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91、相见欢

　　宋青青的心情有些沉重，还是做妖怪好啊，做妖怪可以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是干，还不用担心坏了名声，社会性死亡。靖言没有待太久，就被吕氏差人唤了回去，宋青青自然没让他送。

　　只自已一个人慢悠悠的从厅内晃了出来，烟色的裙摆偶尔擦过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宋青青低着头，偶尔踢踢脚下的小石子，一路上，带路的丫鬟也只瞧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沉默无言。

　　“公子。”前边的脚步一怔，宋青青听到带路丫鬟的声音传来，她抬头，眼神正巧与天厄撞在一起。

　　“你先退下，我有事与惠和县主相商。”天厄背着手，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袖口。

　　带路丫鬟看了眼天厄，又瞧了眼身后的宋青青，弯腰退下，与俩人拉开了距离做丫鬟的，主子的事情听多了，离死也就不远了，只眼观鼻，鼻关心的远远站着，眼神都不往这边飘。

　　“世子妃性子绵软。”天厄立在宋青青面前，他个子比她高很多，看她的时候，多少带了些俯视的意味，“今后对县主也并无威胁，县主大可不必过多关注她。”

　　天厄说的直接，反倒是宋青青听不明白，她与白昭儿拢共就见了两面，抠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做的不周到。

　　她心情本就不好，这会儿天厄兴师问罪的模样直接点燃了宋青青的怒火，她跟天厄接触过那么久，谁还不知道谁，当下就明白，他这是为了白昭儿，来敲打她了。

　　“你不关注我，怎么知道我关注她？”宋青青走到天厄身边，一胳膊肘把他撞开，“她是你心上人，又不是我心上人，我没事吃饱了关注她做什么。”

　　宋青青刚抬腿，就被一只拿着折扇的胳膊挡住，她侧着脸与他对视，就见天厄皮笑肉不笑道，“事关嫂嫂清誉，县主慎言。”

　　每次天厄摆出这副表情，心里准是又打什么坏主意，以往她与天厄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便把大部分的恶意用在了别人身上，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与他成为两条水平线，他的记忆中没有她，自然而然地，天厄也不会把她当并肩作战的队友，那些他之前用在别人身上的手段，也会一视同仁的落在她身上。

　　宋青青眯起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他扭曲的性格，着实配不上这副好看的皮囊，“你该不会是在想怎么才能阻止我嫁进来吧。”

　　一语中的，天厄眼中的愕然快速闪过，他容貌生的温和，平日里待人处事也极为客气，极少有人把他往这种不堪的地方想。

　　“怎会。”天厄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忍不住弯了眉眼，如沐春风，不过如此。

　　只可惜宋青青是见过这人春风之后下刀子的，“大尾巴狼装什么小白兔。”

　　“县主似乎对在下颇有成见。”天厄收回手臂，折扇被他打开，更衬得整个人风度翩翩。

　　“没错。”宋青青也不惧他，她努努鼻子，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瞧在天厄眼里，倒只能用色厉内茬四个大字来形容，“我初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相处的，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县主可真会说笑。”天厄脸上笑容不改。

　　“我要真出了什么事，你也跑不了。”宋青青在这个世界并无仇家，真要呜呼哀哉了，百分百是他做的，“我就算不能把你怎样，靖言也不会放过你。”

　　“你在威胁我。”这是个肯定句。

　　“不，我是在跟你谈条件。”天厄性子冷淡，心思又深沉，宋青青最是清楚，与之相对的，他也是一个极会权衡利弊的人，“你帮我一个忙，等我嫁入侯府，保证没人敢欺负你那位小嫂嫂。”

　　“呦，这么自信。”天厄摇着扇子，宋青青摆明了不吃他儒雅公子这套，索性也不再与她做戏。

　　“她身份特殊，无论哪家姑娘嫁入侯府，有着她这位前世子妃在夫人心里做对比，瞧她都会有几分碍眼。”宋青青腰杆挺得笔直，拍着胸口自我推销，“我就不一样了，无论我怎么做，夫人都不会喜欢我，自然也就更加念着她的好，至于我，承了你的情，自会投桃报李，对她多几分敬重。”

