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皇凶》风漫神眠

16、这个皇上很无赖

　　我穿着单衣，受到突然而来的冷气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我还是不敢相信：“真的？”
　　明臻说：“真的。”
　　明臻跨进来，直接往屏风里面走，节秋二话不说立刻跟过来伺候。
　　长春看了看，立马回来跪在我的跟前，哑巴一样呜呜呜的摇着头，那幅要死要活的表情，眼睛水汪汪，正肯求我。
　　我本来只不过是拿节秋气一气长春这个没有出息的。但是，让他跟着明臻学几天规矩也是好的。
　　我说：“那么朕就把长春给你留着哦！”
　　长春恨不能一头碰上。
　　但是，他又没有违抗命令的胆子。

　　明臻突然问：“皇上还想要什么？”
　　我没有明白。
　　屏风里面穿衣的悉悉嗦嗦声音。
　　我看着屏风，目光没有看进去，只有江南绣娘做的这一副荷叶连天碧的双面刺绣屏风在熠熠生辉。
　　明臻平缓家常的语气，说：“皇上除了节秋，还有想要的吗？”
　　我胆子大了，说：“皇兄，有啊。我的画，八十八仕女图！”

　　明臻从屏风里面走出来，去了冠冕，除了王爷的龙纹黑袍，换了一身平素无华的绸缎夹棉象牙白素衣，披着一件白毛毛的貂皮外衣，穿得像从古代传说里走出来的狐狸精。白的极白，眉毛极黑，唇色极红，显得格外尘世莫及。
　　他在乌黑黑的酸枝木罗汉床上坐着，说：“节秋去拿出来，你带着跟皇上回去凤朝宫。”
　　我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简直不敢相信！

　　明臻是要比我亲妈还要亲吗？
　　这个是明臻吗？
　　他换了一身皮子，被妖精附身了吗？
　　还是，他昨天烧糊涂，糊涂到现在？
　　或者，他昨天梦见到先帝，先帝呵啧他太过野蛮，太过不讲道理，太过不照顾我呢。
　　我简直找不到其他理由。

　　明臻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皇上还有什么想要的？”
　　我想要九千九百万两！
　　我立刻喊出来：“我想要——吃饭！”
　　溜到嘴边都能变了词，我果然是没有出息的家伙！
　　做人也不能太贪心啊！

　　节秋就下去准备午饭，而长春垂头丧气的，也跟着人家的屁股后面。长春一定会去求节秋。
　　寝室里剩下我同明臻两个。
　　我说：“皇兄，你今天遇到什么大喜事？是不是心情特别好，但是我又实在看不出你心情好。”
　　明臻说：“我要同你谈谈。”

　　我下了床，坐到罗汉床上，双脚盘起来，手肘当小几上撑着下巴，正对着他，说：“你谈。”
　　明臻往旁边挪了一下，挺直腰杆，正经八百的说：“你知道国家富裕强大的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什么吗？”
　　这是想要批判我的开场白吗？
　　国学理学治国之道，没有人能辩赢明臻。
　　我一听，脑子蹦开了两半！
　　我立刻怂蔫在小几上：“皇兄，我头疼！头痛，胸痛！没有办法好好聊天了！”

　　明臻敲敲小几让我起来，然后妥协说：“好，我们不谈这个，我们谈谈八卦，先祖帝王有多少皇子公主。”
　　这个话题才是家常便饭后的谈资，我喜欢。
　　我想找一把瓜子花生，但是明臻这里，确实寒酸。
　　我说：“好。先皇爷爷嫔妃最多，好生养的也多。听说他后宫的女人，不看脸蛋，不看家世，只看屁股。选秀还得摸摸屁股，屁股大的，就可以留下来，屁股小的，只能回老家了。先皇爷爷的孩子最多，但是都一个一个被你抄得差不多。”
　　突然发现，谈女人的屁股，实在是很龌龊的一件事。
　　同明臻谈女人的屁股，更加诡异。

　　方方正正的明臻脸色比较淡然，像国分寺的和尚讨论着晚餐的红烧肉可口不可口：“你知道先帝一共有过多少个孩子？”
　　我手指扣着坐垫的流苏穗子上的蓝色珠子，说：“我同你两个。”
　　“不止。”
　　“不会吧！？”我一激动，把一条穗子扯了下来：“你不会告诉我，先帝曾经在外面拈花惹草，还留着一屁股的孩子吧！现在这群孩子长大了，要回来认爹爹认兄弟，分家产！？我是没有办法认他们的！”
　　明臻：“你脑子究竟想什么？”
　　我悄悄把穗子藏在屁股下面，谦虚的说：“皇兄，你说。”
　　明臻说：“在你之前，先帝还有两个孩子，但是都没有活下来。”
　　我密密的咬着嘴唇，低声问：“你是怀疑害死他们的是，太后！”太后是个狠家伙，她做得出来！
　　明臻饶是安静若冰的脸都黑了。
　　难道又是没有聊到一块去？

