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苔妖仙》魏连殳

7、太虚

　　苔妖仙第七章

　　他看看她，她却又笑了起来，跟往常无异，往他怀里钻。

　　“南山的落日真好看，那边是海么？”她指着远方问道。

　　谢筠久久未能回神，等到她开始摇晃，他才抬手把她揽在怀中，“不是，只是一口颇大的湖。”

　　“有多大？”
　　“飞过去得有三天。”

　　小七愣了愣，“那不就是海么。”

　　“海更久。”他道，“想去看海么？”

　　小七点头，“你要带我去么？”

　　谢筠道：“你想去哪里，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同我讲，我都会满足你。”

　　小七觉得很爽了。
　　哪只狐狸能比她过得好？？
　　哪只狐狸能有她这种神仙生活？
　　不存在的。天底下只有她这一只，抱了这么粗的金大腿。

　　她美滋滋地晃着脚丫，差点踹到刚上来的秉云。

　　秉云本来是一块走的，半截被道友拦了下来，两个人神情严肃，讲了一堆，谢筠本就不甚熟悉，也没等着她。
　　虽然给了馒头。但谢筠这种等级的神仙……都是有几分孤傲的。

　　秉云看到两个都抱在一处了，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转过头去。

　　谢筠道：“上仙先请。”这是在赶她了。
　　秉云行礼，默默告退。

　　谢筠搂着小七的肩膀，道：“今晚我抱着你，连夜登上去。”
　　小七揉揉眼睛，道：“行。”

　　他道：“我轻柔些。你困了便睡。”

　　他得早些，不然等到老无赖过寿辰，自我膨胀起来，他的事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了。

　　到也没准。
　　毕竟，也是小七的事情。

　　小七“嗯”了一下，叽里咕噜的滚到他怀里，他站起来顺势也就抱住她了。

　　“仙长……”小七抓着他的头发，“你累不累呀。”

　　我当然累。
　　但是谢筠嘴硬，“不累。”

　　小七是个傻子，她信了。
　　窝在他怀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谢筠虽然很是疲惫，但神色平常，终于在次日清晨用脚走上了南山。
　　小七睡的很是平稳，他走路轻盈，抬脚还故意放轻步子。
　　若不是他百年前常走这台阶，怕是今天就要把命交代在此处了。

　　他也背过她。是以还算撑的住。

　　小七再次如常揉揉睡眼。抬头还是他的脸。
　　“我们到啦？”

　　谢筠道：“到了，我这便放你下来。”

　　小七搂着他的脖子。她起来向来是要腻歪他一会儿的，蹭着他的下巴不肯走。
　　谢筠这次没许她亲昵的蹭他。
　　或许是因为登上南山，那登顶的肃穆感隐隐带他回到初入师门的时候。

　　他放她下来，清晨寒气侵体，小七嫌冷，不肯离开他。谢筠无奈，施展法术，将她变成白狐狸抱在怀里，小七这下便能狠劲的腻歪了。

　　她打着哈气，跟他一块进了凌云阁。

　　此时已有一些小仙童在外面打扫着，清一色穿着花白的道服，头发捏成一个小揪揪，用云白绸带绑着，尾处还挂着两只小金铃铛。

　　其实谢筠一直怀疑太虚至仙有特殊爱好。叫这些粉雕玉琢的仙童伺候，他们出师之后，山上便再也没有旁人了。

　　“怎么这么多小娃娃...”小七抬头问谢筠。

　　谢筠咳嗽两声。
　　仙童们看到远客到来，站成两排，恭敬行礼。

　　“恭迎。不知仙长名号？”

　　谢筠垂首，当做回礼。

　　“不孝徒儿谢筠，来次拜贺恩师。”

　　打头的仙童道：“原来是玉琪真仙。还请进。”

　　谢筠点头，抱着小七进了去。

　　阁中大殿两排齐齐矮桌，一桌两个坐塌，大概是为寿宴准备的。

　　此时已经有几位仙人在此处坐着，虽然忍着没有发作，但是脸色微白，明显是被这南山的台阶逼得想要跳楼。

　　谢筠在仙界本就没多少友人，座中除了方才的秉云并无看得熟悉的脸，索性御云直奔太虚至仙的宫殿。

　　太虚至仙毛病多了去，就南山这个建筑风格便屡屡遭人诟病。他一位至仙，跳出红尘之中的神仙，把宫殿弄得金碧辉煌，金丝楠木上贴的满是金箔，大门还冲着东方，太阳升起来射得眼睛都要瞎了。