　　“不愧是商户家出来的女儿，伶牙俐齿，差点连我都被说服了。”天厄笑道，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我请你帮忙，也是给你制衡我的把柄。”宋青青不觉得这是一件好笑的事情，靖言是她看着长大的，为人正直，至刚而易折，之前是她心急了，不该把还没站稳脚跟的他拖进浑水里，这件事，有更适合的人可以帮他。

　　“说来听听。”天厄摇着折扇，漫不经心，“瞧瞧咱们惠和县主有多大的把柄。”

　　宋青青深吸一口气，“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下三年前的一个案子，关于马匪截杀商户的。”

　　马匪。天厄心头一动，看向宋青青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我父亲和林伯伯三年前行商归来，被马匪杀了。”宋青青话尽量说的简洁，“一剑封喉。”

　　她至今都能回想起来那道伤口，深可见骨，摆明了是害命。

　　“官府怎么说。”

　　“劫财。”宋青青不信这个结果，可她没办法，没想到，如今又被重新翻了出来，她粗略的跟天厄讲了李陵的话。

　　“宋小姐跟我说这么多，倒真不怕在下卖了你。”天厄也不称她县主了，只唤了她的姓氏，他真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哪来的自信，相信自己会帮她。

　　“你买了我，就等于卖了远安侯府。”死的又不只有她父亲，还有靖言的，养育之恩如山重，这件事一旦被摆到明面上，远安侯府于情于理都得站到她与靖言这边。

　　但是宋青青不想这么做，她不想靖言背负太大的压力，也不想把自己在置于明处，打草惊蛇。

　　“这事容我想想。”天厄心中思虑再三，忽又想到什么，提醒道，“你莫要再为难昭儿。”

　　这会儿狐狸尾巴露出来，在她面前倒是连嫂嫂都不叫了。

　　宋青青心里啧啧两声，“自然。”

　　纤细的手掌被抬在半空中，天厄没多想，就挥手与她轻拍了三下，击掌为誓。

　　“既然如此，你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差人去我府上找杏儿。”宋青青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安全，“咱们定个暗号，葡萄美酒夜光杯。”

　　天厄直接对道，“欲饮琵琶马上催”。

　　“错！这暗号也太容易破了。”宋青青不待天厄说话，直接拍板决定，“金钱美人一大堆。”

　　“荒……荒唐。”天厄被宋青青的话一惊，他活了十几年，到底是没见过这样的姑娘，这有些颠覆他多年来的认知。

　　“那里荒唐。”宋青青觉得这简直是人生理想好不好，“金钱，人之所欲也，美人，亦是人之所欲也。”

　　这是何等的精准。

　　安静的佛堂外，靖言安静的站在门外，“母亲，您唤我。”

　　又过了许久，翠茜才从里边将门打开，恭敬道，“世子请。”

　　吕氏的小佛堂很安静，连根绣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楚，端庄的妇人跪坐在蒲团上，满面真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睛，“来了。”

　　她抬抬胳膊，靖言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扶着去外间的贵妃榻上坐下。

　　“世子。”吕氏看了眼翠茜，翠茜立刻心领神会，借着煮茶的名义退出佛堂，仅留吕氏与靖言两人，吕氏把手中的金丝楠木的佛珠串子放在一边，温声道，“我知你与宋家小姐青梅竹马，又有婚约在身，走动难免勤些，可你为男子，她为女子，还是避嫌些好，不好过多的让宋小姐登门拜访。”

　　“母亲说的是。”靖言垂眼，“儿子记下了。”

　　“人走了？”吕氏继续问。

　　“走了。”

　　“我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你便留下来陪我一起用膳吧。”吕氏拍拍靖言的肩膀，“先去厅内等我吧。”

　　“是，母亲。”对于吕氏，靖言称不上热络，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除了宋青青，这些日子，倒也未曾有其他地方惹吕氏不满。

