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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何为缘分 ...

  •   云栽走来恰巧听见,也要跟着去,二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不一会儿,肃慎索离身旁,多了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

      夜幕四合,正赶上石印楼一天最热闹的时候。
      他们三人坐在大堂中央的一张桌子,四周喝酒划拳,浅声细语毫不间断,云栽平日虽好玩,但这么大咧咧坐在酒楼大堂,还是头一次,有些不习惯,轻声道:“怎么不去雅间呀?”

      “去雅间做什么,这里多热闹。”肃慎索离歪着脑袋,轻轻晃着手里的茶杯,对欢斯夜一扬眉:“是吧?”
      欢斯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旁边一桌人谈话。
      肃慎索离见状也立马竖起耳朵听起来。

      “……谁说不是呢,陛下养精蓄锐三年,这回大败豫军连夺三州,真是痛快又解气!”
      “来,喝!庆大昆不再,低人一等,愿大昆日后,国富民强!”
      一桌人豪气干云,话里话外皆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欢斯夜看在眼里,心中忽然对岩秀生出了几分敬佩,余光瞥见肃慎索离也盯着那一桌人,以为他是想喝酒,便道:“要不要叫坛酒来喝喝?”
      谁知他摇摇头,有些嫌弃道:“不喝,我今日是来喝汤的,再说了,外头的酒跟我们不咸的烧刀子比起来,都没味儿,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莺歌——”
      肃慎索离发现欢斯夜压根没在听他说话,心思还是在那桌人那边。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的事,谁说的准,如今赢了就好,还想他如果早两年出兵做什么。”
      “哎……我可听说陛下是因为对皇后一往情深,才这么护着南诏,没富余的兵力出征。”
      “嗤……”其中一人举杯大笑:“是谁这么瞎说,前些日子皇后被俘,绑在豫军阵前,陛下不也没去救,如今天下这么乱,陛下想着的自然是如何去打江山,哪有空理会儿女情长。”

      “这位兄台,”肃慎索离出声打断道:“你可真是陋见连连啊。”
      “你!”那人当即嚯一下站起身,指着他道:“你小子说什么!”
      “哎哎哎,别这么暴脾气,”他身旁的人拍拍他,对肃慎索离道:“你说他陋见连连,那——小兄弟你有什么高见?”

      肃慎索离轻哼一声,弯着眼道:“天下大乱里没有点儿女情长,这天下,不就白乱了吗?”

      “王八崽子!”
      “一派胡言!”
      “竖子狂妄!”

      那几人听完仿佛被戏弄了一般脸面无光,冲肃慎索离狠狠骂了几声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他毫不在意,只转过头对着欢斯夜,极为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

      欢斯夜被他逗乐,挑眉道:“你这么较真做什么?”

      谈笑间,肃慎索离期待已久的菇子汤上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各色野味,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欢斯夜瞠目结舌,道:“哪吃得了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们能吃多少,索性多叫了些。”他举起筷子,插起面前一块肉。
      “我们……吃不了多少的。”云栽摆了摆手,为难道。
      “没事,”他咬了一口肉咽下:“我吃的了。”

      欢斯夜喝了一口菇子汤,的确如肃慎索离所说,菇子独有的味道伴着肉香,鲜浓醇厚。
      放下汤碗时,她忽然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虽一身白衣,却像四下蒙了一片尘,灰扑扑的,发髻也有些乱,唯一双眼睛异常润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似有千言万语,却被一座大山压着,只字难吐。

      欢斯夜站了起来,拿过桌上那半盅菇子汤,缓缓递给了他:“我没银子,不过,这桌上的,应该够你吃饱了。”
      说罢想将位置让给他,自己去与云栽坐。
      不料被那人一把抓住胳膊,她惊讶地张了口,肃慎索离已扔下筷子站起:“你做什么!”上前一步欲将两人分开。
      云栽细若蚊呐地喊了声:“雍王——太子殿下。”
      肃慎索离登时顿住了,不敢置信道:“大豫太子?”
      他这不大不小的一声,恰好让隔壁桌的人听见,纷纷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倪丰化:“大豫太子?”

