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武器朋友》拂晓冉

26、佛絮第二（7）

　　闻言，南辰蹙眉相望，目光中隐隐有担忧，道：“佛絮亦会伤到你，你要如何……”

　　尚未说完，就见北无怨右手包裹一层灼灼浓烈的殷红色，伸向了封魔剑——

　　怔了一瞬，南辰陡然轻喝：“住手！”立刻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妄图以身上前阻拦，可惜动作太慢了，那人已经拿起了封魔剑，疯狂地注入宛若龙卷风般暴虐的灵力。

　　随着深红色的灵力灌入，刚开始佛絮银白剔透的剑刃上亦浮现出一道浅红色的符文纹路，缓慢地蜿蜒游动在剑身表面；到后来，那红芒愈来愈盛，符文的游动速度也越发湍急，犹如仓皇逃窜的蛇一刻不停地扭动。

　　房屋崩塌震动还在继续，北无怨拉过南辰将其埋在自己怀里，一手牢牢环住他的腰和双臂，另一手斜举封魔剑，输入灵力。头顶上落下的废屑梁木还未接触到二人，就生生被北无怨身上外放的淡红色灵力所碾碎。南辰有意挣脱，可那点力气能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只好着急道：“剑会断的！他在喊痛！”红衣人充耳不闻，反而手上红色更盛，眉眼好看地弯起，眸底却无分毫笑意。

　　“这是？”

　　不知出于何目的，谢辞竟衣衫沾灰地折返了回来，怀中不见2038的影子，大抵是将他留在外头安全的地儿了。方一踏进半处废墟的暖明阁，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见来人，南辰眼睛咻地一亮，也不顾什么敬语，指名道姓念出两人的名字：“谢辞！快制止他，佛絮承受不住北无怨的灵力，会断的！”

　　谢辞瞳孔轻微一缩，立刻快步上前。谁知北无怨冷笑一声，慵懒开口：“我是在给他做规矩，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辰面露愠色，道：“若不是你说出了关于他主人的死讯，他又怎会如此？”

　　许是又听闻伤心事，封魔剑嗡的一声，剧烈颤抖起来。

　　北无怨收敛笑容，手上捏得更紧，冷声道：“就为一个抛弃自己的人弄得要死要活、恨不得毁天灭地？你主人封印魔源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让你造福天下么？况且他要是真的在乎你、舍不得你，苟延残喘留着一条狗命也会活着爬来见你！别说当时因为你正逢虚弱沉睡，所以没来得及救你的主人，仅凭‘佛絮’二字就能让你有如此大反应，那又为何你的主人不唤醒你？你没想过原因么？说到底，他还是只把你当做一把剑，取个名字玩玩以后一走了之，大不了去趟鬼门关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反正有你封印着魔源，百年、千年、万年！你慢慢得等，他去转世轮回，活得逍遥自在！”

　　闻言，谢辞猛地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封魔剑，却再也走不近一步。目光中似有什么东西将破茧而出，口唇微张而欲言不言。

　　[不是的……呜，我没有睡着，我明明醒着的，是醒着的！可他……]

　　[西泽，为什么不用我？明明只要你拿起我，你就不会死，为什么……呜呜……]

　　[……不可能的，他没有抛弃我！什么百年千年，西泽都愿意陪我一起的，一定是他以为我睡着了，才没有过来用我！一定是这样的！]

　　自责、愧疚、疑惑、悔恨、不甘、悲愤……

　　然而这些话、这些情感，个中猫腻，都只有南辰一个人能听到、感受到。字字痛彻心扉，揪得他的心脏若千万根针笔直刺入，无一不钉戳着最柔软的地方。

　　似是还不知收敛，北无怨停顿片刻，掷地有声地总结：“呵呵，三十三载之约，换来主人的死。你这把武器，倒真真把人守尽生死啊。”说完后，他眸中嘲讽之意尽显。

　　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嘲讽的是什么、讽刺的又是谁。

　　“放屁！”

　　这句粗话，却是从一向温淡的南辰口中怒极而出。

　　北无怨顿了顿，下意识看向了怀中的人儿，却只见到半张悲伤切齿的脸。不免有些恍惚，他讲的是封魔剑，为何反倒是南辰会露出这样子的表情？

　　转念一想，哦对，封魔剑身为铁皮疙瘩，哪里做得出表情呢？而南辰嘛，应该又是在日常怜悯兵器了罢。

　　似是为了附和那句啐骂，封魔剑陡然猛烈摇晃，连带着北无怨的手臂都上下微幅度地摆动。

　　“胆子还真不小，教训得还不够？”

　　此话一出，南辰立刻扭头用仇视的目光看他：“别动他！”

　　北无怨与他对视，从未见过他眸中会有如此凶光，心里莫名一寒，踌躇片刻，终究没下得去手，收回了灵力。

　　没有了他灵力的以暴制暴，手中的封魔剑愈发不太平。被一道道见不着的可怖剑气四处轰炸，楼阁碎屑纷纷然抖落，若不是北无怨外放的灵力稍稍克制他的剑息，恐怕不出三息，这座建筑就会轰然崩塌。

