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苔妖仙》魏连殳

29、清绾

　　等到都入席了，小七才从谢筠怀里跳出来。按理说清绾是没法坐在谢筠旁边的，但碍于宋臻，只能在旁边，景炎也并未讲什么——他话本来就少。

　　清绾如今也只是四五岁一般的神智，家里管教严，但到底是孩童，都有几分天性，她看到旁边抖着脑袋的小七，耳朵一颤一颤的，看着可爱，就想抬手去捏，可害怕被父亲责骂，小手欲抬不敢抬，等到小七又开始挥她毛茸茸的大尾巴，这才没忍住摸了一下。

　　小七觉得自己又被摸着玩了。

　　看了一眼宋臻，又看看满眼期待的小绾儿，叹一口，小声道：“你可以摸摸我，但是别把我的毛儿弄花了。”

　　清绾这才伸出小手在她脊背上来回摸，小嘴刚想咧开，一抬头就看见景炎微皱的眉，吓得把手缩回去。

　　小七这就看不惯了，“小孩子嘛，玩就玩，瞪人家做什么？”

　　谢筠正准备回酒，冷不丁听到她忽然讲话，立刻望向景炎。

　　只见景炎也不回话，倒是旁边那只红眼的妖兽不满道：“主人设宴，你这妖兽讲什么话？”

　　“主人设宴，你这个妖兽又在讲什么话？”小七几乎要站在酒案上，语气很是强硬。

　　景炎终于张了嘴，“阿麟。”那红眼妖兽瞬间安静下来，“先下去。”唤做阿麟的垂头退下，临走时小七还呸了一声。

　　屋内只剩下三个同门师兄弟和一个奶娃一只狐狸了。

　　“七师妹么。”声音仍是波澜无惊。

　　谢筠点头，“是。”

　　宋臻心道：“早就认出来，却还是冰块脸，真是老样子。”

　　景炎几乎是要讲完之前一年的话量了，“师妹回来不易。师兄又有何要事？”

　　“此次是想面会师弟兄长——景炫将军的。”谢筠放下杯盏，也端正坐姿，“七儿回来，多有疑处。何况受分形天刑，魂魄飘零难寻。七儿回来之时，魂残嗜睡，记忆不明。唯有聚魂珠与长明灯能吸附修补魂魄。”

　　“我处无聚魂珠。”景炎回道，“兄长亦无。”

　　“难得你话能多两句。”谢筠笑了笑，“但贵兄却与持聚魂珠之人有联系。”

　　“此话怎讲？”

　　谢筠挥手，顿时屋内绿光乍现，屋内屋外便在这一挥中彻底隔绝。

　　“我非二弟亲兄，也不敢随意指责。几年前，有人救了小绾儿，”他低头看向清绾，“绾儿，你可记得？”

　　清绾点头，“那人有银灰色的眼眸。”

　　“这人名叫银凌，我听闻是景炫君接待了他。可他却中了蛊毒，此时危在旦夕。”

　　“兄长？”景炎又皱起了眉。

　　宋臻招呼清绾来自己身边，道：“绾儿，你跟师叔说说，你本来就怕火树，怎么会出宫？”

　　“是……”清绾望向景炎，声音小了许多，“伯父叫绾儿出门，迎接父亲。伯父言绾儿为烛龙，不应当惧怕火树。这才出宫。当时父亲…并未归来，伯父也不见踪影。”

　　那是景炎出面，解决应龙与烛龙领地之争。

　　谢筠对景炫为人并不清楚，除了直言不讳，也别无办法，“我闭关多年，不甚清楚这些事情……但银凌曾受魔族蛊惑，言指受景炫指使。”

　　“什么蛊？”他眉头更加紧蹙了。

　　“是绝命虫。”谢筠回道。

　　景炎垂头饮酒。半晌才道：“兄长昨日出宫，至今未归。父王尚在病中。”

　　“昨日出宫……”谢筠仔细看他神色，“景炎，你可有想到些什么？”

　　“师兄。三日之内，景炎自会查明。”他撂下酒杯，谢筠看他欲起身，撤去隔层，便见景炎又规矩行礼，“告辞。”

　　谢筠点头，一会阿麟进来，是要安排他们的住处。小七看着一桌子的酒菜肉食，不忍道：“吃完了再走？”

　　谢筠顺着她，叫她先吃。

　　等到夜深时，谢筠安顿好小七，便遁去宋臻那处。宋臻正宽衣解带准备上床睡觉，背后突然一只手将他拽了出来，不是谢筠是谁？

　　“师兄，你这大半夜的闯进来……”

　　谢筠把他按下来，轻声道：“你将我不在这些时间，景炎的事情全讲给我。”

　　宋臻在仙界做官，免不了走动，景炎从娶妻生子，他基本都在场，带着宋臻也是带对人了。

　　“这些年……景炎。”宋臻长叹一口气，“你可还记得阿瑶么。”

　　阿瑶是景炎的妻。

　　他们在南山时，很少会有人来探望，阿瑶是每月都要来的。她是水应龙族长的长女，却没什么骄纵之样，温婉可人。景炎对着她，神色会稍有舒缓。虽然烛龙与应龙已有宿怨，恐怕两边家中不会同意二人的事情，但阿瑶未曾失约过，每月十三都会在南山脚下等着景炎。

　　阿瑶本有绝色，宋臻见过两次，称赞不已。但是又不敢调侃景炎，他那张冷脸叫人没什么挑逗的乐趣。

　　景炎修火系术法，天赋异禀，太虚至仙甚至有意让他接过他老人家的衣钵，景炎本就一心向火系高阶，早晚蹲守至仙求学，让谢筠也多少免去伺候起居的劳累。

　　陈七死后，南山离散，景炎回到焰林，开始着手家族事务，然后，顺理成章的与阿瑶成婚。当年宋臻去送祝酒，大抵是平生第一次看到景炎笑。

　　“二师兄确实是很喜欢阿瑶姑娘的。”宋臻叹一声，“可她身子不好，生下清绾不久便去世了。”

　　“身子不好？”谢筠问道，“我记得那些年阿瑶到南山，可都是自己飞过来的，应龙虽有双翼，但不敌御剑之速，月月如此足有百年，不像身子不佳的人。”

　　宋臻闻言也点点头，“我之前见过两次，也是很健硕的姑娘。可听闻成婚之后，就不再如往常那般了。生产更是耗费心力，应龙产子若产女，多是三枚玉色的龙蛋，可到了小绾儿，单单她一个不说，蛋通身都是玄色的，景炎很是费力，才在她没有母亲保护的情况下，让她能顺利从龙蛋中活着出来，景炎差点以命换命。”

　　“玄色？”谢筠皱眉，“也是因为天生不足，她才惧怕火树？”

　　“或许是，或许不是。”宋臻神色黯然，“听闻水应龙在焰林伤身，景炎还曾建筑一座冰宫，如今阿瑶的遗体还在宫中。”

　　“冰宫……”谢筠叹道，“景炎虽然面冷，但心里却一直怀有真情。”

　　宋臻又道：“但关于景炫，听闻颇有武力，他本就是正妃所出，又是长子，继承王位当然无可厚非。只是……”

　　“只是景炎声名渐盛，宫中传闻有曾有换储之波。”

　　“换储……”谢筠闻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