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76、伤春曲

　　“听说，你想要杀我。”宋青青摸着脑袋，好不容易趁母狐狸睡着，这才得了空来山后的竹林里寻他，宋青青话说的轻巧，仿佛这只是个玩笑。

　　“我杀你做什么。”天厄沿着竹林旁的泥土小路慢慢的行着，不远处就是潺潺而过的溪流，周遭有几块巨大的岩石，正好遮住毒辣的日头，他弓着身子钻进去坐下，又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宋青青一起过来坐。

　　不想，宋青青并未行动，而是皱眉立在他眼前，天厄抬眼，笑道，“你不会真觉得我想杀你吧，要杀你早杀了，还用等到现在？”

　　“不是。”宋青青纠结的明显不是这个，她转着手指头，脚尖踢踏着地上的石子，低声羞愤道，“这地方太小了我进不去。”

　　她现在的身子可是一个彪形大汉，完全没有少女的娇小，宋青青刚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还不太适应，经常挑战与当下身形不符的空间，比如从石头缝中钻过去然后被夹住，从树枝下走过然后被打到脑门，她用了许久，才逐渐习惯自己这个伟岸庞大的身材。

　　如今岩石下那块小小的空间，宋青青搭眼一瞧，就知道那块地八成是跟自己没什么缘分了。

　　“这还不简单。”天厄伸出两根手指，微微弯曲，用关节上的骨头对着头顶的岩石敲击了三下，只听轰隆两下，原本低矮的岩石瞬间高挺起来，扩出了比方才大两三倍的空前，连带着里面都明亮了许多，对上宋青青的眼神，天厄下巴微挑，有点骄傲道，“身体自带的。”

　　如果说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不会使用工具。

　　那么妖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不会使用法术。

　　宋青青是个妖怪，却还保留着人类的特色，使用工具。

　　酒葫芦倒了起来扶一下，被子潮了抱出来晒一晒，一点都没有作为当地妖王的自觉。

　　“你用的倒是很顺手。”宋青青嘟囔着，脚下步伐却没停，一屁股坐到天厄身边，她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背靠在石头上，望着云朵聚散，耳边是细碎的虫鸣鸟啼。

　　“既来之，则安之。”天厄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圈成圆，轻敲着自己的膝盖，“何况，我本来就会，只是没有这么厉害罢了。”

　　当人当久了，这会儿得了滔天的本事，还真有点不习惯。

　　俩人难得这么悠闲，以往的每一世，他们都为了得到那颗珠子奋力奔波，像陀螺一样，根本不敢停下来，得到珠子，然后离开，就是他们存在的目的，可是这一世，这个目标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迷茫以及无趣。

　　宋青青喜欢这种悠闲地生活，闲来无事看云听雨，可这种悠闲，应该是在家里，而不是在这么一个光怪陆离，充斥着诡异魔幻的世界，她也不想当妖怪，她只想普普通通的做个人。

　　“总觉得这次好奇怪。”宋青青只有面对天厄，才会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好像每个人身后都背负着秘密。”

　　他们的秘密看似毫无联系，却又多少带着些牵扯。

　　“就像我。”宋青青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好像没有完全承载到这个身体的回忆，在这之前，他就已经遗忘掉好多东西了。”

　　天厄眨眨眼，不可置否。

　　他细微的表情逃不过宋青青的眼睛，他们太过相熟，熟到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宋青青就能多少猜到他的心思。

　　她小心的试探道，“你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我不确定。”天厄迟疑道，他总觉得有点怪，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平静无波，丝毫感知不到珠子的指引，没有方向，这事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惊恐的事，所以，在没有见到宋青青的那段日子，他都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宋青青跟他的联系无法切断，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相遇，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珠子出现的地点，总会离宋青青十分近，这仿佛是什么解不开的谜团，天厄也曾思考过原因，最后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起，或许，就只是单纯的因为宋青青能碰到它。

　　“那咱们怎么回去啊，总不能真占山为王，当一辈子的妖怪吧。”

　　“放心吧。”天厄抬手，想要去揉宋青青的脑袋，却又在即将放上去的瞬间，忽然停在半空中，他眼底微光晃了晃，转手从宋青青脑袋上捻了根不知哪蹭到的杂草，丢到一边，“我们不去找它，就让它来找我们吧。”

