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苔妖仙》魏连殳

28、镜花

　　等到谢筠回来，小七已经在床上伸着前爪，一派刚刚起床的样子了。

　　谢筠把她抱在怀里，顺了顺毛，捯饬的漂漂亮亮的，抱着就要出门。小七半睡半醒，再加上心大，昨天出的事情一转头就忘了，此时正蹭在谢筠怀里，叨咕着，“我们去哪里？”

　　“焰林。景炎的家。”他手指微动，便把桌上的东西收在囊中，腰间挎着两把剑，衣穿青罩白底衣衫，一身潇洒，“你二师兄。”

　　小七对于自己是陈七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反抗，很自然的就接受了，但她自己是没什么感触的，只是“啊，我前世很厉害”的感觉，彼世与此世无关。

　　她“哦，嗯”附和着，“我们去找他玩吗？”

　　谢筠道：“算是。”

　　他出门时宋臻也站到了门外，谢筠以防万一，又问了一次，“你记得他是谁吗？”

　　小七抬眼看看宋臻，吧唧嘴，“宋仙长，五师兄。”

　　这次两个男人都欣慰一笑。

　　谢筠将腰间玄色剑柄的佩剑拔出，这剑细长，剑身银光奕奕，中心缠绕着青绿色的透亮细纹，仿佛剑中生花。宋臻也拿出自己的佩剑，他的剑通身透亮，跟一条寒冰一般，谢筠为防止万一，给他的龙泉裹上一层藻液，省的被焰林的烈火烤化——焰林的火树确实就是烧着火的树，这同样也是没有御云的原因。

　　小七盯着他的剑，问道：“你这把叫什么名字？”

　　“镜花。”

　　小七咧嘴笑道：“那把一定叫水月。”

　　她说的是谢筠挎在腰上的另一把剑。

　　“确实叫水月。”谢筠将镜花剑轻轻抛起，自己跃起便站了上去，宋臻跟随。

　　“水月也是你的剑？”她拿着尾巴扫他腰上的剑。

　　谢云把她搂得更紧了，“是你的剑。”

　　小七闻言立刻垂下脑袋仔细审视这把剑。她这里只能看到白玉般的剑柄，还有上面一块绑着水苍玉的红色剑穗。

　　“我的剑……”她把脑袋贴回谢筠怀里。风吹得她耳朵都在晃，她就把头塞进他的衣服里，一个劲的往里钻。谢筠就给她单个儿弄了个结界，让她受不到风吹。

　　小七在他胸口闷声说了一句，“你怎么带着我的剑。”

　　谢筠听了很不是滋味，“我不带谁带？”

　　小七哼唧两声，声如蚊呐，“我我我……怕你觉得沉，我想给你拿着。”

　　“这剑，你拿不动。”他叹道，“剑身银渡白铁，你无修为，拿着会很费力。”

　　“那你挎在腰上不觉得沉么？”

　　“还好。”谢筠的声音有些飘忽，“几百年，习惯了。镜花水月，一块白铁两把仙剑，师父曾有言，不宜分离。”

　　小七听不太真切。但她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那是她修成真仙后，太虚至仙赐与的佩剑。

　　她修水系术法，拿水月最为顺手。而水月与谢筠早就惯用的镜花，乃是天生的一对。作为最早登上真仙之位的两个人，木系与水系的两把仙剑，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

　　太虚至仙或许顽劣或许蛮横，但有些事情看得透彻。
　　他对着坐下的两位弟子，未言任何恭喜激励之类的话，只是道：“两剑一体，不宜分离。”

　　小七咀嚼着这句话，对这谢筠道：“分开确实不好，现在好了，两把剑一直在一块，你跟我也一直在一块。”

　　谢筠听了这句话，从沉郁的脸色中复苏回来，唇角含笑，“也是。”

　　宋臻在后面好一顿咳嗽，“哎呦哎呦”的叫唤，谢筠都没加以理会。

　　焰林距南山不近。两人行得飞快也飞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到。

　　还未踏入焰林，只远远观望，便觉得空间都被灼得扭曲变形，腾腾热气几乎要将人烤熟。焰林只生活着烛龙和一些耐火的植物，其他若想靠近，都得掌握避免被火树灼伤的方法，不然还未走出一里，就要被活活烧死。

　　这方法无外乎是结界，结界的耐久性自然要看施术者的水准。

　　烛龙一族自然不会惧怕火树，他们起居其上，以火树根茎为食——成年烛龙不需进食，只有幼龙要吃东西。

　　谢筠还在给小七讲，小七听到吃树根就坐不住了，“不给肉吃吗？小孩子长身体，就吃树根？”

