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学院］千堆雪》火腿面包

11、狐狸面具

　　狐狸面具

　　Act.1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大厅里焚香袅袅，我一时竟有些痴了。

　　隔着层层薄青色的纱帐，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戴着白狐面具的男子。

　　是他，一定是他，我就知道他还活着。
　　他给了我这个月饼，是不是他认出我了，他还记得我做的月饼。他做这些月饼是不是为了找我，他是不是在等着我去找他，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可能他已经认不出我了。

　　他知不知道当年薄家满门被屠，而我就是薄家的人，他知不知道我没有死，他知不知道我活下来了。

　　我望着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胡诌了个借口，跟碧若他们说有事，就追了过去。

　　往来走动的人太多了，觥筹交错，光怪陆离。
　　他们有的人三五成群端着酒杯拎着酒壶，从这一桌敬到那一桌；有的酒喝得酣了，击箸而歌；有的风度翩翩头上还半罩着面具，千奇百怪，各种式样的都有，可是唯独没有那一面白狐。

　　对，我跟丢了。
　　我又细细一想，也许是我看错了吧，今晚这宴会请的都是高门权贵的子弟，都是些才名远扬的风流公子，又怎么会请一个在闹市街头摆花灯的摊主呢。

　　我有些懊恼地叹着气，等我再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钟鼓喧天，人头攒动。
　　我应该并没有追出太远，我环顾四周，每一处帷帐轻纱慢卷，帘帐后人影重重，每一处看着都那么相似，可是却又不是。

　　喧嚣的人声吵得我头疼，也许真的是我眼花了。我勉强挤出那片杂乱的人流，我只想先静一静，然后再随便找个小丫头带我回去。

　　我所在的是一处宽敞的走廊，与一侧热闹非凡的雅座相比，这里的安静空旷，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看着周遭的布局陈设，以这条走廊为分界，一侧是刚刚过来的雅座隔间，与这里只有一帘之隔；而另一侧，则是一扇扇雕花镂空的朱漆木门。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应该是客房，没想到十里春风楼这小小的方寸之间，竟然还有如此大的空间。

　　不多时，我就看到一个身姿妙曼的红衣女子，掀起走廊一侧的幔帐，闪身就进了一处房间。

　　等等……那个红衣女子，好像是望卿。

　　Act.2
　　我立马就跟了上去，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个人来，我还要问路呢。

　　望卿姑娘不是要下去登台表演吗？刚刚还有丫头来催她来着，难道这里是望卿姑娘的房间？

　　我在木门上敲了又敲，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我有些奇怪，轻轻地一推，门竟然就开了。

　　只是，房间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地面上积了些灰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房间里面的陈设倒是简单，绣榻、软帐、梳妆台，以及一面落地的铜镜，看来这里之前住的是名女子。

　　铜镜的跟前落了一匹素色的麻布，地上扬起了些灰尘，铜镜上却没有一丝尘土，似乎是有什么人刚刚才揭开罩在镜子上的麻布。

　　镜子的背面的花纹已经斑驳不清，看着应该是有些年代了，但镜面却是光洁如新。

　　我站在镜子跟前，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样子，我愣了愣，因为我清楚地看到镜子里面的那个人影朝我眨了眨眼睛。

　　怎么回事！
　　我揉了揉额头，难道是我又眼花了。

　　可是，不对……我分明看见镜子中的那个人影，竟然对我笑了，颇带嘲讽的微笑。

　　一瞬间，毛骨悚然。我确信我没有看错，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说我已经中计了。

　　镜中的那个人影似乎是看穿了我所有的想法，她开口说道：“这里，是镜子里面的世界。”

　　说完，她又邪魅地一笑。
　　她说：“你将永远地待在这面镜子里，而我，才是薄言，字千羽。”

　　我感受到彻骨的寒意袭来。
　　我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干什么？”

　　她没有回答，凛冽的目光轻轻浅浅地看着我，不苟言笑，她是那么的高傲，她冷淡地说道：“你不用想办法逃出去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而且……”

　　她突然凑到镜子的跟前，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她的嘴角泛起了丝丝笑意，她说：“你要知道哦，不管你想些什么，我都能知道的。”

　　说完，她就悠然地转身朝门外走去，任凭我再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回头，然后带上了朱色的木门。

