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不明身世,却坠入其中 ...
-
清婳故作镇定,坚定道:“我没有说谎,我娘口告诉我,她这一生只爱我爹爹一人,从我爹死的那一刻,我娘满头白发,几日便郁郁而终,只留下我一个人在人世间漂泊。”
夙梦痛心道:“你娘真的是娑茵吗!”
不是疑问,是绝望。
就像手里拉着不知在何方的线,突然间断了一样。
“嗯。”清婳把白倾娘亲的习惯说出来,好让他们信以为真,“我娘最爱黄昏时刻的云,她常常会吹一首叫赋友曲的曲子。听她说,这首曲子,是曾经的三个好友一同而作。只可惜,物是人非。”
容圣盯着清婳看,他其实才五十岁左右,但是脸上已经有很多的皱纹,跟夙梦站在一起,他就像年长的哥哥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清婳的问题,她总觉得太上皇和容苏一样,为君者,身上都有一股很强大的龙威,让人忽视不得。
面对容圣的审视,清婳不停地暗自深呼吸,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泄露了不该有的情绪。
容圣凝视了好一会,把清婳看得心里发毛,才转过身去,走到位置边坐下,手里头捏着清笛,他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清笛,手指在白玉清笛上面,反反复复摸着。
夙梦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安慰地拍了拍容圣的后背,脸上带有一点泪痕。
他们沉默了很久。容臻受到气氛的影响,也是待在一边,呆呆地站着,一会看看皇奶奶,一会儿看看皇爷爷,一会儿又去看看站着的清婳,小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扭来扭去。
这场沉默的较真,持续了许久。
久到清婳站着的腿麻了,仿佛都快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
容圣终于缓过神来,从清笛上抬头,看着脸色有点麻木的清婳,他说:“清婳,你叫清婳?”
“嗯。”清婳点了点头。
容圣再度垂眸,看了看清笛,“这笛子啊,本是朕当年送的,名为清笛,意为祝她清闲自在,不受约束。想不到啊,她用在了你的身上。”
清婳错愕地睁大双眼,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
她的嗓子突然被什么卡住了一样,下咽时,很痛。
他们把清笛还给了清婳。
“罢了,当年我们都曾经犯过错,如今,得好好弥补才是。”夙梦用手在容圣背上顺着他的气,一边叹气,一边低声只对容圣道:“如今,尽力弥补吧。”
容圣重重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夙梦看向清婳,“本宫允你日后接替温庭诗为太上皇调理身体。”
容圣接着她的话,忙补充了一句:“你搬到馥宜宫来。”
馥宜宫,太上皇从前唯一册立的一名贵妃的宫殿。
“民女……”
“清婳,馥宜宫离我们近,你这样才方便来回跑。”夙梦知道清婳要拒绝,便拦下来,先说通了。
清婳是要拒绝的,不过想一想,住在宫中,离白倾的目的又近了一步。她欠身,似受宠若惊道:“民女遵命。”
容圣这下,眉开眼笑,“我让房喜去帮你拿回你的东西,你就在这里用膳吧。”
“民女不敢。”清婳自然是要拒绝的,与皇家太过亲近,不是她所想的,有感情了,她下不了手,“我想跟容臻在一起,可以吗?”
容臻应该不会在这里的吧?
“真是缘分啊,臻儿跟你刚见面就特别喜欢你。”夙梦宠溺地看了旁边的容臻一眼,“那也行,臻儿难得有个喜欢的姐姐。”
“多谢。”
“去吧。”
清婳便带着容臻去往正殿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偏殿里面的人,只见,宫娥们全都退下了,只剩下太上皇和她,两个人关了门,不知道在里面说些什么。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情。
关心则乱,她不能让自己心软。
而寝宫的偏殿里,两个人一脸的愧疚,两个相互握着彼此的手。
容圣眼眶红了,“梦儿,我对不起你,不但弄丢了你的女儿,还伤害了你。”
夙梦摇头,抬手,给他擦了擦流下来的泪水,“别哭,我的女儿找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上天注定我此生就是要失去这个女儿,那就当她随她那个亡国父亲去了吧,再多的煎熬和后悔,都没有用了。”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随她而去,这四个字说出来,是熬了十几年的心泪,才勇气面对。
偏殿里,沉默了很久。
传出一声很长的叹息声。
天气转阴为晴,路上湿哒哒的。
容臻拉着清婳的手,一路上,他围着清婳蹦来蹦去。
清婳被他绕得头晕,蹲下身,将小容臻拥入怀中,“淘气,你也不嫌累得慌。”
“臻儿不淘气,臻儿在替姐姐感到高兴。”容臻搂着清婳的脖子,鼓着腮帮子,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他清澈的眼睛看着清婳。
清婳笑了笑,“高兴什么?”
