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狐嫁女》左戒

7、第 7 章

　　姥姥本来还想关照她一些话的，可是看她一副完全提不起劲来的样子，想想就算了，起身说要出去了。

　　这傍晚的时候跟姥姥谈完了后，余未就到这穴里的“饭堂”去吃饭。她因为白天都在外面走，中饭也没吃好，就吃了几个果子与一颗生蛋，于是她晚上吃了半只烤鸽子、一点煮栗子、一小盘米饭，还有几条认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青菜。

　　这些狐们本来是不吃米饭这一类人类常吃的谷物的，可是近年来因有一部分狐族的人下山入城做起了买卖，故而也沾染了一些人类的饮食习惯，他们回山上时就会带一些在人类城中购得的五谷杂粮。但这些都不是狐们天生喜欢吃的食物品种，所以自那些被带上山来后，很多都积在了穴中的仓里，这次正好有一个真正的人在这儿，那就煮来给她吃了。也因此余未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里才有米饭这一类的食物吃。

　　这些狐们是近些年才兴起偶尔吃一些谷类食物的，但她们从很久以前就已开始学习烹制食物了。从很久远很久远以前就已开始了，因为她们中的多数都开始化形，寿命也延长了，灵性也有了，就开始“断生”了，不再直接吃血食生食。而且也将她们本有食谱中的一些较低等肮脏的品类剔除了，比方说蠕虫，她们就再也不吃了。

　　但是她们烹制食物的手法自然是比不过山下城中的人的，那自然就又比余未那时代的人差得更多。有时余未吃着这杂七杂八拼凑在一起的饭菜，心里是觉得难以下咽的，可是她又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起码没丢一块生肉给她吃。所以她心中是很感谢的。

　　吃了这顿口味以及口感皆莫名其妙，并且明显连盐都没放够的饭菜之后，余未一脸神情索漠，回了房，躺倒在她那张小床上，自顾地想着些心事，也在盘算着。

　　再过了一会儿，白童到她这小耳房里来，往她床上挤，说要睡在她这儿。现在这小耳房中黑灯瞎火的，她听着白童的声音，眼睛却只能依稀辨得清她小小的轮廓，她正要将她挡在床外，这时赤芮也到这小耳房里来，也说要睡在她床上。她就努力要将两个统统挡在床外。

　　两条小妖执拗地跟她僵持着，正闹着，姥姥探了一颗头进帘子里来，极有眼色似地呵斥了一声：“那张床榻那样小，怎么睡你们三个？尽会瞎胡闹！都给我出来！”

　　这一喝，这俩小妖才放开了手，垂着脑袋出去了。

　　这不是她们第一回这样闹了，以前也进余未这房间，说要跟她睡。姥姥那时没管，由得她们自己闹去，再由得余未亲自将她们撵出房门。可今儿姥姥知道余未恐怕不经闹，因为心事重，恐怕她一被闹就会着恼起来，所以就极有眼色地探头进来，早早地将两个外孙女叫出来，别赶着人家心烦的时候还不知轻重的。

　　余未心情是不好。她躺着，看了看四周，还是黑灯瞎火的。这整个穴中是没有窗户这样东西的，每间房都没有。只有穴顶有数排用石堵上的孔洞，定期会被住在这穴里的长老将那些堵着的石移开，像开天窗似地将那些孔洞开启一段时间，以来通风透气。其余时候这穴内都是封闭的，可能只有穴口那甬道处才能稍稍往里通通气，不过也通不了太多进来里面，因为她们这儿住人的地方是在这穴的深处，距离穴口有些远。

　　也因此余未眼下这房中一片黑，连星星的光都借用不了。不过再过些时候，这房里的顶上会有一颗珠子亮起来，亮约一个半时辰。不知是人类的夜明珠还是这狐族本族自产的什么会放光的宝珠魔珠。余未从未打听过关于这珠子的事，因先前总想着伤养好了后出山的事情，对于有如这房里的珠子是什么来头啊，又或是穴里的米是由哪儿采买来的啊，又或是你们这些狐做个菜能不能烦请多放点儿盐啊这一类微末的小事，她从来也没上心过，遇到了什么就接受下来了。日子在这里能怎么将就都行，反正也快出山了，出山后就是另一片景象，起码是和人待在一起，而且山下的做风水生意的狐狸有极大的可能可以帮助她回家。

　　而眼下，她却得知自己要去参加什么狼狐相亲大会，万一她就是有那么地不幸，会被对面的某狼选上呢？

　　她这样想着想着，忽然一片墨黑的“天花板”——其实就是一块凹凸不平且略有弧度的石块，底下悬浮着的那颗珠子放光了。那珠子本来就不大，荧荧地放着一圈柔和的光晕，因光不酷烈，也就感觉不到那光线像是射出来的似的，反倒像是一个上面带孔的桌盐的小玻璃瓶，将里面的粉末一抖一抖地洒了出来。

