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重返人间》终已不顾

1、意外

　　魔杖飞离了他的手心。
　　他朝后倒去，通红的眼睛里细长的瞳孔上翻着，双臂张开，像个终于承受不了打击的人一样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最终摔倒在地上。

　　汤姆-里德尔盯着那具苍白抽搐的尸体很久，那张空洞而茫然的蛇脸上还残留着不可置信的恐惧，黑色的袍子沾上了尘土与污渍，太阳正升起来，在朝阳的光芒照耀下，在周围爆发的喜悦的欢呼声与咆哮声下，它看起来像是一堆亟待被清扫的垃圾。

　　可耻的死亡。

　　“所以，这就是结局。”他朝后靠在长椅上，盯着画面消失后眼前白茫茫的雾霭，声音低而轻。
　　“当然，我以为你早就能料到。”从雾气里传来的声音圆滑地说道，它听起来极为遥远缥缈，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汤姆•里德尔没有接话，有那么几分钟，他的脸色比面前的雾气更加苍白，指尖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直到他双手交握来掩盖这一点，那对隐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黑色眼眸里翻涌着太多旁人看不懂的念头。最终他闭上眼又睁开，重新使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

　　“那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用你聪明的小脑袋猜一猜，汤姆。还是不想承认我的身份？又或者你不想承认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的确一样都不想承认。
　　他刚刚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一家，制造出了第二个魂器，又或者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本该如此。
　　制造魂器会消灭人性，他冷静地在心底想着，他本不知道这个，但在刚才看到的一切里，所有有关魂器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既然如此他就不该在这里，他本该造出六个魂器，最终被一个算是自己半个魂器的男孩打败。
　　虽然说他绝不期待这样的结局，但这至少意味着他绝不会在制作第二个魂器时就失败。
　　没错，失败。他最讨厌的字眼之一，仅次于死亡，而对于一个黑巫师来说这两个字眼往往紧密相连。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也许仅仅是因为他没给那群该死的麻瓜一人一个锁舌封喉？
　　又或者是因为他在看到那个即将成为房子女主人的女人时愤怒到用钻心剜骨折磨了她和自己的生父？
　　这毫无道理的，可笑的愤怒。好像那个抛弃了巫师的身份，祈求一个卑贱的麻瓜的爱情的女巫值得他感到愤怒似的。
　　然而正是这一时的失控让他对灵魂魔法的操控出现了失误。
　　被撕裂的剧痛，魔力沸腾鼓噪着想要冲出身体，就连布在里德尔宅周边的麻瓜驱逐咒都因此摇摇欲坠。
　　他试着控制自己，修补魔法，直到那个明明中了阿瓦达索命咒却并没彻底死去的女人拼尽全力把他扑倒在地上。
　　然后他就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醒来，一个自称死神的声音宣称要告诉他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看到了很多，自己的崛起，疯狂和失败，整整跨越50年的漫长故事被浓缩精简，通过名为哈利-波特的男孩的人生间接地呈现在他眼前。
　　真相呼之欲出，就看他是否愿意承认。

　　“我死了。”汤姆-里德尔冷冰冰地开口，“而你不希望这发生在现在。”
　　他盯着那片白雾，眼神几乎能将雾气冻结。

　　那个声音轻笑了起来，笑声里同样毫无温度，“不错的克制力，可惜你没能保持它。”里德尔情不自禁地想到对方是在讽刺他后来的自大和冒进，又或者仅仅是制造魂器这一行为本身，一时间他的脸色更冷了。

　　死神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阴沉的表情，它接着平淡地陈述，“我们不妨说得更明白点，你在这里是我的失职。”

　　黑色的眸子里瞬间闪过危险的红光，里德尔的胸膛起伏，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用力攥紧，骨节发白。

　　他花了一分半钟来平复自己的呼吸，更长的时间来把注意力抽离自己的死亡。

　　“那女人身上有什么问题？”他最终问道。注意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在死神展示给他的未来里并未出现的麻瓜女人，并且不可思议地从他的阿瓦达索命下活了下来。
　　别告诉他世界上人人都是哈利•波特。里德尔咬牙切齿地想到。

　　回答来的轻巧又快速，“你的确问到了点子上。但这种意外很少发生，所以我们不妨跳过这个话题，谈谈你应得的补偿？”

　　斯莱特林式的避重就轻，他知道这意味着那个女人身上的秘密可能比他想象地更重要，但死神显然不打算透露更多。而他，在这场谈话中毫无疑问地处于劣势。

　　“我假设，你不会让我安然无恙地回去。”他阴沉沉地说道。

　　“很高兴你能认清现实，毕竟即使是我也不能直接改变自己定下的规则，你已经死了，汤姆•里德尔。”

　　一瞬间他想反驳，只要日记本还存在，他就不会真正死去。但他旋即想到了未来，四分五裂的灵魂所导致的一切。样貌的变化无关紧要，那些疯狂，嗜血和永不满足的饥渴才是致命的。魂器不是筹码，而是——
　　“如果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死神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玩味，“那么你一定会对我的补偿感到满意。别这么戒备，汤姆，我并不讨厌你，毕竟从未有人达到过离我如此贴近的，永恒的死亡。而且如果一切能照旧，你将送给我多少生命啊。”

　　他忽然收起了那讽刺而近乎咏叹的调子，“选择吧，汤姆。是等着有人从失踪的汤姆-里德尔的遗物里翻出你的日记本，还是去巴伐利亚的森林？当然，无论如何，作为补偿，我给予你理智和回收魂器的能力，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必须死上一次，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需要回收魂器，这是基于理性的判断。
　　死神切实地抓住了他的软肋。回收魂器的唯一方法是彻底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真诚忏悔，而他，汤姆-里德尔该死的做不到。

　　“这仅仅是个补偿，还是我得付出什么代价？”

　　“哦，多疑的斯莱特林。”死神低低地笑了起来，里德尔的疑虑似乎取悦了他，连声音都带上了真实的愉悦而非先前的漫不经心，“要我说你该对自己多一点信心，毕竟我从不无故干涉人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汤姆-里德尔的大脑里迅速转过许许多多的念头，他接收了太多信息，要从中提取出有用的、有助于他迅速做出决定的部分让他神经紧绷。

　　而死神显然不打算给他太多时间思考。

　　“选择吧。”他说道，“你已经是个幸运儿了。”

　　里德尔最后环视了一遍四周，他似乎想看透那藏在雾气后的死神的真面目，也可能仅仅是想为自己多争取几秒思考的时间。

　　“阿尔巴尼亚。”最后他干巴巴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