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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贺云楼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飞蛾,飞向了西南方,寻找宋诤最后停留的地方。只是当她还未抵达梁国时,就有一阵声音,将自己召回。

      连枝进屋时,看到贺云楼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胳膊:“小姐,快醒醒。”

      她猛然间被摇醒,头疼欲裂,她扶着额头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连枝,蓦地怔住了:“连枝,你……”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连枝将一盆热水端到了她面前,准备伺候她梳洗。

      其实她想问,为何连枝变成了儿时的模样,可当她低头,看到自己这一团小小身子时,不禁把话咽了回去。贺云楼从她手中端走水盆,看着水中的倒影,发现自己也回到了小时候。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连枝,忘了眨眼。她明明记得自己想找谢言泽问清楚宋诤的事,结果在大街上遇到了想要刺杀谢言泽的人,白白挨了一刀送了命。怎么突然就回到了小时候?

      她接过连枝递来的巾帕,湿了湿脸:“连枝,我睡了多久?“

      “足足有十几个时辰了,昨夜小姐用过晚膳后便嚷着胸口疼,早早就歇下了,小姐现在身子可好?“

      胸口疼?

      贺云楼低下头,看着自己扁平的胸口,顿时响起了昨日里,她平白无故替谢言泽挨了一刀,便是伤在了胸口的位置。

      这莫名的巧合,竟有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没想到老天会给了她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如果她回到了过去,那是不是代表宋诤还活着,甚至可以改写他的命运?还有贺云鸢,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也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弄明白。

      “小姐,老爷说请了私塾先生来,教你习字,这会儿也该到了。“

      “现在?”贺云楼回过神来,算了算日子,爹让私塾先生教她习字,便是在她八岁时,之后又命她背诵整本虞国疏议。虽然爹总因他生的两个都是女儿,感慨日后无人继承冰人馆,可对于虞国疏议,却总希望她能熟记于心。

      八岁,正是她遇见宋诤的那一年,也是她为了替贺云鸢取下纸鸢,从树上摔下,摔断胳膊的那一年。

      许是回到了八岁,就连声音都变得稚嫩许多,她趴在高高的书案前,面前的虞国疏议始终停留在第一页,耳边是私塾先生喋喋不休的教习声,将她的瞌睡虫都勾引出来。

      “小楼,虞国疏议第十卷,讲的什么?”私塾先生负手而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威慑力。

      贺云楼惊醒,凭着以往的记忆回想疏议里第十卷的内容,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想来也是,这一年私塾先生来贺府不久,她就摔断了胳膊无法专心习字,对疏议内容的学习自然也就落下了。

      最后,先生离去前,命她誊写疏议第十卷的内容,小惩大诫。

      “小姐,老爷吩咐,让你尽快去冰人馆,说是有贵客到。”连枝进屋时,看到小姐还伏在书案前,誊写疏议,“听说是老爷的旧友,之前一直都是住在渝州,近日才搬来京城,特地拜会老爷。”

      连枝进屋,从柜中取了身小姐最爱的衣裳,结果一出屋子,发现书案前早没了她的身影,毛笔被随意丢在了宣纸上,印出了一大滩的墨水印。

      贺云楼听到是来自渝州的贵客,顿时反应过来那是宋诤哥哥。她跑到冰人馆时,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只是她跑遍了楼上楼下,怎么都不见宋诤的影子。

      她听到楼上问事房有说话声,那是爹说媒的地方,于是她轻轻推开窗柩,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爹的对面坐着一对母女,他拿了几幅丹青,分别展开在了年轻女子的面前,又问了她的八字。因着贺延之专注说媒,没有注意外窗外有人偷看。

      爹一直想找人继承冰人的事业,可偏偏她与云鸢都是女子,所以爹时常惋惜感慨,若她们是男子该有多好。

      “你在看什么?”蓦地,身后有人说话,吓得她的手一缩,窗柩落下,发出一阵声响。

      下一秒,她听出了耳边的声音,猛地回头,果然是他:“诤哥哥。”

      “你认得我?”宋诤是跟随爹一起到的冰人馆,恰巧看到二楼处的一团身影,于是起了玩心,想要捉弄她,结果这个小丫头真被自己吓到了。她的鼻尖沾上了墨水印,乍一看就像一只小花猫。

      “小楼,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屋内,响起了贺延之严肃的声音,随后房门被人从内打开。

