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41、思春记

　　最近这几日，宋青青睡得不甚安稳，三更的梆子将将敲响，她就习惯性的醒来，还是凄惨惨的冷宫，宋青青叹气，索性爬起来对着窗户发呆。

　　沭阳宫地处皇宫的西北角，很是偏僻，白天还好，偶有去浣衣局取衣物的宫人路过，可到了这夜晚，就寂静的可怕，连掉根绣花针都能听得着。宋青青披上衣服，搓搓手，顺便在桌上的粗碟中抓了把炒豆子，就着夜色去院子里透透气。

　　古代的夜空繁星闪烁，跟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不同，在她们那个年代，城市里彻夜霓虹，抬头已经看不到星星了。

　　宋青青踩着墙角边的歪脖子树爬上墙头，小脚丫一甩一甩，绣鞋上的流苏便划出小小的圆弧，就像街口买烤串的小摊，上面悬挂着根布条，在盛夏借着风力旋转，驱赶着飞舞的蚊蝇，不知道是不是冬日的夜晚总是容易让人产生思乡的情绪，宋青青怀念着烤串啤酒，对自己口袋中的炒黄豆，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明天，明天又是重复的一天，看不到丁点的希望。

　　宋青青陷入对自己的无尽怜悯中，忽然，不远处传来窸窣的对话声，她还坐在墙头上，茂密的老树遮住了她半个身子。宋青青掏掏耳朵，只听说话声由远及近，一男一女的身影投在月色之下。

　　女子身材婀娜，纵然瞧不清容貌，单凭身影宋青青也感觉的到对方八成是个美人，只是不晓得是那个宫里的，又为何大半夜的来这僻静的地方。至于男人……宋青青眯起眼，瞧了许久，深色长衫，罩着着件大氅，个子颇高，跟她记忆中的帝王，怎么看也和不到一起去。

　　皇子？侍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私会偷-情？！宋青青脑回路十八弯，就差拍着大腿叫出声。

　　她来到这儿一年多，终于碰上点传说中的宫闱密事了。当下就起了兴致，扭着屁股又往大树下挪了挪。

　　“我不过是无意打碎了那狐媚子的一盏白瓷杯，她就抹着泪在陛下那里做戏，着实太过分了些。”寒风冷冽，女子身着薄衫，不停地抱怨，“我如今年岁大了，人老珠黄自然比不过那些新鲜的。”

　　就见男子解了大氅披在她的肩上，又伸手把她拥在怀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沈贵嫔在我心中，连天上神女都逊色三分。”

　　“也就你，还愿意说些假话哄哄我。”他口中的贵嫔嘴上不乐意，头却诚实的靠在那人肩头上，“今早紫徽殿传来了动静，好在我早有准备，换了柳婕妤的信件，明早便唤我父亲入宫。”

　　“我还当柳婕妤前段日子规整人手，把你的人都给拔了。”俩人说着宫内的秘闻，听得宋青青满头雾水。

　　“呵，就凭她？”沈贵嫔嗤笑出声，“若不是仗着柳家势大，她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只是……”

　　“只是什么？”男人的声音很是好听。

　　“最近二哥和柳家走的颇近，不晓得是不是父亲的意思。”沈贵嫔语气有些闷闷的，“她初来就封了婕妤，若此刻让她家翻过身来，指不定又要趾高气扬一番，我着实讨厌她讨厌的紧。”

　　“贵嫔何需想这般多，等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她怕是如何也越不过您去。”男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肚子，“若是儿子，这便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子。”

　　“也是，等这小家伙稳当了，我还怕什么柳婕妤、郭贤嫔。”沈贵嫔说着掩唇一笑，握着拳头在身边人胸膛上轻锤了两下，娇嗔道，“若不是你不能人道，这龙种我何至于怀的这么辛苦。”

　　不能……不能人道！？宋青青顿时眼睛瞪成铜铃，这宫里，男人很多，但是不能人道的就那一种。

　　她听的目瞪口呆，这特么还是个太监！

　　“委屈娘娘了。”那人拥着沈贵嫔的肩膀，自从知道他是太监，宋青青就对这诡异的画面产生了不适的反应，就听他自语出声，“只是，柳大人这次非倒不可。”

　　他若不倒，他们东厂的日子怕是就要有段时间不好过了。

　　“你放心吧。”沈贵嫔抬脚，嘴唇靠近他的下巴，在上面落下两片胭脂，“我明个套套父亲的话。”