　　她说这里是镜子里面的世界，其实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个房间投影在镜子中的世界。
　　因为在那扇木门的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白色。

　　我所能找到唯一的线索，就是那面巨大的铜镜。铜镜的背面锈迹斑斑，模糊地能够认出背面雕刻的应该是鸟兽的纹样，以及几个字。

　　虽然由于年代的原因，这几个字已经磨损得差不多了，但我还是勉强认出了一个“天”字。

　　“镜子”、“天”……我第一个联想到的是“天狱”。

　　天狱，也就是天上的监狱。
　　我记得有一种说法是，所谓的天狱，就是三面法力高强的镜子。一旦被锁入镜中，就再也没有办法能够从镜子里面的世界出去，从内往外是出不去的。
　　也就是说，唯一能打开镜中世界的途径是在镜子的外部。

　　我尝试了所有的办法，都无法和外面的世界取得联系，这里似乎是一个彻底封闭的空间。

　　我倒是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就像是从我的脑海中传来的一样，她说：“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是出不去的，不过你要是觉得闷的话，我倒是能让你看看这外面的世界。”

　　说完，镜中就浮现出影像来。
　　漫天璀璨的烟花，明月高照，繁星点点。

　　她欢快地笑着，旁边还跟着碧若和翼人，赵公子和望卿姑娘也在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样。

　　我苦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觉得好失落，就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样。

　　我实在是不想叫她千羽，就随便给她取了个名字，我知道她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对她说：“小影，你好像第一次看烟花。”

　　她没有理我，还是笑得那么开心。

　　Act.3
　　那天夜里，我又看到些什么，倒不是我自己做的梦，而是一些某个人的记忆片段。
　　更准确的说，是我在个空间里，所找到的一些关于某个人的记忆碎片。

　　我将这些零散的碎片拼凑起来，置入自己的梦境中，然后我就能看到这些记忆中的故事，虽然有些并不太连贯。

　　梦境中的故事渐渐展开。
　　空气中透着丝丝的寒意，偶尔伴着冷风传来缕缕梅花的香气，天空中还飘了些细碎的雪花。

　　这里是一处庭院，院子里植的几株红梅开得正盛。

　　我听到几声窸窣的女声，接着便有两名披着大红斗篷的女子，从假山旁的几拢翠竹旁拐了过来。

　　其中一个女子叹气地说道：“以姐姐的修为又如何看不出来，那个男子就是姐姐飞升的劫数，姐姐你又是何苦。”

　　被唤作姐姐的女子停了停，她望向掩映在几株红梅中凉亭的方向，依稀可以看见一名穿着青色布衣的男子。

　　她说：“妹妹，你可曾知道什么是人间。”

　　我看着她走到凉亭里，将手中拿来的灰鼠裘衣披到男子的肩上，她温柔地笑着说道：“相公，回屋里头再画吧，你看这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她又夺了男子手中的画笔，捂着他的双手。

　　男子一脸宠溺地笑着说：“好、好……都听娘子的。”

　　我凑了上去，分明看见桌上的丹青，绘的是一树红梅。

　　画面一转，是一个深夜。
　　院子的海棠花开了，那几株梅树也抽了新枝，房间里掌了灯，闪烁的烛光从窗口泻了出来。

　　隔着窗子，我听到一个女子颤抖着啼哭的声：“相公、相公……我身上，好像有虫子在爬。”

　　“怎么了，娘子。”
　　“是蚂蚁……蚂蚁……有好多蚂蚁在咬我。”

　　我凑到那扇窗户的跟前，窗子没有关上，只是半掩着，我隐约可以看到暖帐中两个缠绵的身影。

　　“让我看看。哪里有蚂蚁啊，娘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看见那名女子的衣衫半褪，她枯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只穿了件单薄中衣的男子。

　　男子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地睁大了眼睛，四肢僵硬地垂在地上，他的脸色死白没有一丝生气。

　　我抬头，看见女子的脸上、肩膀上、手臂上、腿上，她裸.露的肌肤上浮现出深褐色鳞片状树皮的纹理，有的地方已经剥落凹陷，而有的地方还渗出了半粘稠状的液体。

　　我知道了，那个男的是被她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