　　那光就被洒在了她身上。她闭上了眼，眼中忽然又浮现了那天那两个男人的脸。她就在想：天哪，那是狼族的……狼族的男人估计都长得那样宽肩实背的，狼族的女人估计也不好惹……我如果不幸要被娶过去，那我肯定就只有两条功效，一条就是被吃掉——作为一个人类对于一匹狼来说的基本功效，一条就是生孩子——作为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的基本功效……可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要我生孩子还不如干脆把我给吃掉，——毕竟，我们人类的生育力是有限的，不是吗？姥姥也说过的啊……妈呀！这太可怕了！狐狸窝里待一待还尚可，起码狐狸由来都没有吃人的喜好，而狼可不同啊，狼向来是吃人的。我……

　　余未闭着眼琢磨了半天，她觉得自己眼下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得把自己饿瘦。

　　饿瘦了就有两大好处：其一，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也引不起大型食肉动物的任何食欲，那狼吧，虽与狗同宗同源，可毕竟不是狗，对骨头没兴趣，只对大块的血肉有兴趣；其二，她想想自己长得也不错，这可不行，一定得饿成那种面无四两肉、面色寡黄泛青、两眼滞暗无神、嘴唇苍白颤抖、就快命不久矣的样子，能有多惨就有多惨，这样的话，往那狐族的美人堆里一扎，立刻减色万分啊。

　　就这么办！她就不信这样还有哪个男人眼瞎会看上她！

　　于是在第二日，余未就处于半绝食状态，午饭和晚饭都不吃，就喝了几口米汤。

　　姥姥以为她因相亲大会的事情想不开，现在是只求一死了，于是就在这日晚饭后，在屋里的“顶灯”亮了后，坐到她床边上敦劝她：“唉，你也别太想不开了。他们那一头挺好的，你可能只是一开始没办法接受，而事实上他们其实是很好的，除了霸道，其余的真就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又十分专情，事实是他们普遍要比我们狐族里的男子要专情得多。要不怎么有这么多我们狐族里的姑娘愿意嫁过去呢……你、你看开点儿，兴许你进那大会里去坐着，也只是过个场，最后也没你什么事呢，人家那边的人也不一定选上你。再者，其实就算真嫁了过去也没什么不好，兴许比在你人类城中活得还好。我们这样的族里仙丹补药都多得是，你随便吃几粒都能增寿延年、青春久驻了，又何苦非到人的城里去，过那苦日子。唉，总之是别想不开，哪儿不是路走啊？”

　　姥姥自顾地说了一长篇的话，也不知余未听没听进去。而此刻正躺在床上的余未因为已饿了一天了，确实有点头晕目眩的。她脑中捕捉了几个字——“仙丹补药”，其余的都听得有点模模糊糊的，于是她问姥姥：“姥姥，你说的那仙丹补药吃了会长胖吗？”姥姥一听，低头看向她道：“什么？——看是什么丹药吧。”

　　余未握着姥姥的手，说：“姥姥，快拿几丸来给我服下，续命的就好，别是能大补得我又长胖了、面颊丰盈的那种就行。”

　　姥姥见她执意这样，也不便多劝，只得踅出这小耳房，进她住的那正房里取出一小匣子，再由里头取出几丸丹药来，送与余未服下。

　　余未吃下药，就问姥姥：“对了姥姥，我险些忘了问，那相亲的日子具体是定在哪一日？”

　　姥姥说道：“这月月半，也就是十五那一天的下午。”

　　余未听了，心里算了算：十五那一天。今天是这月初四，到相亲那天还有十一天。不对啊，我由今天开始就不吃东西可怎么捱到那一天呢？我是想要大大降低被那边的狼们选上的可能性啊，又不是真地想去死。别到时还没等到那天到来，我就挂了，又或是把自己的内脏饿出些什么功能性障碍了，那我以后还活不活了？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谁都快指望不上了，别到时候自己还落下一身病，成天就是‘病体违和’的，那就连自己也指望不上了。那真地就完了，别指望回我老家了，直接就是死在半路上。

　　她思虑完这些事，又再盘算了一下：嗯，这不吃东西不是说七天会死的？那我别从现在开始饿，我由倒数第五天开始饿。这样就既不会死，又有效果。

　　她认真将这整件事都思算了一遍，心里有谱之后，忽然体内就像升起了一股力量，一下子像诈尸似地坐了起来，跟姥姥说：“姥姥，我饿了，我想吃点东西。这个点还能再吃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