      贺云楼被他的声音吓得站直了身子。

      “贺伯伯。”宋诤恭谨有礼地作了一揖。

      “原来你是小楼妹妹。”宋诤的眼中散发着光彩,贺云楼看着记忆里熟悉的脸,一下子就痴了。

      宋诤比她大了整整五岁,如今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了,站在她身旁,足足高了一大截。虽然时常听爹提起贺伯伯和贺云楼,可今日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瘦瘦小小的她拥有一双如墨的眸子,炯炯有神,叫人移不开眼。

      贺云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宋诤就站在自己身边,心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可是她不能告诉他这一切。

      宋诤浅笑,就在她跟着贺父准备转身下楼时,他叫住了她:“小楼妹妹,等一下。”

      贺云楼脚下一滞,回眸:“怎么了?”

      宋诤伸手,用袖子替她拂去了鼻尖的墨水印。

      她的脸忽的烧了起来,凝视着眼前的人,前世的回忆纷至沓来,与这一刻的悸动交叠在了一起,搅动着她的心,思绪万千。

      爹与宋伯伯忙于叙旧,相谈甚欢,她与宋诤站在他们身后,相对无言。

      宋诤微微侧了侧身子,在她耳边小声道:“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贺云楼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趁着两位父亲攀谈兴起时,他们悄悄离开了冰人馆,去了京城繁华的大街。这条大街,他们曾来回走过无数次,小楼到现在还能回忆起他给她买过的东西,一串冰糖葫芦,一个面具,一个泥人雕像,以及许许多多让她珍藏许久的玩意儿。

      沿着大街走到城郊时,两人坐在池边的柳树下,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两人虽然初次见面,可宋诤觉得与她仿佛认识许久,久到彼此熟悉。

      “诤哥哥,你们会一直留在京城吧?”她咬了一口糖葫芦,酸得她不禁皱了下眉,表情煞是好笑。

      宋诤见状,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娘走后,爹不想留在渝州,所以我们搬来这里,和小楼做邻居。”

      脚尖轻轻划过水面,她低下头,眼底像是有百转千回的思绪。往后的这些年,他的确如他说的那样,一直留在了京城,一直陪着她长大。

      三月春风微起,吹动杨柳轻拂,偶尔有几片叶子落在湖面上,泛着涟漪,宋诤转头,只见她睫毛轻颤,小嘴如樱桃般红润,心底居然会莫名荡漾出一丝说不出的悸动。

      其实他撒了谎,宋莨之所以决定搬来京城长住,是因为宋家在渝州的绸缎庄生意大不如前,想在京城重新开始。可他说的想与小楼做邻居,却是真心话。

      连枝觉得,小姐回来后,心情似乎变得特别好:“小姐,见到老爷说的贵客了吗?”

      “连枝,我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贺云楼简直要感谢老天,给了她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可以重头开始她与宋诤的生活。只要阻止他上战场,说不定他的人生就可以改写。

      特别是尔后发生的种种,包括她与贺云鸢的事,更让她坚信一切都是按照既定的轨迹在推移。

      自她重生后,贺云楼时不时会做起这样一个梦,梦见自己倒在血泊中,人群中有人对自己露出甜美的笑容,可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意。她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何贺云鸢会将自己推了出来,那样的用力,让她无法相信不是故意的。

      “姐姐。”贺云鸢哭着跑进她的屋子,指着屋外的大树哽咽道,“爹爹给我买的纸鸢,挂树上了,你帮我取好不好?”

      贺云楼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委实让人心疼,她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妹妹别哭了,要不我上街给你重新买一个吧?”

      贺云鸢拉着她的胳膊,不依不饶的说:“不要不要,我就要这一个。”

      贺云楼在她的不断央求下,只得陪她去了大树下,果然看到树枝上缠着一个纸鸢,随风飘动。她回头,看到了贺云鸢天真无邪的笑脸,与梦境里那个推她的人慢慢重叠,心里咯噔了一下。

      按着上辈子所发生的,她爬上树取了纸鸢,没想到树下的贺云鸢忽然尖叫,说树上有蛇,当时就吓得她手一松,从树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胳膊,还在胳膊肘处留下了一道血痕。为此,她挨了贺延之一顿批评,在床上养病躺了许久,最后贺云鸢代替了她,在私塾先生那里学习虞国疏议,只因她在爹面前说,想当一个冰人。