　　等靖言人出去了，翠茜才端着茶水进门，倒了杯双手奉给吕氏，“奴婢瞧着，世子是个孝顺的。”

　　“侯爷还活着，他孝不孝顺哪看的出来。”吕氏生的温柔，但嘴上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不知怎么又想到逝去的前世子，话到嘴边更是有些苦涩，“小门小户养出来的，言谈举止到底是比不上允之。”

　　翠茜见吕氏提到前世子，也不再多言，她知道，前世子爷身上倾灌了夫人所有的心血。

　　远安侯府表面平静，背地里暗潮汹涌，府里的一举一动，没一样瞒得过顾姨娘的眼睛，赵嬷嬷丢了块碎银子在前来报信的小厮怀里，引的那小厮眉开眼笑，砰砰砰对着顾姨娘连磕了几个响头，才乐呵呵的退下。

　　“老虔婆再不满又能如何，她这位新儿子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宋小姐不娶。”说着顾姨娘扑哧笑出声，“可怜她还想着娶姑母家的女儿嫁进来当正妻，人家家世显赫当王妃都是够得上的，老虔婆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话说西苑那位出身也不高，当时夫人怎就应了。”这件事，赵嬷嬷一直感觉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允之从小被她当眼珠子疼，要风不给雨，要月亮不给太阳，许是她疼极了那个孩子。”顾姨娘道，“提到西苑，近日少爷可曾有过去？”

　　“未曾听闻。”赵嬷嬷摇摇头，又想到什么似的，弯腰在顾姨娘耳边道，“不过少爷今日与惠和县主碰上了，据说还屏退丫鬟，聊了有段时间。”

　　啪——

　　手中的白瓷杯盏被顾姨娘狠狠地摔出去，碰到门框，碎裂成片。

　　“不争气的东西！”顾姨娘恨铁不成钢，“这孩子哪都好，怎么就是跟女人牵扯不清楚？”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就罢了，一个两个，都是侯府嫡子的女人，之前就是因为白昭儿，老让顾姨娘咽不下这口气。

　　“您消消气，总不能俩人凑在一起就是郎情妾意，许是为着别的呢？”赵嬷嬷抚着顾姨娘的后背给她顺气，“依老奴看，少爷不过是没见过那等粗俗的女子，一时好奇罢了。”

　　“但愿吧。”顾姨娘皱眉，许久又气道，“我这儿子，命运怎得就如此坎坷。”

　　如今，她命运坎坷的儿子正坐在书房内，下人全被屏至门外，连阿复也一并被清了出去。

　　指尖轻敲着桌面，天厄敛去了所有的情绪，他把手心翻过来，看着掌心那道长长的疤痕，痕迹已经变成了白色，从虎口蔓延至小指根部。这道疤是他小时候跟着夫人南下，途径山林时遇到匪徒留下的，那时候他还小，寒光刺下来的时候，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死死地用手抓住了刺向他喉咙的利刃，给自己换取了片刻的生机，也就是那个时候，远安侯府的亲兵赶到，一剑刺入匪徒的腹部，救下了年幼的他，只可惜他的左手伤到了骨头，无法如右手般灵活。

　　因为此事，母亲愧疚不已，那时他虽然小，却也已经懂事，从母亲闪躲的眼神中，他能感觉到，这不是单纯的一场匪徒劫财，长大后，他才明白，侯府就他与兄长两个男孩，只要兄长殁了，指不定世子之位就能落到他头上，母亲想要杀了兄长。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途出了差池，兄长染病，夫人心焦不已，听闻当地的神佛很灵，便带了他一起出来，结果自然是他帮兄长挡下了这个劫难。

　　这是一场顾姨娘同吕氏之间的斗争，结局很明显，顾姨娘输了，却也在第一时间消灭了所有的证据，没让吕氏得到反击的机会。后院女人之间就是如此的残酷，而顾姨娘能够在吕氏的眼皮子底下生出儿子，多少也有些本事。

　　又是劫杀，又是突然消失的匪徒。天厄抿着唇，眼神不可察的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