　　小七把脑袋塞到他怀里。
　　毕竟东方日出多时，这宫殿几乎要晃瞎了她的狐狸眼睛。

　　谢筠习以为常，知道老无赖又在房顶多刷了一层金漆，垂头也方便做出谦卑的样子——没准太虚至仙就是为了叫人低头？

　　他抖动衣摆，在殿门口跪下，朗声道：“弟子谢筠，求见太虚至仙。”

　　沉默。

　　谢筠清清喉咙，“弟子谢筠，求见太虚至仙！”

　　沉默。

　　谢筠眉毛抖动两下，再道：“弟子...”

　　“谢筠...！给你老子闭嘴！”

　　“砰”的一声，殿门大开，一股热浪冲来，谢筠早有准备，手指画圆，把自己罩在结界中。

　　太虚至仙门口的两只金狮子都被热浪熔了爪子，狮头的鬃毛都有些不甚清楚。

　　若是旁人，早早叫他这热浪活活烧死。

　　谢筠跟在他身边最久，自然清楚师父的脾性，早就想出了办法，于是接着道：“弟子谢筠，扰了师父清修，还望师父见谅。”

　　殿门里面的老人家冷哼两声，心道，明明知道你师父这个时辰要睡回笼觉，偏生这个时辰来，不是招人讨厌是做什么？

　　谢筠原来最为乖巧懂事，办事麻利，很受他青睐，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老人家实在是受不住这不孝的徒儿。

　　太虚至仙道：“我说你，不是在姑射山清修，怎么又回到我这里来了？”

　　“师父大寿...”

　　“去你的大寿，你能记得才有鬼，三百年都未曾来过，独独今天来贺寿？”太虚至仙卧在塌上，手指掏着耳朵，“说吧，你也不是拐弯抹角的孩子，回来做什么。”

　　谢筠这才放下小七，“当当”叩首三次，道：“徒儿有事相求。还望师父能搭救一人。”

　　太虚至仙奇怪，他谢筠上心的没几个，这怎么求到他这里来了？

　　“谁啊...为师哪有那么好心过，谁都要救一救？”太虚至仙慵懒着嗓子，“磕头这么大动静，怪心疼的，进来...也让为师看看你。”

　　谢筠起身，小七也跳到他怀里。

　　太虚至仙仍是懒懒的，穿的也不讲究，着了单衣，披着金绣披风，斜斜得卧在塌上，这卧榻很高，小七悄咪咪的抬着脑袋去看，只觉得这位老人家，看起来还是二十几岁的年龄，头发乌黑浓密，拖在地上老长。

　　“小狐狸...”太虚至仙第一眼就看到她，声音顿了顿，“你过来。”

　　小七看看谢筠，他点头，示意可以。

　　小七这才从他怀里蹦下来，跳上台阶，在他塌前卧着，学着谢筠的样子，道：“小七拜见太虚至仙。”

　　太虚至仙手里还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此刻险些拽了下来。

　　“七儿...哎呦。”他阴阳怪气的喊了两次哎呦，“奇了奇了...你这身子是从哪里找的，竟然真是肉体凡胎。活着呢。”

　　他虽然这样说，其实眼角也已经湿润了。

　　只是老人家的面子。
　　拉不下的。

　　“筠儿...”他看着台下的人，“可是你？”

　　谢筠摇头，“小七自己找过来的。虽有肉身，却魂魄缺损，师徒一场，徒儿愿您能修补她的魂灵...”

　　太虚至仙叹了口气，坐了起来，“话讲得简单...你可有这残存的魂魄？”

　　“有。虽然只是一部分。”谢筠沉声道，“但是我有的。”

　　“长明灯在你那里。”太虚至仙道，“你在用着？”

　　谢筠点头。

　　小七听不懂，只能眼巴巴看着谢筠，盼着还能回到他怀里。

　　“小七，你过来...”

　　太虚至仙轻声咳嗽。他这声音，彻底清扫了或慵懒或打趣的意味，而是正儿八经的长辈语气。

　　小七又看看谢筠。

　　“真是，你总看他做什么？”

　　太虚至仙语带责备，但唇角却勾起一抹笑。
　　她这个丫头，不论多少年过去，心里头总是要敬谢筠多一分的，即使忘却也不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