　　“阿玥。”

　　“嗯？”沈贵嫔抬头，就被人双臂紧紧地抱住，身体骤暖，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嘴角忍不住的向上勾，心里又喜又悲，若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该有多好。

　　“沈家就你一个女儿，这些年来你在后宫着实辛苦。”男人手掌从她腰间逐渐向上，最后停留在她的脖颈处，“临了，你再帮我一把罢。”

　　他转过身子，宋青青这才看清他的容貌，高鼻薄唇，长眉入鬓，眼角微微上挑，这不是天厄是谁！

　　这刹那，宋青青的整个世界都亮了，她几乎是从墙头上滚下来，绣鞋踩在枯黄的落叶上。伴随着‘咔吧’一声，方才还软成滩水的女子就斜斜的倒在那人肩上，脖子被折成诡异的弧度。

　　眉心微皱，几乎是嫌弃把人丢在冰冷的地面上，这才扭头，迎接着方才就在暗处偷窥的人到来。

　　“天厄！”宋青青这会儿眼里只有他，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响，张着双臂就冲他扑过来。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被宋青青的力气撞得向后踉跄了两步这才站稳，“你……”

　　“这地方简直不是人住的地儿，你赶快把我弄出去。”宋青青听了许久的墙角，手脚早就冻得有些僵，见天厄怀里还挂着手炉，素手一伸，就从他身上取了下来，飞速揣到自个怀里，她双手掏入袖中，脚不停地跺着地面，颇有七十年代种地老农民的感觉。

　　寒风吹过，四目相对，多少有些尴尬。

　　“不能怪我，我也想去寻你，可出不去啊！”宋青青见天厄只盯着她不讲话，忙呵呵笑了两嗓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紧闭的沭阳宫朱门，这才关注起打她出现就倒在地上的沈贵嫔，口中唠叨，“你也太暴力了，人家还怀着孩子呢。”

　　说着，想要伸手想要把她扶起来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只是，她的身子怎么这么沉呢？宋青青有些疑惑，手掌落到她脖颈的瞬间，鸡皮疙瘩突然疯长。

　　骨头整个移位，是被人从中掐断。

　　“怎么停了？”凉凉的声音从头顶飘过，“继续啊。”

　　“她、她是妖，还是鬼，还是……”宋青青抖着手指尖戳了戳她光滑的皮肤，带着点点弹性，“人……”

　　“夜深露重。”宋青青还蹲在尸体旁边，抖着身子抬头，天厄的模样，天厄的身形，却没了往日的熟悉，他瞧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手指上还落了点血迹，就见他小心地用拇指捻去，笑道，“娘娘不老实的在沭阳宫呆着，来这儿作甚？”

　　“我说吃豆子。”宋青青站起身子，掏了半天才从荷包里抓出把炒黄豆，思绪乱飞的磕巴道，“你、你信么？”

　　黄豆被人捏走一颗塞到口中，宋青青见天厄眉眼处波澜不惊，只安静的嚼着，许久，才拍拍手上的细盐。

　　他往前靠了两步，在宋青青惊恐的注视下，视线逐渐下移，食指滑过她的脸颊、下巴，最后在她脖颈处轻轻一点。就见之前还满脸欢喜地人儿突然一个转身，扭成一团，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护住自己的脖子，一手指着他，“你不要吓我，我死了可就没人帮你取东西了。”

　　上辈子临走前，天厄说过什么来，他说：她要是死了，就是彻底的消失。

　　她才不要消失，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好多美食没吃。

　　“取东西？呵呵。”笑声传入耳中，他笑意未达眼底，“取什么东西？”说着还不忘上下审视宋青青，“就凭你。”

　　“取……”宋青青顿时语塞，她还真不知道要取什么，只好按着前几世的模样比手画脚的描述，“就是那个圆圆的，暖暖的，还会发光的。”

　　那人脸上的笑意随着宋青青的话音，逐渐收起，他上前一步，伸手勾了她的衣领，把她拖到自己面前，“那到底是何物！”

　　自从某日醒来，他便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宝匣，里面落着三颗暖人的金珠，有人不停的在他耳边道：找到它，找到它。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亦不知道它在哪里。

　　“魏瑾。”宋青青死死盯着桌上的两头的手炉，那夜天厄手上的凉还在脖子上，她心里明白，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杀她的。魏瑾是谁，东厂厂公，司礼监的大头头，历史上拥有这个身份的，通常就是传说中残害忠良，擅政惑主的奸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