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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位初到 ...

  •   默数到三,闹铃划破清晨。听音色,实在古板。

      落在窗边歇脚的飞鸟也没能唤醒沉睡着的月野遥。她裹紧被子翻了个身,就着呵气问:“今天几点出早操?”

      “今天不出早操,好好睡吧。”祖母操着一口浓郁的山城方言,轻轻揩去月野遥鬓间细汗。曾为了照拂祖父而来到东京的祖母,在多年后春寒尚存的三月,又为了照拂孙辈而来。

      走针的声音愈发清晰。50、51、52……月野心中默数读秒,一边抬起夹着被窝温存的手指,打算在闹铃再次响起的瞬间就给掐灭。结果她的打算落了空,闹钟古板的声音又响起来,宣布胜利。

      月野成宿被噩梦叨扰,到凌晨才好不容易踏实下来,正打算做个美梦,就叫这个掉了漆的时钟给薅起来……月野倚着床背,按压着躁动的太阳穴,面色同初春的花季没什么关联。缓了一会,她双手无力地垂在胯边,走到见方的木桌不过十来米的距离,足足花了五分钟。

      “请沿虚线从侧面打开”。月野反复读说明,却没按标注操作,直接将面向她的药盒顶部撕开了一个口。药盒脾气不小,划破她的食指示威。

      “哦,拆反了。”月野边吸吮指腹的血迹边翻过药盒,疼痛使她耐下性子又琢磨了一遍说明书,“成人2-3片,一日三次,三餐后服用。”

      她仔细看完,结果不长记性地将药片一股脑倒出来,就着祖母端来地温水吞咽下去。月野遥就是这么个人。在早餐前只披了件居家的宽袍就踱步到种着无花果树的草坪上去了。

      月野用木履碾了碾树下松软的泥土,这对喜欢潮湿环境的溪荪可不大友好。上一次回家,开在树下的溪荪为了就和无花果树的种植环境已经蔫了不少,眼下却生机一片。“联赛打了很久吗?”月野遥不禁望向无花果树。难以想象,只有这些总垂丧着头的小花儿挺过了寒冬。

      “妈妈,您把木履摆出来了?”月野遥坐在玄关,换下沾着泥水的木履。下雨前的室内气压低得连呼吸都要格外用力。

      “是我。”敬子用半命令式口吻要求她去洗完手再坐下来。

      见到母亲敬子,月野反而思念溪荪,怔怔出神。

      “为什么选择冰帝?”母亲敬子四十多岁,风韵犹存,从家具款式来看,品味不俗。“青学不好吗?师资也算全国顶尖水平。”

      在闹退役纠纷的一个多月里,月野遥察觉出了父母和自己的思维的不同。无论是打职业、退役还是考学,他们总打着为自己着想的旗号,用讨了四十年生活的经验主义为她铺一条康庄大道。可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月野心生埋怨。

      亲生父母对月野的感受视而不见,使出浑身解数劝她继续走职网这条路。父母做出冷静而残酷的决定,月野也耍起小孩脾气。若不是父母最终妥协,同意她离开职业队,月野想把自己也埋到花树下去。

      那是二月初的事。月野感受到倒春寒的气息,也养成了餐前喝热汤的习惯:“因为冰帝的校服好看。”

      显然,敬子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虽说没想到,可敬子的表现却也没太惊讶,月野从敬子的眼神中读出“妈妈也受了刺激,终于不再对我抱有过高期望”的意味。

      “您别操心了。”月野遥替敬子拔掉一根白发。

      “这是新公寓的钥匙,昭男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周末回家来住,假期总没有课业吧?”

      昭男是月野遥的父亲。虽然是个地道的东京人,月野遥却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会有石竹花摆着吗?”月野遥想起半月前同她观赏溪荪的父亲,又问了一句,“白色的石竹花,花开四季,还说什么像我,竟会哄人!妈妈,他年轻时候也这样对你说吧?”

      月野遥感受到了母亲笑容里的腼腆。敬子则摇了摇头。

      “哦,爸爸没有留意这些的心思。年轻时候也没有。”

      “男人嘛。不过昭男不一样。”

      月野没能想象出年轻时的父亲的不同,反而觉察出了说这话的敬子的不同。月野遥被她的眼神腻得放弃了美味的白奶油汤。

      月野没吃饱就下桌,祖母一边不大高兴地数落敬子,一边烘烤吐司,又往豆奶里添了两勺糖。祖母端着第二盘早餐,敲门前在围裙上揩了一把。

      “长大啦。小时候够不着漂亮衣服,你就得求我帮忙。现在真能干。”围着带油渍围裙的祖母走进来,眼含骄傲地观察月野。十五岁一米七出头的月野只要手臂一展,就能轻轻松松地够到衣架。用不着我了……祖母倍感落寞。

      月野换上校服,提着踩在脚后跟的袜子走到镜子跟前,和长辈说话时心不在焉地审度自己的妆容。粉嫩的唇膏色可压不住英伦风的深棕,月野使着小性子说,“嗨,明天您帮我系和服腰带!对了奶奶,关闹表按这个键,别拿到别处去呀!您从小疼我,可要迟到了,教练又得板着脸。”

      正比对唇膏色的月野忽然意识到,从今天开始将要生活的地方不会再有掐着秒表等她下楼的教练了……

      起床时的偏头痛卷土重来。祖母正戴着花镜研究年轻人的新鲜玩意,一时忽略了月野,月野像小孩子一样跑出门去。

      “下雨了,拿上伞!”