      贺云鸢扯了扯她的衣服,抬着肉肉的胳膊,仰头指着树上的纸鸢:“姐姐,就是这个纸鸢,我想你帮我从树上拿下来。”

      “巧儿呢?怎么不让她来?”以防万一,贺云楼不想像上辈子那样单纯的信了她的话。

      “我一时情急,只想到了姐姐你。”眼看着纸鸢随风摇摆,频繁地撞击树枝,就快要戳破了纸,贺云鸢急忙拉着她的手,“如果姐姐你不愿意爬树,那你在下面守着,扶我一把,我上去拿便是了。”

      贺云楼迟疑了一下,如今她已然不敢全信她的话,若是换她从树上摔下,作为姐姐的她自然难逃其责。她故作为难:“那你可一定要在下面扶住我呀,我害怕。”

      “姐姐放心。”贺云鸢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她的小脑袋。

      说完,贺云楼在她的支撑下,抱着树干一点点的往上爬。上辈子,她虽然害怕得全身发抖,可为了妹妹的纸鸢,她仍旧爬到了树干的最高处。而现在,她早已不惧怕这些了。她悄悄低头,看到贺云鸢正仰头注视自己。

      她伸长了手,一点点地挪动身子,指尖就快要够住纸鸢的一角,另一只手牢牢的抱着了树干。

      “啊,姐姐你小心,你背后有蛇!”贺云鸢惊呼了一身,指着她身后,惊慌大叫。

      果不其然,是她故意为之,树上何来有蛇?她佯装受了惊吓,双手牢牢环住了树干:“你可看清楚了,真有蛇?”

      贺云鸢点头,肯定道:“要不你跳下来,我在下面接着你?”

      贺云楼心中感叹她的演技精湛,直到她听到了身后吐信子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屏息,耳边全是那瘆人的声音。她僵硬地扭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条蛇缠着树干正与自己四目相对,就好像是在等待猎物。

      贺云楼被它盯得心里发怵,抱着树干得双手不断冒着虚汗,她只得往前爬,希望可以拉远与蛇的距离。她的手碰到了纸鸢,将它抛向贺云鸢:“接着!”

      贺云鸢像是被吓到不少,整个人木讷地站在原地,纸鸢随风落在了地上。

      贺云楼再也不敢动了,胳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酸痛无比,她感觉再也无法抱住树干,自己的身子一点点在往下坠,难道真如上辈子的下场一样吗?

      手一松,她闭上双眼,不敢去看自己从树上坠落地面。风拂过自己的脸,吹动了她的裙摆,可为何没有预料中的那般疼痛,反而像是落入了一个软软的地方。

      “小楼。”宋诤望着怀中受惊过度的贺云楼,眼里满是担心与关切。

      贺云楼缓缓睁开眼,入眼便看到了宋诤的脸,而她正稳稳当当的落在他怀中。她心有余悸道:“诤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诤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松开双手。当时的情况过于紧张,他几乎是下意识箭步上前,双手接住了从树上掉落的她。

      许是现在的姿势过于暧昧,贺云楼羞赧道:“诤哥哥,放我下来吧。”

      贺云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子,对姐姐毫不遮掩自己的关心,眼里也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存在。更令她好奇的是,姐姐似乎与他相识已久,可她为何从未听她提起过?

      贺云鸢抬了抬下巴,脆生生地问:“你是谁,为何会进贺府?”

      宋诤嘴角一弯,对着比自己矮了足足一截的贺云鸢道:“我是宋诤。”

      贺云鸢心中默念了一遍宋诤的名字。

      “小楼,你手擦伤了。”宋诤注意到她的双手都有不小的擦伤,手心还冒着血珠。

      “可能是刚才抱着树太用力,让连枝找点药就行”。贺云楼不以为然地收回手,比起摔断胳膊,这点不过小伤,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不算什么。

      “诤哥哥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姐姐的,毕竟姐姐是为了我才爬树的。”贺云鸢拾起地上被遗忘许久的纸鸢,牵着贺云楼的手:“姐姐,我带你去上药吧。”

      “那我先去上药了。”贺云楼话别,走了几步后转身,对宋诤说道,“我爹正在书房。”

      宋诤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回房的路上,贺云鸢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姐姐,你与诤哥哥似乎认识已久,他究竟是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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