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59、来生愿

　　风萧萧兮易水寒，宋青青悲壮的的站在尼山书院后山的小树林里，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打在她身上，她腰板挺得笔直。
　　“不要挤啊。”矮树后冒着一堆的脑袋，其中一名头戴儒巾的男子低声道，“你们说，这俩人要真打起来，谁赢啊？”
　　“马公子吧。”旁边矮瘦的青年搭话，“瞧祝英台瘦的跟小鸡子似的，风一吹就倒了。”
　　“可我怎么听闻马公子身子骨不太行啊。”另一侧的男人听他们聊天，忍不住探着脑袋插话，“知道他要来尼山书院，我王家的表哥专程托人捎话给我，让理他远点，省的不小心推一把，摔死了。”
　　“不可能吧，他爹好歹也是守备，多少也得练过几下子才是……”
　　人头攒动，宋青青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不比当妖做鬼的那两世，自带术法，只知道他们讨论，却不晓得那群人在讨论些什么。
　　“我当这世上只有我一人，却不料，卿卿也在。”天厄冷着眼，嘴角微扬，往前迈了一步，“卿卿这容颜，可远不如祝小姐。”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上辈子宋青青和皇妃画像里的模样如此不同，一旦换了芯子，她便带上了自己的脸，而在外人眼中，却依旧是原来的容貌。
　　那个荣宠一时的宫妃，果然是早就死在了沭阳宫里，而那个夜色下冲着他扑了个满怀的女子，只是眼前的这个。
　　“是不如，是不如。”宋青青见天靠近，慌忙后退，急迫的解释道，“虽然上辈子我摔了你的玉玺，可到底还是把你带出来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该信我了吧。”
　　“你凭什么认为我放着九千岁不做，而想要来当一个小小守备的儿子？”宋青青的后退让他很不满意，却也有些庆幸，庆幸她还活蹦乱跳，还有力气与他斗嘴，“你可知，我离万岁就差最后一步。”
　　别说差一步，就是半步，那也是谬以千里，更何况，做太监有什么好的，这辈子再不济也是个正常人啊。
　　当然，这些话，借给宋青青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
　　眨眨眼，宋青青努力让自己挤出几滴鳄鱼泪，然后，嘴一列，身子往前一扑，就在天厄惊诧的目光中，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厂公，天地良心啊，小的对您一片忠心，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您带出那种鬼地方的。”
　　“忠心？”天厄目光深沉。
　　宋青青琢磨了许久，也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拼命的点头，发出了灵魂深处的提问，“不然，我历经苦难图什么？”
　　对啊，多么强而有力的质问，若不是为了他，她图什么，要她真是宋小姐，早就安稳的呆在后宫，做万万人之上了。
　　这一刻，宋青青把她需要回家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越说竟越觉得委屈，眼泪落得也就多了几分真心。
　　“别哭。”下巴被修长的手指勾起，宋青青被迫泪眼朦胧的与天厄对视，他皱着眉，似乎并不喜欢看到她婆娑的模样，语气也比方才松动不少，“这世上是不是只有你可以一眼认出我？”
　　“嗯。”宋青青的下巴还被抬着，只小幅度的点点头，还不忘了抬手抹一把眼泪，“就如同你也能一眼认出我一样。”
　　“那你说，我到底要做什么？”天厄弯下腰，与宋青青对视，“为何需要那颗珠子，又为何来到这个世界？”
　　大哥，你压根就告诉过我啊。面对天厄的问题，宋青青恨不得想要反手拽住他的衣领质问：这会儿想起来问我了，当初为啥不告诉我？！
　　她既不知道天厄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天厄要到哪里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跟着他一同穿越到底是福是祸，她只知道，天厄在找珠子，然后珠子碎裂，他们开始去到一个新的地方，然后周而复始，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我问过你的。”在这个问题上，宋青青有着绝对的发言权，“你说是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么她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了。
