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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都(ok) ...

  •   初冬,几株急性子的腊梅早早的开了一树,初雪趁着夜色偷偷飘落了一地,银装素裹的扬州城仿若一位含羞带怯的美人,不语亦动人。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在亲民, 在止于至善……”郎朗的读书声从松涛馆传出来,震的松竹上的积雪窸窸窣窣的往下落。
      “千里之行,积于跬步,基石打得牢固扎实,将来多少锦绣文章作不得,万不要好高骛远。”姑苏城出了一位十二岁的少年举人,又是解元,一时间风头无两,众人称颂,便是他的两位学生也有些心浮气躁。茂清先生顿了顿,又道:“早春游学之事,已同如海兄议定,上半年先往西北,去体会一番民间疾苦,下半年泛舟姑苏,去瞧瞧那文风之昌盛。一人仅能带一个小厮,念及顺哥儿尚幼,便再随侍一个老嬷嬷。”
      林颂稳重,林顺聪颖,都是天资出众又刻苦之辈,他早已把他们当做弟子在授课。
      “是,先生!”两人忙站起来作揖称是,却说林黛玉这里,早早便告了假,只于贾敏病榻前恪尽孝道。
      “太太!您歇着,我来!”黛玉将贾敏扶到软榻上半倚着,又拿了引枕与贾敏倚靠,方笑道:“芳环,你把那大毛衣服包两件,虽说入了春,但仍是乍暖还寒时候,到底预备着才好!再有鞋履环佩并人参、黄芪、跌打药酒,各色都要齐备了。”林黛玉一件件细细的查验着,又问:“书箱子准备的如何了?”
      “都按着大小姐的吩咐,重新用樟木做了,上了几道漆,包的是顶好的油布!”绣香指了书箱子笑道:“书箱子一侧另有些隐蔽的小格子,不拘放些应急的散碎银两,或者要紧书信都是极好的。”
      “玉儿,做的极好!”贾敏将黛玉揉在怀里,“一个不错眼,玉儿都这般大了!”
      “太太!”黛玉撒娇似的将自己埋在贾敏怀里,好不容易将泪意咽了下去,才抬头笑道:“我扶您去床上躺着,前日偶得四句诗,母亲看好不好?”黛玉不死心的运转灵气疗养贾敏的身子,只见里头经脉千疮百孔,缝补了这处,那处又漏了风,不由地叫人泄气。
      黛玉将体内的灵气榨个干净,总算令母亲舒缓了眉头,安静入睡。
      绣香亲自拿了药,去厢房熬药,“失礼了,太太的药重火候,怕是不得过来伺候了。”
      “不妨事,左右有书雅、初妍伺候着,再不济还有我呢!”黛玉劝她只管熬药即可,不一会儿,初妍又拉着芳环到暖阁看新鲜花样子并蜀线。
      “你在这儿好生伺候太太,我去去就来。”黛玉放轻了脚步,走进里屋一侧用屏风隔开的书房,黛玉深知道太太的往来书信和常看书籍都收在这里。
      书信叠放的很是整齐,满满放了一个箱子,黛玉也不从头找寻,只把太太病症反复的前后几日信件拿来查看。
      太太第一次病重是宁姨娘去世的时候,那段日子林林总总只有五六封信件,里头有一封林府管家林兴的手信,上头大意是林府众人往太虚观避暑的月前,宁姨娘不知哪里得了一块田黄石,宁姨娘的兄嫂转托京中一位叫冷子兴的古董商人寻了一位好雕师,雕成了一块儿玄武模样的镇河石。
      黛玉依稀忆起,当时宁姨娘本是后添的,原是贾嬷嬷说起太虚观香客所住的后院,长久清冷,那里的水井子只怕生冷又很有些邪祟,倒要请个河神先去镇一镇方妥当。宁姨娘献了镇河石,自然而然的也跟着一起去避暑了。那镇河石提前五日功夫,请到了那口香客共用的水井中。
      随着手信附的还有一张方子,字迹潦草,墨迹斑斑,显见是极匆忙又焦急的时候誊下来的。
      黛玉深吸了一口气,又去瞧太太第二次病重时的书信,其中有一封很特殊,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来信者,只署名单字方,字体是冷冽俊秀的簪花小楷,字里行间,可以望见当年的死生挚友,如今天各一方的哀伤,信的最后写着那方子拆解着请御医并有名的游方大夫瞧过了,说是可是人虚弱,效力十分强劲,但服用后七日便能自愈的药引。
      药引不可怕,可怕的是,服用期间若是周围有天花、疟疾等病患,便会极容易被传染。成人大约服用五至六天,而幼童只服用个一两次,便会受影响了。
      黛玉久久不言,心下恨道:尔等既种了这因,便好生活着,等吾之果报。
      岁月如梭,转眼就是除夕夜,林颂、林顺离别在即,贾敏病体沉疴,众人的兴致都不高,不过吃了些许茶水果子,便各自散了。
      黛玉回了屋,散了压岁钱与书雅、初妍等大小丫鬟,又叫她们端了果子自去顽,小丫头们欢呼一声,一溜烟儿跑没了,书雅和初妍却道:“姑娘,我们便在暖阁里守岁,要茶要水叫一声就是了。”
      黛玉打算将浑身灵气结成一滴甘露,此露虽无十分可能生死人肉白骨,却也有十之八九了。黛玉打定主意,运起功来,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水,不多时便嘴唇煞白,周身细细碎碎的抖动不停。
      待清晨第一缕阳光投下,方大功告成,黛玉来不及露出笑容,便听得外头凌乱的脚步,“了不得了,太太不好了!”
