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狐嫁女》左戒

2、第 2 章

　　今天是暮春时节的最后一天，眼看着就要入夏了。幽州城地处北方，整个春季也不是多么地柔暖，又因这是在幽州城外的山林里，不论早晚，总让人觉得有几丝凉意。

　　余未的整个暮春时节都耗在了这片林子里，她要养伤。

　　她记不清她自己掉落时的具体情形了，她只知道反正没有脸朝下砸着地，但身上肯定是伤了不少处地方的。

　　她掉在了狐穴旁。这城东山外的狐族有两种住所，一种是像洞穴一样的。由穴外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却又带点恐怖的山洞，里面却别有洞天，穴口以及入穴的甬^道那一段有整片整片盘结着的横生的枯藤，看过《西游记》的余未晕过去之前的念头就是：妈呀，这活脱脱一个妖精出没的地方呀……

　　结果还真让她说准了，这里面住的就是一群狐狸精。

　　穴的深处就显得十分整齐了，被归着得很精致漂亮，看着就像是给人住的一间间房间，那些是给这里头的狐族长老们、姥姥们与族里的狐子狐孙们住的。

　　只是归着得再漂亮也罢，余未作为一个人类，总觉得这里头有几丝骚气——俗称“狐臭”，在她的鼻尖流窜着。那味道骚扰得她连日以来，即便是卧榻养病不用做什么累人的体力活，也是没办法定下神来思考一下她的心事的——比方说，她是怎么来的，要怎么才能回去，这帮妖们会不会哪天心一狠就把她吃了等等。没办法定心地想，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像是睡在了一个有狐臭的美女的腋窝旁边，看着她美丽的脸，嗅着她无比扰人的气味，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这群狐们还另有一处“房子”，但那里据说平时不住狐狸，那地方就与这里的洞穴迥异了，余未还不曾去看过。据这一个月以来一直照顾着她的狐族姥姥说，那地方就像一个富丽堂皇的宫室，金色的，在她们这边的一座山的一侧，太阳光一照，煌煌的闪着光。四四方方的像个长条形的木箱子一样的形状，姥姥说连山外的皇帝都住不了那样的地方——因为不配。

　　那时听姥姥这样一说，又说是四四方方的长条形，还说是金色的，余未就在心里想着古希腊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的宫殿，是那种西式的模样。她想着等她伤好了后，能下床了后，一定要去看看。

　　她现在养病的这间房，就在照顾她的姥姥的房间里面，像是正房里面的一间小耳房一样。这穴中深处的狐妖们的房间配置，如果不是像姥姥又或是长老级别的是没有这样大的格局的，多数狐男狐女们只住一间单人间一样的房间，而能在房间里有一到两间隔开的耳房的，非得是族中长辈才能有的。

　　据姥姥说，她们狐族像这样的穴在幽州城西山外有不下十处，而那宫殿一般的金色大房子却只有一处，据说那金色大房子里可住七八百人。

　　这时余未还躺在这小耳房的床上，忍受着鼻尖处无时不在的那股腥骚气，不过这股子味道比她初醒来时要轻许多了，但她相信这并不是因为穴中近来通风状况变好了的缘故，而只是因为她自己这一个月以来，渐渐习惯下来了罢了。

　　她床头的几上摆着一小碗汤药。她得特别“鸣谢”这种汤药，真的，正是这种汤药让她免除在接下来的一生中做一个十级残废的危险。她刚摔落这个世界时，在她重度昏迷过去前，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全身都骨裂了。

　　后来醒了后，她一度十分抗拒喝这种汤药，她对喂药给她的人也有一种戒惧，她一来不清楚这人是什么人，总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二来也不知道她要喂她喝的是什么。

　　那时她忍着不喝，对面那老妪则因看她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险些气得一口啐到她脸上，咄骂：“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这样一碗补汤你也不喝？喝下去身子里的伤就都好啦！还能延年益寿，增寿数载。皇帝都喝不到，你还有脸嫌！——横竖……我摆这儿了，你爱喝不喝，我可告诉你，一会儿你身上疼起来，不喝这东西，你可是要生生疼死的。”

