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9、酒与茶

　　今日是宋青青第二次踏入皇宫，少了初次的靡靡之音，白日中的大殿恢复了以往的庄严肃穆，寂静的宫道上，唯有马蹄声哒哒作响。她撩开帘幕，看着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

　　“辛小姐，咱们到了。”安福差人拿了板凳为她垫脚，亲自扶着宋青青下了马车。

　　绣鞋刚踏上白玉石的台阶，就听见大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赵桓的不满声穿透殿门，扑进宋青青的耳朵，“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陛下近来可是心情不佳？”宋青青停下步伐，偏头问身边的小太监。

　　“这……”安福脑子转的飞快，觉得这时候卖宋青青一个面子也未尝不可，待权衡好弊益，才头颅微摇，“还不是为着两国战事，之后小姐见到陛下，可要耐心宽慰一番，可不能因此伤了龙体。”

　　呵呵。伤了龙体。宋青青低头不再看小太监，他们家这条坐在万人之上的龙，离被踢下凡间，也没几日了。

　　“陛下，辛家小姐到了。”伺候宫女得了消息怯生生的开口，生怕哪里在惹了赵桓不快。

　　“宣她进来。”赵桓坐在台阶上，满地都是碎掉的瓷。

　　宋青青方入内，就被眼前的人吸引了视线。北宋帝王尚黄，可赵桓却偏偏不一样，她见过他两面，都是一袭白色的锦服。

　　殿门被合上，发出沉重的碰撞声，赵桓就这么坐在台阶上，眯眼昂头，与宋青青对视。

　　容颜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了初见那身若仙的衣袍，倒沾染了凡人烟火，更生动了些。

　　小皇帝环顾了下四周，没有椅子，亦不好意思让宋青青陪着他坐在地上，干脆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前一步去拉她。

　　待踏上阶梯，走到宝椅前，赵桓下巴点了点，“坐。”

　　这是把龙椅，万万人之上的地方，古往今来，多少人为着能坐上去尔虞我诈，兄弟阋墙，君臣反目，都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却有一人毫不在意的把她带到龙椅面前，风轻云淡的邀她坐下。

　　仿佛这不是帝王权力的象征，而是去土地主家做客，主人拍拍自己的炕：上来，唠嗑。

　　“可以坐？”宋青青认为有必要再确认一番。

　　“当然。”赵桓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青青也就不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

　　若果说坐龙椅和其它的板凳有什么区别，宋青青觉得，大概是屁股下的垫子要软上许多。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坐在这上边。”她拍了拍身下的软垫。

　　“呵，不过是一把椅子罢了。”赵桓推了桌上的果盘到宋青青面前，“新鲜的。”

　　“你倒是看的开。”宋青青剥着手上的柑橘子，果皮被撕开的瞬间，清香四溢，她小心的把橘瓣上的白络祛干净，掰成两半，递了半颗到赵桓手中，话中有话，“现在汴京莫说橘子，连米粮价钱都涨了近半。”

　　“以后还会更贵的。”赵桓吃着橘子，吐了籽核在铜碟里，说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事情，“金军昨日破了隆德府。”

　　下一步就是西京。宋青青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差不多还有月余，眼前这位一国之君，就会变成阶下囚。

　　“你不害怕？”宋青青活在红旗下，虽没经历过战乱，但也在不少新闻中看过被战争炮火洗礼过的中东国家，何止惨烈二字可以形容。

　　“怕有用么。”赵桓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拿起手帕拭了拭手心，“朕能怎么办？没办法的。”

　　他能猜想的到民间是如何形容他，他自己也明白他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他的父皇给他留下了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而他也没有治理好的信心与能力。

　　“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人人都在劝我割地求和，我虽不明白，但也觉得割让城池换来百姓安康，未必不是好事。”于是他割让了河北三镇，亦罢免李纲，可惜这份建在悬崖上的宫殿却如此的不稳，未到一载，金兵便卷土重来。