　　“就知道吃肉。”宋臻过去点点她的脑袋，“火树虽然叫树，却不仅仅是植物，根处是一块庞大的肉球，来回还会动呢。”

　　小七吐吐舌头，“白给我都不吃。”

　　“好吃。”宋臻哄骗，“又软又嫩，跟奶一块烹，香的很。师父他老人家都赞不绝口呢。”

　　“哪来的奶？”小七总是抓不到重点。

　　谢筠打住他们两个的谈话，“烛龙又不是在焰林一直不出去。到了。”

　　宋臻闻言，稳住龙泉，跟他一路向下，脚还未着地，便用出一道冰诀，硬生生在烈火炎炎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薄冰。宋臻也给他们罩上两层结界，谢筠自然是不觉得难受，小七就不成了，从他怀里这蹭蹭那蹭蹭，念叨热。谢筠被她磨得也热的出汗，气得要把她扔给宋臻，她又不干，扭动的幅度变小了一些，

　　“肝火旺盛啊……”她吐着舌头，“我觉得热嘛，这就不动弹了。”

　　宋臻也不好从他怀里讨，只得在旁边给她变冰球玩。

　　小七觉得自己死了一回，绝对是好事，上一世他们两个人准定没这么宠爱过她，说不准修错了什么，还要被罚被打，现在！现在才叫日子！

　　她抱着两个冰球，轮番用爪子倒着玩，两只小爪子冰冰凉。

　　说起来景炎也不是那种会远远迎接的人，一直走到殿门口，才见到他站在那处，先向谢筠规矩行礼，闹得宋臻也得跟他规矩的行礼，这才算得上圆满。

　　景炎是个严肃的老古板，礼不可乱。

　　谢筠回过之后，景炎也不讲话，带着他们往里面走。他身边有个妖兽，跟随他多年，景炎不讲的话他都帮着讲出来。

　　“两位远道而来，定是辛苦。二少爷已经设宴款待，两位当然是贵宾，但也是同门，二少爷的意思是在他宫中小聚，便不再大殿，还望二位谅解。”这只妖兽个子矮小，头上两只角还没退下去，头发与眼睛都是火红的颜色，脸蛋圆润可爱，声音却瓮声瓮气的跟个老翁一般。

　　小七探出脑袋左顾右看，只见烛龙的宫殿前竖着不少高大的圆柱，看样子都是什么火树树身做的，外面镀了一层红漆，盘着许多各式各样的金龙。

　　奢侈。

　　小七又抬头看向宫殿，黄瓦红砖，一派辉煌。

　　阔气。

　　她又想起太虚至仙住的地方，也是这种风格，怪不得是一家人。

　　景炎这次穿了深蓝长袍，拖得老远，上面绣了一条赤龙，张牙舞爪，好不威风。但仅仅从背影看，都觉得这人不好亲近。

　　小七虽然是被谢筠抱着，但也觉得累——路太长了。

　　她小睡了一会，醒来才听谢筠道了一声“我们到了”。于是又张哈流泪，眨着眼睛，正看到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腰背挺得笔直，见到景炎立刻恭敬行礼，景炎却扶都没扶，径直过去了。

　　宋臻偷偷跟谢筠道：“二师兄待绾儿也是这般严格么。”

　　谢筠之前并未见过这孩子，她出世不足百年，何况有三十年都是在蛋里，谢筠远在姑射山，自然不清楚，于是道：“或许吧。老二向来如此。”

　　宋臻不忍，将小丫头扶起来，弯腰攥着她的小手，笑眯眯道：“叫我什么？”

　　清绾抬头看了一会，也不记得宋臻的样子，有些着急，窘迫的脸都红了。

　　“不逗你不逗你，”宋臻对着景炎道，“二师兄，小绾儿给我抱抱。”

　　景炎也没回头，沉声“嗯”了一下。宋臻得到允许，把清绾抱在怀里，“我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龙，现在都能化成人形了。难为你不记得我，叫我一声师叔便可。”

　　清绾碧蓝的大眼睛闪了一下，又怯生生道：“师叔好。”

　　宋臻向来喜欢小孩子，抱着也不撒手了。

　　“我上山时，妹妹跟你一般大。”宋臻颠着清绾，寻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却没再说另外一句话。

　　谢筠明白他的意思。

　　上山修行，本就该了断尘缘。他直到飞升，也没有再见过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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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绾儿，敲可爱的?(?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