“姐姐没有害皇爷爷,等会儿说你坏话的人会感到羞愧。”容臻对他们很是生气,提到这个,嘴|巴撅起来,气呼呼的样子。
“这些姐姐都不在意。”清婳摸了摸容臻的小脑袋,“你啊,每天开心就行了,姐姐在意的是这个。”
容臻心里暖得直眯眼冲着清婳笑,“姐姐待会陪臻儿去买纸折千纸鹤好不好,臻儿想给娘亲折一千只千纸鹤。”
“好,一定陪你。”清婳听到小容臻略带忧伤的语气,心整颗都要被融化掉了,她无法控制对容臻的心软。
她还不自知。
在欢声笑语间,到了永寿宫正殿。清婳牵着容臻的手一同来到大殿门前,突然感觉手心里的小手不见了。
清婳回头看
容臻被胖小六拉着,他告诉容臻和她,“清婳姑娘,太子需要去上书房了。”
容臻特别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他抬手,对着清婳挥一挥,“姐姐,臻儿一会儿就去找你。”
清婳上前靠近他,蹲下,摸着他的头,“去吧,姐姐等你来,我们一起为你娘亲折千纸鹤。”
“一定哦,臻儿可当真了。”容臻伸出手,尾指屈起,“拉钩钩姐姐就不能反悔了。”
孩子的童真,就是令清婳最动容的地方。
清婳配合他,伸出手,与他拉钩。
直到看不见容臻,清婳才起身,往正殿里走。
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女声。
“听闻你把太上皇给治出病来了,这是要去领罪吧?”凝砂高傲兮兮地走着小碎步行到清婳身侧,顿住脚步,“啧啧,看看你这身上好的素衣,穿在你身上也盖不住乡野气息。”
清婳冷冷地看着她,“这是在狗仗人势吗?”
凝砂本想讨好温庭诗一番的,看清婳的样子,她以为是个怂包,不想,却被反讽,气急败坏,想着就是一个快要死的人,抬手就想往清婳脸上扇,撒撒气,“你……”
清婳淡然地看着她,看到凝砂举起手来,没有后退。
她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寒如坚冰。
慢几步的温庭诗走过来,就在凝砂巴掌扇向清婳右脸的那一霎那,抬手拽了凝砂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拽得侧了身子,巴掌落空的同时,温庭诗狠狠朝她脸上甩了一巴掌,呵斥道:“大胆贱婢,这时后宫,岂能容你撒野,还不快向人道歉!”
凝砂惶恐地抬眼看着温庭诗,满眼不解,在承独苑时,温庭诗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很讨厌这个从民间来的女子。可她也清楚,温庭诗向来不开玩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身子,面向清婳,低下头,非常不情愿,感觉脸都丢尽了,于是说话的声音,便微小不可听,“对不起。”
谁知,温庭诗又给了她一巴掌,“哑巴了,大点声!”
凝砂捂着脸,哭了两声,害怕又被打,连忙放下手,对清婳鞠躬,大声且很急的说道:“对不起,奴婢刚才不知为什么就冲昏了头,出言不逊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赎罪。”
清婳似笑非笑,看不出来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听得她声音很温柔,“没事。”
温庭诗动手把弓着身子的凝砂拽到身后,侧目,风轻云淡地说:“你道歉就道歉,都是低等人,何必行大礼,站着说话不好吗?”
清婳听这拐弯抹角的说她,眼中无波澜。她还是太轻视温庭诗了,本想接着她的侍女借题发挥,却被温庭诗化解了。
凝砂真是怕了,“奴婢知错。”
温庭诗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有追究了,转而看向清婳,“姑娘早知医术不精,何必要来自寻死路呢。”
温婉大气,面带惋惜。
跟今日在承独苑对峙时的嚣张跋扈,完全就是两个人。
清婳冷笑了一下,真是太小看这个温庭诗了,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还肯能伪装的。哪能搅了她的兴致,于是就顺着她说:“生死何惧,不过眼一闭罢了。”
“姑娘倒是豁达。”温庭诗说:“下辈子投胎做个千金小姐吧,别像这辈子投了个低贱的贫民。”
清婳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灰沉沉的。
不是因为温庭诗这种根本打击不到她的低级言论攻击,而是那个曾经将自己带回丞相府,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就在今日,以“低贱”加在她身上。
温庭诗容貌有几分像温坤,清婳仿佛看见了那晚狠下心肠,杀了自己孩子的父亲。
温庭诗看见清婳脸色变得很难看,心情大悦,敌人的伤就是快乐,“瞧我这人,说话直白了点,姑娘别生气。等你下了黄泉,定为你烧香送行。”
清婳刚想说不用了。
身后忽然响起很洪亮的声音:“谕旨到,清婳接旨!”
温庭诗再难忍住笑意,小人得志地昂着下巴,准备看清婳等死时哭天喊地的惊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