外面下雨的风景，刮风下雨，打雷闪电，她头一次不觉得害怕。

　　身在危机四伏的皇宫，心境比以前淡了些。

　　她第一次坐在那么好的软毯上，手放在上面就很热乎。

　　容苏突然转过脸，“药为何物而成？”

　　他脸色沉冷，君威之严震慑人心。

　　清婳故作镇定地对上他投来的目光，手握紧了软毯，“此药是师母以百草合炼而成，药材种类极其复杂。”

　　容苏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在给我父皇之前，试过此药会给患病者带来什么反应？”

　　清婳愣住，有点紧张，“没有。”

　　因为白倾娘亲说此药她试过好几回了，完全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所以，所以她才没有想过要试试看。经过容苏一提醒，清婳这才惊觉，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药的作用也就不同，在白倾娘亲身上没有问题，并不意味着在别人身上就没有事。

　　她应该试试的，一种新药出世，很多人试过，没有问题，才会大部分人真的不会有问题。

　　报仇心切，她全忘了。

　　所谓医者仁心，在私人仇恨面前，她也不过如此。

　　容苏嘴角似乎扯了一下，“你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明白吗？”

　　“对不起。”清婳收拢了双手，绞在一起，“若真是民女的问题，一定以死谢罪。”

　　容苏蹙起眉头，“朕对你，很失望。”

　　容臻悄悄地扯了扯清婳的袖子，小声道：“姐姐，父皇不喜欢人动不动就要死，臻儿觉得姐姐应该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和面对，这样才不会枉费父皇的一番好意。”

　　清婳对他点了点头，张嘴无声地对他说了声：“谢谢。”看事理，竟不如一个孩子，她苦笑。

　　仇恨会蒙住双眼，一切都是黑色。

　　不过，容臻所说的好意令清婳十分困惑。

　　清婳的答案出乎容苏的意料，很不负责，他不打算再问什么。

　　容臻跳下座位，走到清婳面前，仰面看着她，小奶音很是融化她的心，“姐姐，可不可教臻儿折千纸鹤啊？”

　　清婳看了看容苏，他很沉静，没有阻止的意思，她才回答容臻：“好啊，姐姐教你，不过，姐姐身上没有纸。”

　　“不怕”容臻折回身走到坐的位置，打开一边角落里的小箱子，拿出了几张宣纸，“臻儿有。”

　　说着，把纸递给清婳。

　　清婳看到孩子心里就很温暖，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全然忘了她现在在谁的面前，看着容臻可爱的小脸，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眉目染上春意般美好，嘴角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她弯腰把容臻抱到自己膝盖上坐着，双手环住他小小的身体，拿着纸在他眼前，“你看，是这样折的……”

　　容臻侧头看着清婳，“姐姐，是谁教你的千纸鹤呀？”

　　清婳停下手中的动作，右手食指微微屈起，轻轻地在容臻的小巧直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容臻歪着脑袋，说：“是不是姐姐那日说的，心上人。”

　　坐于他们对面的容苏，侧目看了过来。

　　清婳见孩子聪明伶俐，记性又好，喜欢得不得了，也就顺着他的心，说：“对啊，他还说折一千对千纸鹤，许下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真的吗？”容臻突然兴奋起来，跳下清婳的怀抱，又蹦又跳的，“太好了，我能见到娘亲了，太好了，太好了！”

　　清婳凝视着容臻欢乐的表情，她的笑随着孩子的笑声，慢慢加深，“小心点，别摔了。”

　　容臻停下来，激动地跑到容苏面前，摇着他的大手掌，“父皇，你听见了吗，娘亲就要回来了，臻儿可以见到娘亲了，太好了！”

　　容苏低头温柔地看着孩子，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只是很清浅地勾起一丝笑意，然后抬眼，目光漠然地扫向对着孩子面带笑容的清婳，什么也没说。

　　但是清婳看见他的眉心蹙起。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折着千纸鹤。

　　容臻很聪明，看一遍，清婳在他自己动手折的时候，稍微提点了一下，他就完全学会了。

　　清婳忍不住夸奖，“真聪明。”

　　容臻听到夸赞，笑得眯起眼睛，小手折着千纸鹤很是欢乐。
　　清婳摸着他的小脑袋，“小太子几岁了？”

　　容臻：“六岁了。”

　　“哦，真好。”算起来，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也正好六岁了。

　　想到这里，清婳的神情黯然了下去。

　　这时，马车停了。

　　胖小六掀开帘子，探头进来，说：“皇上，到了。”

