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之木》竹山夭石

5、地下搏击

　　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人行于灯下，熙熙攘攘。
　　这是一幅与地上完全不同的场面，星际时代，人们已经习惯于生活在星网中，现实世界中，很少能看到这样热闹的场面。

　　这里的人也很奇特，一种带着面具，另一些则毫无遮拦。
　　戴面具的或如夏沐木几人一样穿着斗篷，低调前行，或是举止风流，衣着华丽。
　　而剩下的人，大多容貌艳丽，身姿婀娜，衣着暴.露，有些甚至还长有耳朵与尾巴，神态或娇憨或妩媚。还有一些则高大魁梧，肌肉虬结，一看就是苦力。

　　夏沐木算是看出来了，地下城是天堂，也是地狱。

　　——

　　一行人停在了一座恢弘的建筑物前，门匾上随意地写着三个字——搏斗场。没有名讳，就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披靡天下的感觉。

　　米苏带着两人进入。

　　“上啊！”
　　“打死他，打死他！”

　　刚刚踏过铁门，进入这座古朴的搏斗场，就能感受到冲天的热浪。可以容纳数万人的竞技场，座无虚席，狂热的气息蔓延全场。

　　场中央放着数十个大铁笼，每一个铁笼里都有人在搏斗，硕大的全息屏将笼中血腥残酷的场面放大无数倍，以最真实的场景向人们转播着。

　　“跟我来，”米苏对两人说道，“带好你们的面具，别摘下。”
　　米苏走到铁笼旁，将邀请函递给侍者。

　　“您好，请问是哪位要参赛？”穿着女仆装的兔耳少女问道。
　　米苏扭头，看向他身后的两人。
　　璃柚也看着米苏，觉得大事不妙，她决定远离米苏，向右挪了一步，又挪一步，最后干脆躲到了夏沐木身后。

　　“小柚子，你干嘛？”米苏吹胡子瞪眼。
　　“你是不是又要我们打架？我不，坚决不，打死你都不！”璃柚就像一只考拉一样挂在了夏沐木身上，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米苏扶额，“你给过来，再不过来我就真把你扔下去打架。”
　　“咦？”璃柚探出头，“这么说，不用打架了？”
　　“废话，你当然不用，”米苏恨铁不成钢地说，“就凭你，过不了一招就得玩完！”

　　璃柚闻言，整了整自己凌乱的斗篷，又站回了原处。

　　“木，你来。”米苏看向夏沐木。
　　“我拒绝。”
　　米苏噎到了，指了指气氛狂热的内场道：“看到这场景，你就不觉得热血沸腾么？”
　　“不觉得。”
　　“……”

　　站在一旁的兔女郎抿嘴笑了，突然觉得这位男士很可怜，她决定亲自出马。
　　兔女郎拿出一张卡，这卡是纯黑色的，上面还撒着鎏金。

　　“这位顾客您好，这是闪耀纪念版鎏金黑卡，每胜一场积十分，平手零分，输一场扣五分。一积分等于一万星币，还可以兑换其他奖励，积分到达一定程度，可以获得荣誉战神称号，来一张么？”

　　夏沐木无动于衷。

　　兔女郎再接再厉：“也就是说，您每赢一场，即可得到一万星币，随着段位的上升，难度的提高，奖励还会翻倍，并且以后在所有的搏击场里消费都是八折哟，办一张不亏，童叟无欺！”

　　夏沐木笑了：“你就是传说中的托尼么？”
　　“额，什么？”兔女郎一脸懵逼。
　　“没什么，”夏沐木才不会和她讲洗剪吹的故事，“那就来一张吧。”

　　一场一万，赢几场，足够她和璃柚潇洒的生活一年了。

　　“哎？哎？”兔女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要知道，搏击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新鲜血液流入了，“好好好，我这就给您办，请问您叫什么名字？代号就行。”

　　夏沐木抬手，摸了摸挂在自己脸上的面具，那是一面脸谱，上面还画着一株妖冶的海棠，“就叫海棠好了。”

　　“上吧，孩子，择日不如撞日。”米苏冲夏沐木竖了一个大拇指，小丫头片子，不让她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残酷，都不知道天高地厚，希望这次之后，她能摆正心态，真正重视这个世界吧。

