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武器朋友》拂晓冉

58、问情（5）

　　苏云裳一身浅月锦服正襟端坐于香桌前，手捧文书，大抵是在翻阅。听人唤自己，微微仰首。两扇阁门半敞，踏足而来之人白衣飘飘、手执流苏扇，不禁让他蹙眉思索好一会儿。再凝视对方那双勾含笑意的桃花眼，愣了半晌，忽而大笑站起：“北宫主，别来无恙。”

　　北无怨笑道：“好说，苏兄。”

　　旁边恭敬驻足的掌柜听见那声“北宫主”，侧着脑袋偷偷瞄了白衣人两眼，面目惊怪。得了苏云裳的指示后，懵头懵脑退出阁门外。。

　　说来，苏云裳与北无怨总共不过见面两次，打起招呼的口气熟络得像几十年的老友。锦服男子双眸清澈，上下打量道：“北兄不穿红裳，我倒一时之间认不出。”

　　北无怨道：“哈哈，换换口味！都说苏兄是九州第一美男，我不服嘛。这不？换了套装扮，特此前来让苏兄点评两番。”

　　两人你来我往戏谑寒暄几句，请于座上，斟了茶水，便切入了正题。

　　北无怨正色道：“苏兄以为，伍陵宪此次作为，有何目的？”

　　也不拐弯抹角，苏云裳目光柔柔和和盯向他，道：“恐怕，他们的目标便是北宫主你。”

　　北无怨眉毛一挑：“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万仙盟是什么地方？伍陵宪敢大张旗鼓孑身前赴投降，正是借机想打消九州对地仙的防备。地仙占据修士们的视线太久了，普一从众人视线中消失，留下足够的空间，让九州回到最初始的状态——魔修与六道势不两立的状态。

　　“伍陵宪想借刀杀人，通过九州内战把我铲除，但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这是北无怨唯一不解的地方。

　　从地灵妙域抵达九州的条件十分苛刻，地仙必须穿越某些特定“通道”。但通道向来极不稳定，修为或意识稍微欠缺者，极容易被道甬吞噬得神消魄散，就算是地仙也不例外。唯独通恶井，可以说是两界间最亘稳、最安全的通径，偏偏被插科打诨的北无怨一屁股蹲守着，地仙自然憋屈得牙根愤颤，想方设法要灭了魔宫这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宫主。

　　但转而一想，假设北无怨真被他们耍小计谋干掉，地仙一族将来若穿过通恶井来侵/犯九州，则会破了伍陵宪的天道誓言，引下雷劫，葬送这位实力战功显赫的老将军。

　　“九州地难”之时，伍陵宪独身可与北、莫二人堪堪打个平手，拿北无怨跟他一对一换人头，对九州来说简直不要太划算。

　　所以伍陵宪这波操作，北无怨还真看不懂。

　　苏云裳眉目微沉，道：“就怕地仙之中，还有实力更高者。”

　　北无怨摇头：“若真有的话，早在‘九州地难’之时就出来见分晓了，何苦等到现在耍这些伎俩。”

　　苏云裳蹙眉：“除非他们找到了什么法子。但前提是要除掉你、令六道与魔修内部矛盾，趁九州元气大伤之际才能趁虚而入。”

　　沉吟片刻，北无怨道：“有可能。但是他们具体要如何，我们都不知。”

　　伍陵宪走后，半点风生水起都无，仿佛真的如他所说，投降归隐了。

　　又陷入僵局。

　　苏云裳忽而眼眸一亮，道：“听市井传闻，‘九州第一算’先生乃北宫主手底下的人。”

　　提起乔愈，北无怨扯扯嘴角，大方道：“确实是。”

　　“何不请他算一卦？”

　　“近日火相居高，他人不在占星阁，我也找不着他。”

　　闻言，苏云裳了然。

　　作为“情报阁”阁主，苏云裳自然知晓关于乔子川这个人的隐匿事迹。此人以前乃沧海宗长老、前任“九州第一算”——川星老前辈的唯一徒儿。

　　昔年川星长老游街，见到五岁黄口小儿蹲坐路边、捂着膝盖嚎啕大哭，掐指一算，捻着胡子道了句“有缘”，便把乔子川抱回了沧海宗，好生养起来。

　　乔愈五行独缺水，天生四系杂灵根，实在不是修仙的料。川星老前辈也没那个心思教他沧海宗独门水系功法，毕竟他自己也不擅。带这小儿来沧海宗的目的，是这孩子五行极度缺水，若无水泽，则必有血光之灾，恰好沧海宗乃水源福泽之地，可替他阻挡乌障。后来，也是将自己一身窥天道的本事全数教给了他。

　　苏云裳敛集情报知晓的事情，北无怨也都清楚。

　　乔愈此时，应当是寻个水系灵气馥郁的宝地，躲匿血光之灾了。

　　只是，今次一去，时长是不是有点久了？

　　“说起卜算子先生……”苏云裳晃晃手里瓷杯，饶有兴致道：“三十多年前，沧海宗被灭门后，川星老前辈静静陨落在沧海宗占星棋盘前，谁人也不知晓，那盘燃魂棋上的卦象讲的是什么。卜算子先生洪福逃过命劫，可曾见过那盘星棋？”

　　“他说他没见过。”北无怨眉梢一弯，道：“苏兄路子广，除了卜算子，应该也是打听不少人的不少事吧？譬如在下？”

　　苏云裳苦笑道：“我还想亲自问问北宫主，你是否真是乌山北氏一族的人呢。”