　　容苏微微颔首。

　　胖小六朝拿着千纸鹤的容臻张开双手，“小太子，咱们先下去，小六带您去您皇奶奶那里喝碗姜汤，你可不能受凉了。”

　　容臻知道自己刚才淋了大雨，他很害怕生病，便听话地走到胖小六的面前让他抱，扭头看着清婳，眼中明显的有不舍，“姐姐，臻儿还会来看你的。”

　　“好。”清婳抬手，跟他挥手道别。

　　容臻一走。

　　厢里，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清婳横竖都不自在，她低着头，双手搭在膝盖上，自己都觉得很僵硬，脖子动一下，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你这是在骗他，知道吗？”容苏的声音异常凛冽。

　　清婳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指的骗是什么，头低着，说话倒是很有力，她说：“民女知道这是欺骗，可是皇上，他才六岁，不应该整日听人将娘亲回不来了，死了之类的种种言论，他们每提起一次，他的内心就会受到伤害一次，他还那么小，不应该承受那么重的伤痛。民女只是想，给他一个念想。”

　　容苏的脸色并不太好，“那你可知，知道真相后的失望是什么感觉吗？”

　　清婳苦笑，“人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会明白的，不过这样，也总好过从别人嘴里知道自己是有惨，多可悲，来的好。”

　　“皇上。”清婳真心的喜欢容臻，她似乎忘了眼前这个男人给自己的压迫感，抬眼注视着他，“不要让单纯的孩子，太早成熟。你我都懂，成人的世界，多是可悲的。民女真心希望小太子可以有一个开开心心的童年。”

　　容苏与她对视，微微眯了下双眸，眼神讳莫如深，须臾，扯开视线，没有说话，起身，抬手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清婳长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容苏走下马车。

　　永寿宫大殿內，许多宫人和太监战战兢兢地站在大殿两边，见着清婳进来，厌恶的目光纷纷聚集在她身上，碍于与皇上同行，他们不敢窃窃私语。

　　这一幕，与她刚来那时，一模一样。他们从厌恶，到大喜，或赞赏，再到彼时的厌恶，如此重复。

　　“请跟我来。”一位年级稍大的宫娥走到清婳面前。

　　清婳看到容苏直径走到正殿龙椅上坐下，拿起案几上的书籍，垂眸翻阅。

　　她知道容苏是在等结果。

　　她不知道容苏是不是赞同刚才在马车里的那番话，她是真心希望那个孩子好。孩子的单纯心灵，不应该承受超越年龄的伤痛，她就是这么长大的，很痛苦。

　　清婳想事情的时候，一边跟着宫娥走进了永寿宫内/廷，蜿蜒曲折的走廊，绕了又绕，才到太上皇寝宫。

　　宫娥领着清婳，走到寝宫殿外停下。宫娥对着里面鞠躬，“太后，人已带到。”

　　话传到。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级三十几岁的宫人，看了一眼清婳，眉目有一点怒意，但语气还是好的：“你进来吧。”

　　清婳跟着她走进去。寝宫辉煌，色调偏暗，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檀香。

　　她被带到寝宫偏殿。

　　只见一位一脸愁容的妇人坐在木椅上，她身着黑色长袍锦裙，上好绸缎上面用金丝线绣着大量的牡丹和一只睡卧的凤凰，华丽无比。

　　“太后，人来了。”

　　清婳见太后抬眼看向自己，心里一紧，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她看着太后起身，长长的裙摆从膝盖上倾下，随着她走动，随着她走动，拖地裙摆摇曳出无与伦比的美丽，太后仪态万千，雍容华贵。

　　太后没有像清婳想象中那样，雷霆大怒。

　　反而是心平气和地跟她说：“好好查，若无罪，本宫自会放过你，若有罪，你就在这里喝下毒酒，本宫不会让你死无全尸的。”

　　清婳自当感谢，鞠躬，道：“多谢太后。”

　　“你可不要让本宫，往后自称哀家。”太后语气重了一下。

　　清婳噗通跪下，“民女不敢！”

　　“去吧。”太后叹了口气，走出了寝宫。

　　清婳起身，走进太上皇的寝宫，他的床榻边有一个沉香木小木桌，上面放着一碗没喝完的汤水，清婳只是看了一眼，便去检查太上皇的脉搏。

　　清婳进纱帐为太上皇诊脉的时候，看见他脸上，还有露出来的手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右脸颊已经被他挠破了，流着很细密的血。

　　清婳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难不成，白倾给的药真的是有问题的吗？

　　这一招借刀杀人，他真的没有为自己想过半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