　　余未后来发现了，这姥姥跟她说什么都爱加上“皇帝都吃不到的”、“皇帝都喝不到的”、“皇帝都住不到的”这一类的话语，以显示她想描述的东西是多么多么地卓尔不凡。

　　那一回那姥姥生气将药碗撂下后就走了，尔后余未身上真地渐渐疼觉明显了起来。那时即便她再想防备着，也是不得不喝了的。就像有些病人得打吗^啡等毒物镇痛一样。

　　她喝了，不过与吗^啡那一类毒物不同的是，这汤药不仅能镇痛，而且真能续命延年，并且不是有毒的。余未的寿命与青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延长了一些，只不过她因为满脑子都在思算着要如何如何先适应眼下的情况，再如何如何找办法回到她本来的世界，所以根本没在意过那些延不延长生命的事情。

　　她将今天的汤药喝下后，挣扎着坐了起来。她这些天身体里明显感觉好多了，由最初那几天醒来后的刺痛，渐次转变成了现在的这种酸痛，这说明姥姥给她喝的汤药是很有效验的。毕竟姥姥长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想来也是不会害她的。

　　由姥姥现在的样子，余未就能推知她盛年时期的那种娇妩的姿色。姥姥没有瞒余未，跟她说了她们都是狐。这一个穴里住着的都是狐。姥姥坦言的时候，余未除了心存一点对妖物们的恐惧之外，就是无限的悔恨。

　　她就想着，要是早知道自己今日会落难在此处，就要先买上几百瓶除味走珠再跌落进来这个时空。要知道这是个狐狸窝啊，美人再美，一身骚臭可不行，如果有走珠，让她们每天在腋窝底下抹抹，她本人也能少受点罪。

　　可后来她渐渐发现，这些美人们在接近她时——有时会有一些狐族的少女少妇们过来看看她这一号新奇人物，她们身上是不带味儿的，不知是怎样隐去那味道的。又或许那股淡淡的骚味本来就只有这狐狸窝里才有，而狐妖们身上是没有的。

　　唉，这些事情余未已经不想想了，反正她只想等身体完全好起来了后，能出这洞府好好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她喝完了今天的汤药，就这样倚着床头坐着。忽见一只小狐由这耳房的门帘子侧边窜了进来，紧跟着又一只小狐也窜了进来。

　　一红一白，窜进来了后，就在余未的病床之前扭打了起来。相互逮着对方的颈子咬，咬不到就声东击西去咬对方的尾巴。

　　余未自从来了这地方，自从醒了后，见她俩打架已不下二十余场了，仿佛她们尽喜欢拣余未的这个病床前作战场。

　　这两个是住这房间的姥姥的两个外孙女，是表姐妹。

　　余未看她们咬了一阵之后，就冲着床前地上滚成一团的东西说：“白童，赤芮，别打了！”

　　这狐族里的母白狐与母红狐就天性上来说，就是冰炭不同炉的两类妖精。母白狐嫌母红狐明明生性彪悍、好勇斗狠，凶强好斗的架势比母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偏偏总是装出一张慈和乖顺的无辜脸，母红狐每每听闻这样的讥诮与毁谤，她们就辩解，那不是装的，她们天生的原形时的狐狸脸就长成那样。

　　而母红狐嫌母白狐们明明天生骚气十足，爱暗地里使一些摆不上台面的魅惑招术，却还总是装出一张天生惹人怜爱的清纯可怜脸，母白狐每每听闻这样的诋毁与中伤，就总是辩解，那不是装的，她们天生原形时的狐狸脸就长成那样。

　　于是她们两类性格的母狐渐渐势成水火，天性就不相容，也因此导致现在这一个家里的表姐妹，虽是有亲缘关系的，也总是这样打打闹闹的，能扑就扑，能咬就咬。

　　余未初时并不能理解母红狐与母白狐们的辩驳之辞，什么叫天生的狐狸脸就长那样——因为她到目前为止还未亲见化成原形时的成年狐狸过，不过后来有一次仔细看了经常在她床前扭打的两只小妖的原形模样后，就能理解了。

　　她刚刚那么一喊——是忍着酸痛的一喊，之后两只小妖果真停了下来，由屈曲连环的标准扭打姿势渐次分开，两张比猫脸还好看的小脸齐齐仰着，向余未这边看过来。

　　余未要不是怕自己会笑成十级残废——怕现在这一身的骨头刚好，禁不起笑声震荡，她肯定是要大笑出来的。因为红色的那张小脸真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看那大大的眼睛，眼角垂着，与腮连着，眼尾两撮柔细的毛也顺着垂了下来，更显得无辜的眼神里头有水似地欲滴下来。而那张白色的小脸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标准的瓜子脸，有一个尖尖的小下巴，满眼的天真，仿佛刚刚狠狠咬别人的是另有其人似的，殴骂争斗这种事就绝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