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狐嫁女》左戒

6、第 6 章

　　等初夏这一个月都过去了，余未还从没觉得这山里有多热过，因为毕竟这是在北方，而且处在深山中。

　　这一个月里，余未过得不错，首先是伤养好了，其次是她能出洞穴四下里走走，呼吸新鲜空气了。她在这一个月里也并不知道一种极大的灾厄就要降临到她头上了，也因此她才有这样安闲的心态——还是那句话，“无知”者无畏。

　　初夏的后半个月里，她和她的新宠——白童与赤芮，一起将这一片山里细细地摸索了一遍。说是说“一起摸索”，实则是那两条小妖带着她四下里看看，因她们比她对这地方可熟悉得太多了。说是在摸索，其实也就是在踩点似地先踏看清楚地形，为有朝一日往外走做好准备。

　　而她因为并不知道那非要她也列席的相亲大会正在临近了，故而她才踩点、踏看得这样地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而就在她为出山做准备的日子里，先前一直照顾她伤势的姥姥却已得知在相亲大会上要她也列席的消息。姥姥是听狐族里的长老说的，说狼族强制地说要让住在她们狐山这里的所有适龄女子都参加，那意思就是连那个日前被她救起的人类女人也得参加。姥姥面有难色，因她想着，那个余未就连住在这狐窝中都有些不大自在，并且向她表露过她想下山入人类城中住，以及在风水铺子里帮忙做事情的心愿。基于这几点，姥姥真地不觉得余未会愿意嫁到狼山上去。

　　姥姥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被长老瞅见了，便问她为何是这样一副形色。她也如实说了，说族中女子虽愿嫁到那一头的山上去，可余未是外来的，兴许真地不肯，并且她也曾几次表露过她想下山去人类城中待着，她就揣摩着她的心思应该是她更想与她本身的族类处在一起。

　　而长老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只是问她：“你以为我们这里可以说不吗？”

　　姥姥自然心里也是知道的，就是她们族并不能向狼族的人说不。她也没再说些什么，就由她们那个穴中的议事堂走了出去，在回她自己房间时，一路就在想着，这事儿究竟该如何向余未提及呢。

　　不过她初知晓这事情后的几日并未马上向余未提起，因为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她又再思虑了好几天。

　　等到仲夏来临后的第三日，就是余未知晓噩耗的日子。

　　那日本来一切如常的，余未由早上起就出门踏看了几个地方，并尝试着拐到那城北山外去，连午饭都没赶回洞中吃，就在路上和那两条小妖吃了些果子。那两条小妖还掏了鸟蛋下来，她看着她们生吃，心里觉得有点恶心，但想想这时候的东西还挺原生态的，或许可以一试，所以也那样吃了，捏着鼻子灌下去，当补充了营养了。

　　她就吃了一只，心里还觉得有点对不起那鸟，所以在那两小妖又要上树去将所有蛋都取下来时，她制止了。小妖不解，觉得这么自然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她也没办法解释心中不知哪时冒起的这一念恻隐之心。毕竟是鸟窝里的未出世的小孩，跟去菜市场买鸡蛋的感觉是大不一样的。

　　那两条小妖耸耸肩，问她：“那鸟蛋不能吃，我们能不能去找蛇蛋？”她听得快吐了，想到她们等会儿生吞蛇蛋的样子，十分诡异。想了想，才说：“去吧，快回来，——吃完再回来。”没一会儿后，那俩小妖就吃完了，回来了。相当听话，没带着蛋回来她面前当场吃给她看。

　　她们这一次出行后，余未对这一侧山往西北方向去的线路又熟悉了不少。

　　回到狐穴后，已是近晚时分。她因心情大好，在回洞前，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洞外再看了一眼，想着出山是指日可待的事。她抬头望了一眼那莹澈的天，觉得一切都是这样美好，人生只要有希望，就是美好的。她还跟自己说：万事都不要馁怯！这人活着吧，要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都摔成十级残废了，现在竟然能痊愈，没病没灾地在这儿到处走动，就说明大难不死又回魂了。凡事向前看！前面可光明着呢！

　　哪知转头进洞之后，刚一回她住的那房间——她现在还住在姥姥房中的那间小耳房中，就见到姥姥正坐在她的小耳房中，正以一种标准的狐式笑容朝向她笑着。

　　她忽然心中十分紧张，心在胸口内不安分地跳动着，訇訇作响，震得她胸腔都荡了起来似的。她按捺住自己，心道：姥姥是个好人！姥姥救了我！是一个大好人！姥姥是只狐狸，人家的脸天生就长那样，人家天生笑起来就是那副腔调的！

