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苔妖仙》魏连殳

22、往事

　　许千山跟银凌相伴而行的一路上，银凌给她讲了不少事情。

　　许千山虽然是个风风火火些的性子，但她心思细腻，隐隐猜出同伴而行让他产出一些爱慕之心，因为信任，想要把他的事情讲给她听。许千山跟此蛟有所不同，大概就在她比他大了许多，并不太在乎这些情感，除了小七的离世让她觉得心头难受的无法纾解，其他感情她也不愿再去体会，所以她只是静静听着，并未回应他的心意。

　　但是不代表许千山不记得银凌的事情。

　　银凌家族为玄蛟一族的分支，上古时期虽受然为家主，但族中势力慢慢衰弱，最后变成了旁支。蛟难产子，数百年才得了银凌这一个新生的蛟，家中都珍爱非常。用银凌自己的话讲，他在他们的领地，一出门就要被全族的人注视行礼，还得道一声：“少主安。”

　　银凌遇到许千山时，他绝对没有这种少主的样子，在她看来，那时候他落魄的紧。

　　这大抵是因为他父王的无故离世，以及众族的欺凌挤压，这几百年来，他们这样银玄鳞蛟，已经所剩不多了。银凌好玩笑，说起这件事来，他脸色终于凝重了一些。

　　银凌讲：“我游/行天下，一来为了修行，二来，是为了复活我的父王。父王的肉身我安置在上古祖先的宫殿之中 ，我守护宫殿中父王的肉身，并且在世间寻找他的残魂，如今数百年过去，我不曾感知到父王一丝一缕的气息……只剩下妖界了，倘若寻觅不到……”他不再讲了。

　　许千山明白了他跟她是一样的，不禁问道：“不知你的父王，为了落得魂飞魄散的地步？”

　　“我不知。”银凌声音有些沉，“我自幼年被家族给予众望，他们都盼着我族能出一位真龙，来拯救我们在族系中的地位，是以早早就被送去学习修仙之道，数年不得回家。父母担忧我出事，将我的心脉与他们二老的心脉相联系，这样我出了事情，他们都能感知到，即刻前来相助。可是哪知，这心脉的颤动，竟是在山间修行的我先感知到的，我那时修为不高，不眠不休的飞了三日才赶回家中，只见……”

　　许千山见他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
　　这事情，他不必说，她也知晓了。

　　蛟为龙的后裔，龙心自然是世间难得的修养秘宝。弑龙极难，但蛟的修为远在龙之下，蛟死后，龙心未成，但可入丹药，药品中上，而活剖出的心，尚在跳动，用丹炉融化而出的入药，乃是上上品，此龙心丹，比起回魂丹要少上千八百道工序，用时极短，却有回魂丹无有的功效——瞬时康健，吸收被剖心的蛟龙的全部修为。

　　玄蛟为蛟中最近龙族的种族，而其中最容易受欺负的，大概就是银凌一族，这场屠族的浩劫，震惊六界，至今不知是何等丧心病狂的魔物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许千山自然也听说了此事，传闻之中，此蛟全族具灭，被活剖心脏，足足有一百三十余条性命。而那残骸，便被随意丢弃在此族领地，周边群鸟环飞而不敢近，哀鸣十日不断。

　　许千山没见过那样的惨状，但银凌是亲眼看见全族人被残忍杀害。

　　银凌心里，是永远不会忘的。他奔回领地，只见大小银玄鳞蛟横在地上，家族后人多些的，甚至堆成了小山一一般高。都是待他甚好的邻里。

　　那些尸体的心腹部被长刀斩开，脏器流了一地，而心却不见。银凌摸了摸胸口的心脉，已经感知不到父母的心跳了。

　　他几乎是踉跄的回到家中，母亲真身已露，横躺地上，他扑过去，却发觉母亲竟还尚有一丝气息，银凌想要掏出自己的心为母亲换上，想要自己提她受这苦难，可这位慈母强撑着儿子回来，传声给他：“暗格。”

　　银凌明白家族之中是有这样的藏宝的暗格的，在父亲房中，银凌只强行护着母亲的心脉，可输送出的银丝，又慢慢从她伤口流出。

　　银凌不禁哭了。

　　慈母只道：“好孩子。好好活着。”话音落，身体便再无活气。

　　银凌何等痛苦，但他未曾寻到父亲，又怎能枉费母亲的强撑着给他传话？他将母亲化回原来慈爱的模样，给她披好衣衫，便向他父王书房走去，这一次，只见房中结界光芒大作，银凌本觉得是父亲躲过一劫，怎知触碰结界，便立刻化作千万光芒消散了。

　　他在山中曾经学到，有魂界，以魂为结界，可保住肉身，但魂界超过一定时日，便一触即破，若无笼魂之法，很难再聚，银凌痛恨自己的鲁莽，却也无计可施，只见父王端坐在塌上，气息全无。而他肉身，旁边正是暗格的机关钥匙。

　　银凌只能去打开暗格，取出族中法宝，护在心间。而那其中，便有祖先宫殿的进入之法。银凌将父亲的肉身

　　他浸在回忆之中，眼睛被逼得通红，道：“我至今不知仇家是谁。只能一边寻找父亲的残魂，一边寻找此人。”

　　许千山不太会安慰人，但小七这样难过时，她抚摸那孩子的背，小七便会安稳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抚摸，道：“总会找到的。”

　　许千山那时候讲这句话，即是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与银凌同行那一路，除了那日，他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供她吃喝不说，还很会讲笑话。小七离开后，许千山已经许久没笑了，竟然真的被他逗得每日脸上都挂着笑。

　　只是许千山同银凌在妖界的目的地不同，几日后分道扬镳，并未再见。

　　直到凌湖再遇，银凌的真身已然到了龙形，怕是不久便要化身成龙，可这重逢却很是让许千山难以接受——他伤了宋臻。

　　讲到此处，许千山也叹气，道：“我只知道这些，他身世很苦，虽然宋臻受伤，他难逃其咎，但还望师兄从轻发落。”

　　谢筠点头，道：“我确实听闻过此事，只是为何会与衡乐族扯上关系，我还是得去问问的。”他安抚般的拍拍二人肩头，“千山，你先照顾阿臻，我先去安顿好小七，再审讯此蛟。”

　　宋臻看看谢筠，支起身子，“不如我去帮忙，以防意外。”

　　谢筠笑道，“好好休息。”又看了看旁边的许千山，“难得有人照料你。”

　　宋臻这才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