　　四目相对，宋青青被天厄看的心慌，忍不住别开头去，洁白的耳珠印着浅浅的耳洞，天厄忍不住低头，嘴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在宋青青耳垂上印下一吻。
　　骇得宋青青当场膝盖一软，人就拽着天厄的手腕跪坐了下去。
　　“哇哇哇，看到没，马公子不仅捏住他的咽喉，还在他耳边放狠话。”矮瘦的男子啧啧出声，“瞧吧祝英台吓得腿都软了。”
　　“推搡的好生厉害。”头戴儒巾的青年眯起眼，试图看的更清楚些，“不会出人命吧，要不咱们去劝劝？”
　　“我可不去，平白着得罪守备家的公子，犯不上惹这个麻烦。”矮瘦的男子连忙摆摆手。
　　“你干吗？”宋青青眼睛瞪得老大，结巴到，“这里可是书院。”
　　更何况他们二人还皆是儒生打扮，若是让别人看到，她还要不要做人了？上辈子是个失宠皇妃，不得不依靠着魏瑾那个太监头头讨生活，可现在不同，她是个未嫁的黄花姑娘，要真是传出个什么说法，指不定会被拉去沉塘的。
　　“之前我和卿卿彻夜缠绵床榻，怎不见得卿卿这般抗拒。”天厄又想到梁山伯，他进入到这个身子里，承载了身子原本的记忆，那么宋青青到了祝英台身体中，自然也一样，承载了那个女人的记忆和……感情，天厄的眸子再次暗下来，他拉着宋青青的手腕猛然向前，“若是为了姓梁的，我劝你别费心机了……”
　　对上宋青青不解的眼神，天厄冷笑出声，“卿卿这辈子，注定是要嫁我的。”
　　“嫁你？”宋青青一怔，疯狂的开始翻找那些让她无意过滤掉的信息，她好像的确被爹娘强行许了人家，是任城郡守备家的儿子……她手指头颤巍巍的伸出袖口，“你是……马文才？”
　　那个无论在哪部梁祝题材里，都是不折不扣大反派的——马文才。
　　“正是在下。”天厄睫毛垂下好看的弧度，轻声在宋青青耳旁道，“这回，我可不是个太监。”
　　对上天厄的笑，宋青青很想回应他，不是太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你是反派啊，注定是得不到女主的。
　　微风吹过，宋青青觉得，她这一世，或许也不会太好过。
　　但更令她费解的是，失去记忆的天厄怎么就看上她了呢？等那些被他遗忘的回忆再度回来，怕是他羞愧到连想死的心都有吧，毕竟，那个老妖精自认高人一等，最是看不起脆弱可欺的凡人。
　　不过这个念头没在宋青青脑海里停留太久，更令她无言以对的事情发生了。
　　夫子的考校由明日改到了今日下午，于是，午饭没吃饱的宋青青又饿又懵的站到了众人赤裸裸的目光中。
　　“天命之……之谓性，率……率……”宋青青挠着脑袋，目光不由自主的往梁山伯身上望去，这是身体的本能。
　　“率性之……”梁山伯薄唇轻启，还没等宋青青看明白他的口型，就被天厄彻过来的身子挡了个正着。
　　“老夫教了你这般久，你就学成这个模样？”秦夫子摸着山羊胡，气的一双三角眼都比以往大了几分，他顺手点了点天厄，“文才，你继续。”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天厄摇着脑袋，在宋青青怒视的目光中，越发显得得意。
　　“背的倒是挺顺畅，奈何做不到。”秦夫子脸上依旧没有笑意，“老夫叫你们明道理，辩是非，叫你们何为觉悟、何为智慧、何为中庸，可你们呢？私下斗嘴吵闹老夫也可睁一眼闭一眼，可万万不料，尔等居然上升到要动手的程度，真真丢了我等读书人的颜面。”
　　动手？她和天厄吗？宋青青可算明白了什么叫三人成虎，别说动手了，她连一句狠话都没敢说啊，怎得传到夫子耳朵里，就成了他们打架斗殴了呢？
　　“我……”宋青青决定开口为自己辩白。
　　“先生训斥的是。”没成想，宋青青将开了口，就被天厄打断，他躬身作揖，“但凭先生责罚。”
　　竟然是认下了，这还是那个别人多看他两眼，就要挖人眼睛的魏瑾吗？
　　“既然如此，你二人便把这篇文章抄写五十遍，好好静下心来，想想上午的举动到底应不应该。”秦夫子原本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见马文才认错认的真诚，多少也有了点欣慰，把原本的百遍缩减了一半。
　　“先生。”眼见秦夫子准备收拾笔墨，天厄又再度开口，“我与祝兄多有口角也多是因着平日里不太熟稔，永辉堂还有间屋子空着，不如……”
　　天厄扭头看向前方的宋青青，这个眼神，立刻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不如，我也搬去，与梁兄祝兄朝夕相对，梁兄为人正派温和，有他从中调解，定能化解我与英台二人之间的隔阂。”
　　永辉堂是离学堂最远的一栋院子，梁山伯喜静，祝英台又与其他的同窗玩不到一起，故而俩人搭伙，分住永辉堂东西两个厢房，反倒是正屋，这会儿还空着。
　　“这……”秦夫子沉吟半响，在宋青青心底不住拒绝的祈求中，慎重的点点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