　　可不知怎的，这一次的自我安抚与心理建设仿佛根本不起什么效用，并不能像上次一样让她觉得好受些，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祥的事就要发生了。

　　再一细看姥姥那一双笑得眯缝起来的狐眼，她就觉得：妈呀！还说不是笑里藏‘奸’！这分明就是确实藏奸了的呀！

　　姥姥自顾地笑完了后，兴许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笑得有些发干，于是干咳了一声，意在缓和一下这有些僵滞的气氛，之后缓缓开口道：“余未啊……这个、我们在这月的月中有一次狼族与狐族的相亲大会。你可要参加进去试试？”

　　余未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但因姥姥救了她，又是老人家，她断没有可能一口啐到人脸上去，说什么“什么参不参加，这还用问吗？我自然是不想去的”这样的话。她只是稍显拘谨与犹疑地开口说：“不……不试啊……姥姥您也知道我不愿意去的。”

　　姥姥哪会不知道她并不想去，可也并无他法可寻。姥姥略正了正脸上的颜色，道：“余未啊，我……我知你并不想。可我……我收到族中长老的话，说是山上住的这些女人中，只要是适龄的今次都得参与进去。所以逃不开，是一定要列席的。”

　　姥姥也是说得面有难色，她又补充道：“我想你并不了解我们这边的状况。狼族很强大，不仅他们族的力量强大，就连他们在山下城中经营的那些间铺子都比我们的壮大许多。我们族也算是一直受他们族照顾着的，我们得罪不起。而他们这次说了这样的规矩，要所有的都参加，我们也不能不照办。我倒是想把你悄悄地藏匿起来，可眼下要送你出山也来不及了。”

　　她说着说着，抬眼瞥了余未一下，见她依旧是面无表情，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而此刻的余未虽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里波涛汹涌。因她脑中又在盘旋着那幅画面——那张有着三四只杂凑的不同物种的小崽子的潮腻的分娩床。

　　过了一会儿，她稍显跌跌跄跄地走到了她那张床边，与姥姥坐在了一起。她许久后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开口还有些喑哑：“那我怎么办？我是想要下山去人类城里的啊。在你们这儿，只要我想走，我还是走得的，你们也肯送我出去。可万一真被他们哪个看上了，我到了那边，就不是我想走就走得的了。那是嫁娶啊，又不是上他们那儿做客去……”

　　姥姥侧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说：“我也不知他们这次做什么非要强调说让所有的适龄女子都加入到大会里去，也不知是由哪儿得来的消息，兴许是我们这里的人把有人类住在我们这儿的事向那边说了……”

　　余未忽然想起那天她在洞口看风景时遇上的那两个男人，心中在猜着或许长得那样粗壮的就是两匹狼，兴许就是他们回去说的。当日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因他们离开时她在离洞穴较远处独自逛着，而那日回到洞中后她也没问姥姥有关她看见长得很壮的男人的事情，而姥姥也没向她提起过她女婿来拿她女儿落在这儿的衣物的事，因为这是一件极细微的事，也不值得一提，也没想过要提。所以直到现在，余未也只是在心中猜测那日那两个男人是狼。

　　但她现在也没有把这事说给姥姥听，因为说了也没用，已经晚了。她只是在心中想着：这些可恶的‘哺乳类猎食者’，即便是已修行化成了精，也还是有这一种‘杀过’的习性。

　　余未曾在书上看过，说狼窜入羊圈，又或是狐潜入鸡窝，即便他们只要吃一只，却会将那圈里又或是窝里所有没有抵抗力的羊或是鸡都杀死；就哪怕他们一只也不要吃，也会把那些猎物全杀死。

　　这是一种天生的习性。

　　没想到等这些猎食者们都已化成了精了，算是有灵性了，也依旧不改这一习性。以前的‘杀过’是用在吃的食物上，现在的‘杀过’是用在了娶亲这件事上。即便他们说不定也不会挑上她，却非得她也列席。这算什么？算是让她以此向他们表示一种尊重吗？

　　姥姥见她还是不说话，就又说道：“我……我看这样吧，我到时在安排席次时，将你排在散座上，特别靠边上，特别靠后边的那种。你到时头低着，也别说话，千万别笑，省得他们哪个以为你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