　　“佛絮，要不，冷静冷静？”

　　半带着戏谑半颤抖的声音在难得的安静中响起。

　　下一刻，似是将力气用光般，封魔剑突然沉寂下去，如同死物一般缄默无声。

　　整座暖明阁亦停止塌坏，逐渐安稳，直至巍然不动。

　　北无怨眯起眼睛，往谢辞的方向看去。而南辰亦扭头，将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谢辞抹了一头汗，旋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靥，道：“想起来了。每次佛絮暴走时，西泽就是说这句话安抚他的。”

　　北无怨皱起眉头，问：“西泽？”

　　“是佛絮的主人。”回答他的，是怀里的人儿。此时也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声音带着疲惫的磁哑。

　　“北兄……”谢辞望了眼北无怨攥着封魔剑的手，犹犹豫豫了半晌，露出个难堪的表情。而北无怨亦不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深吸一口气，谢辞终究是下了决定，道：“佛絮乃天地灵剑，其中剑灵虽然受损倒滞，无法凝体化实，但他亦有自己的思想、感情。之前那番话，未免说得过重了吧？”

　　“过重？”北无怨挑眉，道：“你觉得我说得重？‘西泽’是吧，这样的主人，需要为他闹成这样？让自己的剑等三十三年，呵呵，三十三年！多一年也好、少一年也罢，偏偏是魔源的分 | 身席卷而来的时候，在我看来他就像是知道未来一样，故意报了个自己死亡的年限！”对于听过的有趣的事，北无怨向来不会忘记，瞥见谢辞脸色有点僵硬，冷笑道：“说不定，三十三这个数字，就是西泽身边某个心腹跟他提议的呢！”

　　他亦没有忘记，谢辞曾说过，那时他扮演的，正是封魔剑主人身边的关键配角。

　　毫无意外的，谢辞闭口不言，反倒是脸上更加铁青了。

　　“所以，你说说，对于自己想着去送死的人，封魔剑还这样对他推心置腹，是不是傻？如果我是这把剑，管他甚的狗屁，封什么魔？跟着魔源去为祸世间还来不及呢！”

　　“三十三……是那边世界的一个象征和平的数字。”谢辞轻声开口。

　　“哦，所以你就为了完成自己的剧情，设计佛絮等了这么久？”北无怨向来都是喊“封魔剑”、“这把剑”，此时第一次道了他的名字，却是十足的不怀好意。

　　“三十三年，对于那边的人来说不久……”

　　“是啊，不久，我约莫着那个世界的人也跟九州修士一样，活个百来年不成问题。关键在于，西泽那个人，究竟知不知道三十三年后他会死？”

　　若他不知道，定是要让谢辞这个嚼舌根的，全程背这口子锅。是他骗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西泽枉送性命，让封魔剑亲眼葬送自己的主人；若西泽知道，那便是他自己等不下去。一人一剑约定好一起封印魔源，他却想毁约，提前放下烂摊子恢复自由身，只不过靠的是他的身死罢了。无非以后史册上会添写一笔‘西泽英雄与魔源分 | 身斗争而死’的墓志铭，而不是‘西泽抛下封魔剑与魔源独善其身’的谩骂。但是，透露天机的谢辞还是要背锅，不同的是，相较于第一种，第二种可能下，西泽也要共同背负些罪孽的分量。

　　但是最后，按照谢辞所说的剧本可想而知。西泽转世后，又找到了封魔剑，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消灭了魔源。替他向封魔剑还上前世的债、结了前生的因果。

　　不巧的是，时空洪流出现了——他再也没那个机会与佛絮再遇了。

　　谢辞又陷入了沉默。

　　趁着北无怨说得正起劲，南辰在他怀里扭了半个身，一口重重咬上他的左肩。

　　北无怨一惊，诶哟一声直喊疼。

　　足足啃了半分钟，南辰才没力气般松了口，竟将他的左肩上咬出个不小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抬头望那红衣人，嘴角还沾着那人的血，眼里更是血丝布尽，愤声道：“你不懂，遇到一个把你当做人的人，是多么幸运。”

　　北无怨似是忘记了痛，桃花眼平静而嘲讽，难得地正经回答他：“你才不懂，将别人当做跟你‘一样的人’，是多么困难。”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退。

　　“不管幸运还是困难，”那边，谢辞终于换上了以往那副爽朗的君子笑，转言道：“佛絮可否先行交予鄙人来保管？在北宫主这儿，着实令人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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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贼爽！
但是还是怕自己一个激动表达得不清楚…【葛优躺】
作者自己马克一下，这章伏笔挺多的，我怕自己忘记QAQ
好的，我估计这章又要开始dis老北同志和谢狗……咳咳，老谢同志了。各位看官你们骂归骂，渣作者并无法阻止【安详脸躺】，进度是比较慢，不急的看官们，徐徐待所有的事都讲清楚了，再回过头来，还想怼他们的，就仁者见仁吧【葛优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