　　宋青青没想过有遭一日，自己竟然可以和史书上有名的昏君吃瓜喝茶谈天，只是这个昏君并不如她想象的一般，没有到问出‘何不食肉糜’这种程度。

　　食色性也，人之欲。

　　赵桓也一样，他不是个坏人，但是作为君主，可以好色可以心狠可以昏庸，却不可以负天下。在乱世之中，赵桓本就处在棋盘的颓势方，无论有意无意，偏偏之后的每一步棋都下的十分的失败。

　　茶水热了两壶，宋青青在赵桓这里听完了一整卷故事，史书上记载过的，没记载过的。

　　直至天色擦黑，他才把后背靠在龙椅上，喉咙里滚出沉重的叹息，“这个位置不好坐。”

　　一步错，步步错。

　　“嗯。”宋青青起身，“我坐不来。”

　　“我也坐不来。”赵桓惨淡笑出声响，他神了个懒腰，“天色已晚，夜风凉寒，辛小姐也早些回府罢。”

　　他原本动了想把宋青青收入后宫的心思，可不知为何，当她与他相顾而坐，侃侃而谈后，这份心思突然就淡了。她就像面镜子，没有粉饰太平，完美的折射出他的无能懦弱。

　　“还剩一个月。”宋青青张张嘴，换来的对面的一阵迷茫。

　　“辛小姐说什么？”

　　“我说今日相谈甚欢，不知还有无机会再见陛下。”

　　“回吧。”赵桓笑着眯起了眼，冲着宋青青摆摆手。

　　宫墙之上的老龙还在酣睡，宋青青坐在马车上原路返回。

　　安福望着马车远去的背景，又回首看了眼灯火明亮的大殿，心中寻思了许久，猜猜想不透，为何二人聊的如此投机，陛下却还要把她送出宫去。

　　“出来了？”马车将出宫门，宋青青身边便闪现出一人，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里不知道拿着何处得来的折扇，敲着马车内的毛毯，“如何。”

　　“无用。”她的话，原来真的没人听得见。

　　宋青青正陷入忧伤，脑袋上忽然挨了一扇子，打的她瞬间回了神。

　　“你干嘛？”宋青青揉着脑袋，怒目横对。

　　“谁问你这个。”天厄伸出手，抖了抖，“夜明珠呢？”

　　这才是重点，夜明珠拿不到，他们就回不去。

　　眨眨眼，宋青青嘴巴抿成一条线，她光顾着验证自身能力，把正事给忘了。

　　“宋青青。”老妖精怒了。

　　“你别急，有机会。”宋青青看着天厄脑袋上冒出来的白烟，咽了咽口水，她毕竟不是学历史的，记不清具体时间，但也八九不离十，“汴京一破，皇宫也守不了多久，到时候咱们把珠子偷出来便是。”

　　“我要你何用！”

　　“……”应该有用吧，宋青青若气的想。

　　全然忘记了，自己到底因为谁，才进入这个诡异的时空。

　　“陛下。”大殿之上，安福的声音从下面响起，“您该用晚膳了。”

　　“如果……”赵桓还维持着宋青青走时的姿势，他把脑袋靠在椅背上，有些失神，“如果朕守不住老祖宗的基业，会不会遗臭万年。”

　　“陛下此话可不当讲。”安福被赵桓的一句话吓得软了腿肚子，他跪在地上，周围是之前砸落的碎片，“陛下乃真龙天子，大宋江山自有天龙庇护。”

　　“玩笑罢了。”赵桓透过窗户看到了天上的月，他心里问自己，守得住吗？

　　他没有听见，灵魂深处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轻声而绝望的回答他：守不住的。

　　千里之外战火弥漫，大帐之内篝火熊熊。

　　报——

　　兵将的高呼声穿过漫天的黄沙尘土，“王爷，临河县降了。”

　　“哈哈，好极，好极，好极。”坐上男子头戴毡帽，星眉剑目，连呼三个好字，剑指南方，“尔等随本王，攻汴京，夺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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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的赵桓，真的纯粹是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