　　“倒还挺有灵性。”天厄说的话，她有的信，有的不信，但是有他在身边，宋青青觉得心里安宁了许多，选找到了这个时空里，唯一可以跟她相依为命的存在。

　　“你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这算什么？谈心？宋青青狐疑的瞥了天厄两眼，他俩认识这么久，还真没像今天一样，悠哉的坐在一起毫无营养的聊几句，“脾气坏、心肠狠、心事多、还骗人。”

　　宋青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差不多就这些了吧，啧啧，具备了这些条件的人，真的很有资格被宋青青亲切的称之为‘人渣’了。

　　许久身边的没吭声，宋青青扭头，就见天厄正眯着眼睛看他，她摸摸脸，半天也没摸出什么，“你盯着我看什么？”

　　“宋青青。”天厄开口。

　　“嗯？”

　　“你是不是在影射我？”

　　“……”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宋青青相对皇天后土发誓，她是真的没想这么多，何况，哪有那么多缺点长在一个人身上的。不过……宋青青望着板着脸的天厄，又回想了下那几个词，越想越觉得似乎每一个都可以契合的安在天厄身上，仿佛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这又不能怪我。”宋青青开始还说的有些没底气，但转念一想，正常人谁会条条符合，当下一拍大腿，理直气壮道，“你非要往歪词上长，怪谁。”

　　炸毛的模样，像极了富贵人家养在温室里的狮子犬。

　　“那你有什么东西，是别人碰不得的。”片刻，天厄继续问。

　　“钱。”宋青青话连大脑都没过，脱口而出，“还有银行卡。”

　　“……”

　　“你能不能有点内在的东西。”天厄顿感头疼，额头上的的青筋直突突，恨不得敲开宋青青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内在，内在又看不见摸不着，哪有什么不能碰得？

　　宋青青看着天厄，眼神逐渐由奇怪转化为同情，就在天厄不知道她哪根筋又搭错的情况下，宋青青叹了口气，拍拍天厄地肩膀，痛心道，“以后别跟着唐僧去取经了。”

　　瞧把孩子都唠叨成什么样了。

　　言罢，宋青青也不再管他，往下移了下身子，索性躺下来，双手交叠枕在脑袋后面，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作为交换，你得从她身上拿一样东西。——

　　这个声音无时无刻的不回荡在天厄的脑海里，他因在时空转换的过程中濒死一次，中途丢了所有的记忆，后来虽然陆续记起来不少，可到底有些东西被遗忘了。他敢肯定，这个声音，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时候的他，正处于极度慌乱的境遇中，依着他的性子，一定是从宋青青身上拿了什么，可到底拿了什么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知道啦。”宋青青依旧眯着眼享受，这句话她还是信的，毕竟，当天厄只是天厄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丢下过她，哪怕，是因为她仅有的摸珠子技能。

　　黑山头的山洞内，妙妙跟着那抹身影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一扇白玉雕刻的房门面前，她细眉上挑，抬起细长的手指，仔细的瞧着今早刚刚用凤仙花染好的蔻丹。

　　妙妙脚步轻盈，寻常妖物根本听不到，里面的那个自然也是如此，她安静的在门外停了莫约半炷香的时间，侧耳听着屋内传来细细簌簌声。

　　“这是在做什么？”里面的人还在寻着，就见妙妙推门而入。

　　翻找的身体忽然一僵，一团灰色的烟雾就从箱笼旁直直的像着妙妙的耳侧蹿去，速度飞快，眨眼睛就已近妙妙的脸颊，她背后就是门，妙妙双眼一寒，赤红的广袖甩过，形成一道风墙，快速打断了烟雾前行的道路，接着单脚一勾，脚尖卡住白玉石门，轻松的把门闭合起来，“想跑？”

　　烟雾被凭空而起的风墙打到，震得往后翻滚了几圈，落在地上显出了人型。

　　妙妙望着她，嗓音凉凉，“干娘这是要去哪里？”

　　“这是我儿的洞府，哪里去不得？”母狐狸捂着肩膀起身，作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倒是你，跟着我作甚。”

　　周遭的空气顿时冷下来。

　　“我自是愿意卖干娘几分薄面。”妙妙往旁边侧了两步，给母狐狸让出一条小路，“只要干娘以后不在黑山头的洞府里行来行去，我是个仔细的，不太喜欢别人翻找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