　　米苏垂下眼眸，他又何尝不想让她们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呢，可联邦看起来繁荣昌盛，实则种族林立，矛盾已经激化到不可调节的程度。
　　风平浪静下暗涛汹涌，若是没有足够强的实力，她们又该如何在不可预知的未来生存。

　　米苏想给夏沐木一次挫折教育，但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夏沐木赢得很轻松，她的对手是从同分段随机选出的，不过是菜鸟一只，除了块头大了一点，下手狠了一点，没有任何战斗技巧。
　　这具身体的体能不行，但夏沐木的战斗经验是上辈子出生入死一点点攒来的，对付这样一个愣头青还是小菜一碟。

　　米苏沉默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同样的场景还在上演，夏沐木前世学来的隐匿格斗术，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招招致命。
　　这让她在连续几场战斗后，依然保持着旺盛的体能。

　　米苏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眼中的欣赏遮都遮不住，太合适了，这么一个好苗子，如果能继承他的衣钵该有多好？

　　很快，夏沐木便打出了惊人的五连胜，因为连胜积分的加成，她顺利升了一个段位，堪比坐上了火箭。
　　夏沐木终于赢来了第一个真正有水平的对手。

　　对方一身黑衣，明明站在笼中，却好似插在天地间的一把利剑，自带一身不可撼动的气势。
　　他同样是新人，只参加了十场战斗，但是场场都赢，保持了十连胜的记录。

　　“史上最强新人对决！五连胜VS十连胜，海棠VS疯子，谁才能保持连胜，成为真正的赢家？让我们拭目以待！”解说员颇具挑逗的声音响亮全场。

　　“哎？米苏，那边有人在开盘，我们去浪一把吧？”
　　“你赌谁赢？”
　　“当然是沐木啦。”璃柚毫不犹豫地说道。
　　米苏用蒲扇似的大手，拍了下璃柚的脑袋，“臭丫头，你有钱？小小年纪就想着赌博，看我不揍死你！”
　　“哎哟哟，米苏，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璃柚被拍得泪眼汪汪，求饶道。

　　场上，两人静静对峙，谁都没有先动，

　　夏沐木看着那个带着面具，还是遮不住满身风华的“疯子”，右脚退后一步，微蹲，摆出一个起手式，冲他勾了勾手指：“来呀——”

　　“既然女士都这么要求了，那就……”他微微欠身，优雅地一躬，向前迈了一步，像清风一样划出道道幻影，瞬间便到了夏沐木面前，“不如从命。”

　　好快，夏沐木瞳孔微缩，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在她耳边响起，直直冲入了她的脑海。
　　她连忙退后，拉开了与“疯子”的距离。

　　风却如影随行，他速度很快，只留幻影，夏沐木无法摆脱他如织般的身影。
　　说来也怪，“疯子”明明可以一招致胜，却像戏弄老鼠的猫一样，不断追逐着夏沐木。

　　夏沐木怒了，任谁被这样玩弄都得暴走。

　　她退后一步，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慵懒狭长的凤目头一次有了认真的色彩。

　　夏沐木过去总是生活在逃亡中，经常在荒林野外求生，因此武功也以隐匿快速为主，但比起这人来说明显不如。
　　既然快不过，那么不如反其道而行。
　　她退后一步，身形渐慢，阿爷说过，这世间万物皆有其性，相辅相成又相生相克，故曲能破直，柔能克刚，而慢能打快。

　　“咦？”璃柚惊诧地看着她的动作。

　　夏沐木站在原地，身形缓慢，动作微凝，但所行之处，皆似有流水划过，虚虚实实，刚柔并济，慵懒中自带一番韵味。
　　这看似绵软无力毫无攻击力的招式，却在不动声色之中，完美化解了“疯子”的进攻。

　　“有意思。”疯子轻笑，身形不断变化，场上有多了几道清风般的幻影

　　夏沐木却无所畏惧，她已经掌握了他每次出现的规律。
　　只见她悠然转身，双手微抬，划出一片幻影，轻飘飘地抓住了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疯子”，双臂一振，将其甩飞。