　　明臻很快就恢复正常，说：“我的意思是，历朝历代，皇帝都需要子孙昌盛。”
　　我不同意，历史就摆在跟前：“皇兄，你是忘记了太祖皇帝就没有孩子，他连后宫都没有！真不知道他建那么大的后宫宫殿干什么用的！听说他是个断袖，喜好男风。这皇位后来还是由他的亲兄弟的孙子的儿子继承，毕竟太祖皇帝可是活到一百二十岁。即使没有子嗣，当代后世都不敢给太祖皇帝一个差字！”
　　明臻板刻着脸，非常严肃：“太祖皇帝可以，但是，其他皇帝都不可以，你更加不可以！”

　　我一下子愣了，没听懂。
　　但是明臻一点都没有同我开玩笑的表情。
　　我终于明白了。
　　他同我苦口婆心的聊天，是害怕我断袖，从此皇族血脉尽断。
　　可是我本来就是女的。

　　我那天的所作所为，给他的打击果真是太大了。
　　我爬起来，爬过我们之间的小几上，把脸靠过去，望着明臻强做镇定的漂亮脸孔：“皇兄放心，我也没有喜欢男人。我喜欢皇兄而已，不管皇兄是男人是女人，都喜欢。恰恰皇兄就是男人。哎，为什么你就不是女人。”说得真心实意，连我自己都感动了。
　　但是明臻不感动，还很凶：“你敢过来，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我怂了，心里没底。
　　明臻把我当做刺客一样防范着。

　　赶着进来摆饭的节秋和长春就在门口，此刻他们进来不是，出去也不是。节秋看了一眼，果断就出去了，长春犹豫了一下也出去了。

　　我从小几上挪下来，脚突然踩到穗子的珠子上，脚底的麻木立刻传到膝盖，一个不稳就扑了下去。
　　我的后脑勺直直落地。
　　底下是罗汉床前面的脚踏，磕到那里，我可怜的小脖子得歪着过新年了。
　　但是，没有发生。
　　磕到脚踏之前，我的后脑勺被接住了。
　　明臻一只手把我的脑袋给勾了起来。
　　我的脸直接就趴到他的怀里。
　　他衣服的貂皮毛毛涌到我的脸上、我的鼻子，一阵千年沉香的丝丝香味，带着狂乱的血气，直接涌入脑中。

　　我拼命搂着他的两肋，就着姿势坐到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只管忍住笑，说：“皇兄，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否则你不会奋不顾身来救我！你为什么留着我以前的东西？说不定你潜意识就喜欢男人，但是你就是不承认！承认又怎么样，祖宗不会责怪你的。”

　　明臻扯开我，只是扯不开。我已经同他的貂皮大衣长到一块了，绝对不能分开。明臻挣扎到没有办法，只能让我呆着。
　　明臻挣得脸红耳赤：“我是你的皇兄！”
　　对，他是个只会压制我的皇兄！
　　“以前我还顾虑，但是，你说你不是我亲兄弟，我就可以……肆无忌惮。”
　　“放肆！”
　　“爱情就是放肆！”
　　“……”
　　“你若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在你的眼中看到恐惧害怕？”
　　明明是作假，为什么话说出来之后，我也笑不出来。
　　道理是这样的。
　　咯咯，不能胡思乱想！
　　我甩了甩脸，抓住这个绝好的时机，说：“皇兄，你伤害了我。你能够还我九千万两，我发誓同你只有兄弟之情，以后不爱你了。明天户部要收到九千万两，不管是现银，还是银票。总之，我在户部等皇兄。”
　　“……”

　　最后明臻把我赶出了纯园。
　　明臻的饭，我不吃了，明臻也不愿意留着我吃。
　　我带着节秋从纯园出来，还有我宝贝的八十八仕女图，抬头挺胸，天气晴朗。
　　凤皇城的红墙金瓦都特别明艳。
　　我回到了宫墙里面，越走越不是滋味，胸口越来越痛。
　　我是不是出卖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我让节秋带着仕女图回去凤朝宫，没有等到我不能离开，我自己先去清宫找太后。
　　清宫，宫女太监在大扫除，重新摆设各种花卉。
　　临近春节，太后忙得很。
　　她正在书房写着除夕家宴的菜单。
　　我见到太后的身影就飞身扑过去，两岁的孩子被亲娘留守家中的样子，直接嚎叫：“母后，母后，你可回来了，想起我了。母后，我要死了！你记得外公无缘无故胸痛，第二天就死了。我也胸痛，我也快死了！”
　　太后犀利的眼神仿佛能够看穿我的衣服，她从寝室里面带出来一件东西，吩咐六姑姑：“教她如何裹胸！”
　　我傻了眼。
　　六姑姑说，以后每天早晨，我都得自己裹胸。
　　我就不明白：“裹住能治愈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