      “姑娘!姑娘!太太……”初妍一脸慌张的冲进屋来,见黛玉面无人色,骇的跟什么似的:“姑娘,您怎么了?快来人那!姑娘病了!”
      “太太!扶我去见太太!”黛玉厉色道,初妍唬了一跳,不敢多言,赶紧搀扶着黛玉起来。书雅从外头进来,跑的双颊通红,刚要劝便见初妍微微摇头,赶忙近前来扶了另一侧。
      到正房不过短短几步路,黛玉却像走了一辈子。到了正房,满眼缟素,四目哀声,跨进门,只见贾敏合衣躺在冷冰冰的门板上。
      “好大胆的奴才!怎么不好好伺候太太床上躺着?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好?药呢!怎么还不熬了药来!”黛玉扯着绣香、芳环只吩咐去熬药,又四下张望着,“露!我的露呢!露……”黛玉眼前一黑,便窒了过去!
      “玉儿!”“姐姐!”黛玉朦朦胧胧醒来,只见两鬓银霜的父亲和年幼弱弟都挤在床头,焦急的瞧着自己,不由抽噎道:“父亲,顺哥儿!”一家人悲从心来,抱头痛哭。
      黛玉走进灵堂,见各处行止有度,心下知道全赖林姑祖母和涵婶子不辞辛劳,帮着料理了许多事务。接着往前走,经过了许许多多灵幡经幔,只见条案上摆了许许多多贡品,两侧又扎了各色纸人纸马,正中孤零零的立着一个木牌位。
      黛玉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再瞧不清上头的字,双腿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只晓得哭。
      这时门口一阵骚动,却是恒亲王从外头大步流星的进来,燃香祭拜。
      原来恒亲王竟是当年太虚观的贵客,为了替太后求一副太虚观的镇观经图,却不想泄露行踪,被贼子以天花病人的衣物暗算。说来林顺、林黛玉也遭了池鱼之殃,而贾敏的病因也从此而来,真是时也命也。
      且说恒亲王缘何此时才登林府门,当年恒亲王病重,请了许多大夫皆不见效,多亏庞大夫对症下药,才救回一口气,一路上靠着玉脂香露吊命,快马加鞭的回了京。
      众太医会诊才发现,那伙贼人为了以防万一,还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使人四肢僵硬不能动弹并口不能言、意不随心,然则脉案却会像康健之人一般蓬勃,最后便致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幸而一路上毒性已被香露冲的七七八八,就这样也调养了一二年才彻底好了。
      这一二年里总算将贼人捉拿归案,又探听得当日观中住着的乃是林府家眷,正待报恩,却闻得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恒亲王瞧着贾夫人留下的一双幼儿幼女,不免心下唏嘘!也罢,到时自己多照料一二就是了。
      恒亲王也不多留,只与林如海说得几句话,便上马疾驰而去。
      又过了四五日,便是贾府来人,前来祭奠,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贾赦之子,贾琏。随行而来的还有男女船只,及贾母亲笔书信一封。
      本来贾母因想着黛玉无人依傍教育,预备着黛玉过了热孝,再遣了男女船只去接了来家。谁知周瑞家的得了她女婿冷子兴特特传来的消息,说恒亲王去江南办公务的路上,转道扬州林府上,亲自祭奠了贾敏。王夫人从周瑞家的那里得知了,便急急来与贾母商量,终于议定了,忙命贾琏领了男女船只并奠仪,急匆匆南下扬州去了。
      早春,乍暖还寒,仍有些许孤霜结在墙角儿。
      黛玉先送了颂哥儿、顺哥儿并先生登了北上的船只去游学,不过半月,便由林如海再送了她上了前往都中外祖家的船只。
      黛玉满心不愿,也唯有挥泪拜别,只辛辛苦苦攒了两匣子的玉脂香露,一匣子交给颂哥儿、顺哥儿带在路上吃,一匣子留给了林如海,暇时保养。
      跟着颂哥儿、顺哥儿的是两人使惯的小厮和一个经年、又会些医术的老嬷嬷,跟着黛玉的是王妈妈并书雅、初妍,值得一提的是嫁给了林兴之子的胭脂,现在的林平家的,自告奋勇要跟着伺候大小姐,如此一来便又跟了林平及林平家的一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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