　　“疯子”双手托地，连续几个后滚翻，才将那股惊人的力道卸掉，差一点就撞上了铁笼。

　　他看向向夏沐木，她的兜帽已经落下，海藻一样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古朴的脸谱上是妖冶的海棠，这给她添上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

　　“这是你的人么？看起来不错。”场外，一个玲珑的身影悄声无息地出现在米苏身边。

　　“她是谁，你最清楚不过，我们之间，谁还不知道谁，就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面孔吧。”米苏看着来人说道，语调不同于以往，带着浓浓的嘲讽。

　　“十年了，你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你不也一样么婆娑？”米苏调笑道，而后又问，“疯子是你的人？”
　　“他是谁的人，你最清楚不过。”婆娑轻笑，将话还给了米苏。
　　璃柚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人，不知所措，只好将注意力放到笼中。

　　场上，那人消失了，狂风吹过，带着丝丝冷意，吹得夏沐木的兜帽猎猎作响。
　　“刺啦——”脸谱裂开了一个口子，夏沐木连忙用手去挡，却扔有一半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被风吹起的头发遮住了那半张脸。

　　糟了，夏沐木想到，她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风停了，夏沐木发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另一半面具也掉了，却没人看到她的样子——对方把她牢牢按在胸口。

　　扑通扑通，夏沐木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动，她开始挣扎。

　　“别动——！”疯子力气很大，将她摁在怀中，从空间钮中拿出另一个面具，贴在她脸上。

　　“女孩，带好你的面具。”他离她很近，夏沐木都能感受他说话时吹进她耳边的气流，温热又成熟。

　　夏沐木抬起头，看向“疯子”，过分近的距离，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藏在他眼底的那抹幽蓝。

　　“你也是，”夏沐木深深望向这双深邃的眼睛，葱白的手指轻抚着他的眼睛，“下一次，最好把你的眼睛也遮上。”
　　这样一双神秘又深邃的眼睛，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再忘记。

　　“疯子”眸中闪过诧异，他这是……被反撩了？
　　他笑了：“你赢了，女孩。”

　　“疯子”走出笼子，朝解说员潇洒地挥挥手：“我弃权，海棠赢了。”

　　“臭小子！”婆娑低骂一声，看向米苏，那人露在面具外的唇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婆娑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夏沐木走出笼子，就看到了那个站在米苏旁边的女人。

　　“沐木，过来，给你介绍一个人。”米苏朝夏沐木招招手，“这是婆娑，我的朋友。”

　　夏沐木打量着婆娑，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一袭红色长裙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手执黑色手杖，显得风韵十足。
　　红色羽帽之下，银翼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余一抹烈焰红唇，勾着迷人的微笑。

　　“嗨，你好啊。”婆娑也打量着她，却把更多的视线放在了璃柚身上，盯着璃柚发呆。

　　“怎么？她有什么问题么？”夏沐木警惕地挡住了婆娑的视线。

　　呵，真是个敏锐的孩子，婆娑收回了目光：“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见过橙色的眸子了，米苏，下次再带她来，记得给她的眼睛做伪装。”

　　“嘛，知道了。”米苏大手一挥，“你们记住来地下城的方法了吧？下次自己来，有事就去找婆娑，她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在地下基本上是能横着走的人物。”

　　“这世上还会有人比你脾气更差？”婆娑嘲笑道，她伸出左手的智脑，将自己的名片通过空气传导，面对面的传递给了夏沐木二人。

　　璃柚看向名片，婆娑居然是个倒爷，还是个星际倒爷！

　　倒爷，不过是一种延绵了数千年的职业，但也有级别之分，有的人倒的是几座城，有的人倒得是几颗星。
　　而有人倒得却是整个宇宙，他们什么人的生意都敢做，他们的足迹踏遍整个星际，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作“星际倒爷”。

　　璃柚崇拜地看向婆娑，婆娑冲她温柔地笑了。

　　“好了孩子们，我们该走了。”

　　他们与婆娑道别，离开了搏击场。
　　在回家途中，璃柚路过机甲模型店，向夏沐木借了点她刚赚到的星币，买了些零件回家。
　　只要跟机甲沾边的东西，就非常昂贵，但门槛也非常高，璃柚想磨炼好技术，好用这个贴补家用，沐木一天就赚了快六万，她也不能落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