　　“哈哈，我不是啊。”北无怨爽朗大笑，神色舒展自然，话锋陡转，道：“近段日子，人多眼杂，在下恐怕不能与莫玄奇碰面了，保不准一些门派说六道盟主勾结魔修，他这位盟主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咯。中间人，就劳烦苏兄为之一带了。”

　　苏云裳眸底微微一亮，道：“乐意效劳。”

　　“再者，我还有一事想请教随月阁。”

　　提到随月阁，苏云裳便知晓，他这是要来问情报了。

　　“最近几日，关于九州盛传的胸口穿洞离奇死亡案件，可有进展？”话音刚落，踏入客阁以来便静寂无声的流苏扇陡然沉了两分。北无怨眼睛又姣好地弯起来，“刷啦”一下打开流苏扇，遮掩住下半张脸，若即若离把唇贴在平滑的扇面上，鼻腔内气息缓缓吐露。

　　南辰本来是想说谢谢的，硬生生添了两字：“放开，谢谢。”

　　苏云裳容颜清丽，打趣道：“北宫主原来也会担心被冤枉啊。”

　　北无怨顺着他的话意露出苦笑：“诶，是啊。现在外头都盛传魔宫宫主实力倒退、四处敛取鲜活心脏重塑魔功云云。平常乱扣我帽子也就算了，无伤大雅我也就接下了。近日里实在被六道修士逼得紧，这番‘美名’恕在下真真消受不起。”

　　苏云裳点头：“其实这一系列案件，已经发生十多起了。巧也是极巧，华溪城最近也有，还很多，”他指向莫念酒楼的朝南方向，道：“全都在那里发生的。老板娘手段也是狠，硬是把不好的风声全都压下去了。”

　　顺着他的手势往南面瞟了一眼，北无怨眉尖猛地一跳，连连啧声。下意识抚了抚流苏扇，朝苏云裳道了谢。

　　“苏兄，我也知晓随月阁的规矩，只是在下今日带的不够，就当做是我借你的了，改日必登门道谢。”

　　“借字可不敢当。”苏云裳戏谑地看着他：“谁人不知北宫主“借剑”一说？今日算得老友叙旧，就不算买卖情报了罢。”

　　北无怨哈哈大笑，抱拳离去。

　　莫念酒楼南面——

　　“大爷~进来玩玩呀~”

　　“哎哟，公子，进来坐坐嘛~”

　　几个花枝招展、香肩袒露的女人在乐仙院门口卖弄风姿，扭着水蛇腰靠近来往的雄性，声音嗲苏，剥得人心壁都软化了。路过的老爷们儿眼底如狼似虎，揣正了兜，挺直胸膛跟着姑娘进门寻乐。

　　北无怨的视线移到了门口牌匾处，三字龙飞凤舞、金漆滚烫。

　　“乐、仙、院……”南辰的声音愈沉，深吸一口气，道：“这里，难道……”

　　“正是你想的地方。”

　　强忍憋住笑，北无怨理了理衣襟，微微抬起下巴，一股富家风流之气肆意上身。气质太过张扬吸睛，几个喊客的姑娘见了他纷纷眼眸蹭亮，争先恐后围了过来。

　　“公子，赔奴家玩玩嘛。”

　　“小哥哥，长得如此俊俏，进来一起喝一杯呀？”

　　“这……”北无怨左臂右臂皆被抱住，桃花眼环顾看了看，故作为难，抚了抚流苏扇，笑道：“还是不了吧，在下家中有娘子，万不可辜负他。”

　　黄衣女子凑了更近：“怕什么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瞒着，陈仓暗度，谁晓得呢？”

　　紫衣女子干脆在他手背上画圈圈，暧昧道：“就是呀，家花不比野花香~任君采撷，甘美回味。”

　　还有零零散散两三个姑娘嬉笑跟风，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路过牵着母亲的扎辫小女孩指着那块略显拥挤的地，抬头扯了扯衣角，奶声奶气道：“娘！那边的哥哥，长得比姐姐们还要还看呐！”那位母亲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不顾眼眶霎红的小女孩，弯腰抱起她走了。

　　说得却是实话。

　　若说倾国倾城、妖祸世间，也就只有极北之地的魔宫北无怨当属了。

　　乐仙院的姑娘也算生得好看，彼此间瞅了无数眼，早就看腻了。若非见着了比她们更好看的人，也不会痴迷地围过来。

　　北无怨嘴角勾笑，桃花眼敛尽了芳华，微微退了半步，作势欲走，视线远处终于瞥见那抹青蓝色的身影朝自己的方向小心走来，才缓缓停住脚步。

　　“公子……请留步。”来人乃一十五、六岁的少年，着繁复的青蓝束衣，脸上染满红晕，不知是本来就红，还是抹的胭脂红。他低头扯住北无怨的纯白袖口，诺诺道：“公子，请到乐仙院里坐坐。”本就是低着头，声音又愈来愈小，细如蚊声，更加让人听不清。

　　“咦？”这声疑惑的单音节，乃南辰所发。

　　北无怨耳力极好，看着比他矮了大半的少年，攥紧了流苏扇，道：“你带我去，我就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今天考试结束了美滋滋~~解放了嘿嘿！
晚些可能还有一更，下章北北跟南南表白了表白了表白了！！
明天跟舍友约好出去玩儿，19号开始万更，每天日万！争取寒假完结掉这篇~抱胸！
久等了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