      风追着提红伞的祖母的脚,赶上了月野遥。到达新学校门前,伞没来得及撑开,雨先停了。

      事实上月野遥在校门口闲逛也有些时候了。保安室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把登记册子交到了接班的实习生手上,被安排就业的实习生唯唯诺诺,对前辈点头哈腰,却只能看综艺节目排遣情绪。结果实习生观看的热情大陆都已经放送完毕,月野依然没瞧见提出陪她办理入学手续的好友广末的身影。

      得知自己转学的消息,广末先前特意打来电话关照,昨晚更是再三确认过时间和地点。广末既是冰帝的在校生,又以多年好友的名义热情自发地做出计划,月野没理由拒绝。

      “这家伙,又睡过头了吧……”月野和广末多年不见,全然忘记自己喜欢睡到最后一刻的毛病还是从广末那学来的。

      月野搭车上学,结果交通拥堵难行。一想到初次重逢就迟到,月野简直坐立难安,她下了狠心,中途下车跑到学校,结果过了大半个小时都没等来广末。她只好独自行走在错综复杂的校园,来来回回地绕路。月野不得不对放她鸽子的广末心生怨念。

      得买辆自行车……月野真想坐在路边揉揉自己酸痛的脚底板。

      能在地皮资源十分有限的东京都内建立这样一方天地……冰帝真不愧是贵族名校。她一边称赞,又对建筑的设计有些不满。虽说是对设计不满,却也不是针对设计本身,单就眼前的建筑来说,典型的挑高设计的确气势过人,可若每一栋楼都大同小异,又实在容易迷路……

      “哐!”

      是扣球的声音。从声源推测,拐过弯的地方或许有一个球场。

      “哐!”

      这一次,是会出界在左侧边线的平击球。球速很快……

      “小心!”

      惊呼中,月野遥精准地徒手接住了这一球。

      “呀!没想到忽然……非常抱歉!”

      赶来道歉的女孩子马尾高束,体型比月野遥都高壮些。月野遥暗忖,难怪能打出这么快的球。

      把球丢还给她,月野用力搓揉发麻的手掌。虽说这样的力道在普通高校中的确瞩目,不过刚刚退役的月野只想把这熟悉的触感抛之脑后。

      “如果感到抱歉的话,就告诉我校长室在哪吧。”月野不喜欢吃亏,因此提出了最实际的补偿。

      “这个恐怕很难说清楚。我带你去!”高马尾少女热忱地说。

      能接纳自己坦率直白的交流方式的人,月野见的不多。面对陌生人,她象征性地客气了一句:“不练习没关系吗?”

      “没关系。时间还早,我一个人也练不出什么名堂。”

      “请带路吧。”月野遥不再拘礼,先一步向前走去。

      高马尾少女回过神,紧追了两步,边跑边把书包背到肩上:“同学,你的手真的没事吗?”

      月野遥被她真诚的目光盯得下意识摇了摇头。对方惊讶而欲言又止的模样,叫她想起故人来了。月野是个一旦存了心思,就会把自己包裹起来的人。姑娘倒不介意,认定她是初来乍到的新生,一路上向月野简单介绍了一些关于冰帝这所学校的事。期间一个名叫迹部景吾的人被反复提起,似乎这里的每一件事都与他有所关联。就个人影响力而言,当真了不起。

      月野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但是对设计改造学校建筑这件事却听得尤为真切。“所以这些建筑都是迹部……迹部君的杰作?”

      “迹部景吾,他可是风云人物哦!”

      “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好了同学,这里就是校长室了。”

      “谢谢。”

      “那个,如果你的手出现了问题,请一定及时来网球部找我,我朽木春柿一定负责到底!”

      朽木的热情倒衬得月野的“啊”有些笨嘴拙舌。没想到对方以为她没记住繁复的片假名发音,干脆掏出本子,撕了一张纸在上面留下了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月野遥向来拿执拗真诚的人没什么办法。她笑着将纸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又将碎发拢到耳后,这才推开了校长室的大门。

      与想象中的格局不同,古派的圆木桌上只摆了一尊伊贺烧花瓶,实在孤单。月野遥不禁想起被父亲所推崇的白色石竹花要是插在这尊孤单的花瓶里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溪荪呢?

      “月野到了,坐吧。正说起你呢。”

      刚一推门,月野就犯了发呆出神的毛病。校长发话,她才注意到身边还坐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幸好对方也没留意在她的身上。月野遥感到抱歉。

      “介绍一下,这位是学生会主席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单凭校长的神色便不难察觉。

      “景吾也是我们学校的网球部的部长,在这点上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哦。没兴趣。我失礼了。”

      说这话的月野遥,第一次对上了迹部景吾的目光。

      “我对网球没兴趣。”

      “可以理解。但月野同学也应该清楚,冰帝没有破格招收体育生的先例。你说呢?”

      校长话里有话,反而点醒月野。她想起自己来冰帝的目的,一边改口称会重新考虑,一边悄然观察着迹部的神色。果然,迹部的眉宇锁得更紧了。

      几乎是错觉,月野遥忽然低声笑道:“想要我加入网球部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校长和迹部用沉默示意她继续,月野坦然直言:“赢我一球。我对队友的要求很高。”

      “景吾。”校长笑着递给他月野的档案袋。迹部景吾不动声色,礼貌地接过文件,带着月野走出了校长室。

      “真不知道你这女人哪来的自信。”

      初次见面二人谁也没对谁客气。月野不以为然,跟着他来到班级门口。迹部把袋子递给她,月野伸手去接,他撩拨的声音几乎同时而至:“不过比起那些,本大爷更感兴趣的是这位职业选手为何突然退役,来到冰帝。”

      “方便追星。”对方愣在原地,月野趁机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档案袋,学着他的样子凑到他耳边……

      “我觉得思考怎么赢我一球,才是最实际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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