      几人对望一眼,操起桌旁的剑骤然跃起,朝这边扑来。

      倪丰化闪身一躲,趁隙再度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外跑。

      欢斯夜鬼使神差地,不但没想法挣脱他,反而随着他跑。

      直到倪丰化将她拉到马前停下,她还是晕乎乎的。
      “你真的是大豫太子?”
      “我是你师弟。”他此刻竟无比顺畅地说出了过去好几年说不出口的话。
      “师弟?”欢斯夜越发一头雾水。
      “上马。”他道:“我随后慢慢与你解释。”

      “不,”她终于回了些神:“你先听我解释,自打我踏上这块土地,每一个人都将我认成——”
      “我来带你回大豫,”不待她说完,他已一把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拥住:“回家。”

      “倪丰化,放开她。”
      岩秀一身戎装,轻随简从,站在离他们五六尺远的地方。

      “岩秀?”欢斯夜轻呼了一声,显而易见喜大于惊,自己却没有察觉。
      倪丰化缓缓转过身,看向他,目光冷冽。

      “你现在骑上马,马上走,我就当你,从未来过这,”岩秀道:“皇兄。”
      倪丰化一丝一毫也未松动,喊道:“越衡,灵渊。”
      两道人影自暗处闪出,挡在倪丰化身前,他将欢斯夜,轻轻一送,推上了马,轻轻吹了声哨,马便撒蹄狂奔。
      “啊——”欢斯夜牢牢抓住缰绳,才没被那股冲劲掀下来。
      倪丰化在后头以轻功追着马,如他所料,岩秀很快就紧跟上来。
      他脚尖往墙上一点,借力拐了个弯,朝岩秀挥出一掌。

      欢斯夜慌忙之中想把马勒停,奈何那匹马比牛还倔,停下来仰天叫个几声依旧撒开四蹄跑的飞快。
      她正不知所措,忽然感觉脖子一紧,接着整个人便腾了空,径直被拎到了屋顶上。
      欢斯夜站稳了定睛一看,道:“老伯!”

      铁舟大师忍不住又是一拂尘扫过来:“叫师父!”

      他盯着那匹终于停下来的马,道:“闷葫芦竟敢骑着我的马到处乱走!”
      “原来这是你的马!”欢斯夜道,语气里竟有种‘如此便不奇怪了’的意思。

      “我有你们这两个徒弟,真是操碎了心!”铁舟大师又开始数落起她来:“为师好不容易将你这块朽木雕成材,三年不见,又变成了朽木,马都不会骑了!”

      欢斯夜垮下脸来,为什么这位老伯见了面总要骂她?

      只见他继续一边继续嘀咕,一边身形极快地朝半空中那两人掠去,半道将那抹白色身影截了下来。

      “闷葫芦,回大豫去。”
      “我要带长欢一起走,师父。”
      “你少根筋啊?这时候要带她回大豫那个狼窝?”
      “师父,得知她忘记了一切,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他隐隐有些激动,道:“这难道不是天意吗?这一次,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阿化,”铁舟大师长长地叹了一声:“很早以前我就与你说过,勿堕执念,你与她,没有缘分。”
      “长欢她看似天真无虞,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韦谨风也好,南诏王也好,杨子项也好,你也好,她知道自己是谁,你们是谁,她会选择什么,你们会选择什么。男女之情,不是看相遇的时间早晚,也不是看相识的时间多长,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这是头一次,铁舟大师与他说这样多的话。

      “缘分到底是什么,师父你能说清楚吗?”倪丰化听不进去,他心中,就是不甘。

      “不能,”铁舟大师道:“但同样,你今晚,也不能如愿将她带走。”

      “我知道,”他理智渐回,吹了口哨将马唤回:“可我不会放弃的。”
      他骑上马,忽而又回头:“师父,他日我与他对峙,徒儿希望您,不要偏心。”
      铁舟大师呵呵一笑:“我老了,只想守着梅里山过完这最后十几年。”

      欢斯夜正小心翼翼地从屋檐上往下探,琢磨着怎么下去,忽然腰上一紧,一转头,脸碰上了凉凉的铠甲。
      稳妥利落地到了地上,腰上的手松开,她抬起头,望见他的脸映着一片疏朗的夜空,星辰都悄悄地从天上跳到他的眼睛里去了。

      半晌,岩秀转了身,边走边道:“不用谢。”
      欢斯夜仍旧站在原地,嘴里头念叨着:“今日我才晓得,原来菇子汤也是能醉人的,不然我方才怎会看着岩秀心中竟像是生出了几分欢喜来?食色害人,食色,害人。”她安抚一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一抬眼,便见那张让她生出欢喜的脸,凑的她格外近:“你方才说什么?对我生出了几分欢喜?到底,有几分呢?”

      她心中一紧,干笑了两声,道:“今晚风太大,你一定是听岔了,我不曾说过那样的话。”
      “嗯,”岩秀望着不远处屋檐下那只巍然不动的灯笼,道:“今晚风是有些大。”

      岩秀看着她,微微低着头,密密的睫毛像两把罗扇,月光照的她肤色晶莹,红唇如花,他阖了眼,缓缓朝她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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