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样子》醉风林

7、相见

　　入职已经一段时间，许默都没有见到夏文菁的出现，而这周末方然即将骨髓移植手术，她请了假，准备时刻陪伴母亲的左右。
　　她很感恩那位捐赠者，在配型成功之后，经过一系列检查以及签字流程之后，便完成了捐赠手术。如今望着方然脸上放松的笑意，许默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尽管术后风险刘一飞已经告知她，但她依然抱着一丝希望，既然天无绝人之路，那这必定是天意。
　　有时候，她觉得，真的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自己太好运了吗？不是，如果她好运，为什么要夺走父亲的性命。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母亲，只有这个唯一的亲人，她拼尽一切也要想办法救她。
　　手术时间很短，方然需要在无菌仓里待一段时间进行观察，许默真想时刻都守着她，但是搁着玻璃她只能远远望着，何况手术费用之后的治疗费费又是一笔天文数字，她若不去工作，怎么偿还医院的债务？
　　陪护了三天，她准备去公司继续上班，她从没如此觉得钱这样重要，握着自己方然的命。从医院走出，天有点阴沉，但并没有雨，许默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坐上了去枫羽的公交车。
　　因为许默发的那篇公开帖子，所以她家里情况，可以说人尽皆知，大家表现的似乎很关心，但许默讨厌这种虚伪假面，看似是关怀，其实不过是八卦而已，但她却一直要强颜欢笑，去迎合那些所谓的关心。只有李言，是真正懂得她难处，为她安排好工作，和她一起分担的朋友。
　　经过一周的磨合，对枫羽网的模式也基本摸清。许默的文风别具一格，甚至偏冷门，没有一般频道那般大热，却也是极端表现。喜欢她文的人可以说迷得不轻，不喜欢的人可能一眼都看不下去。因此她被分在了创作部，这是个新成立的部门，具有其特殊性，这是网站自产自销的作品部门，出品的小说，由自己包装上榜，再获取利益。
　　但是这个部门不仅要求高产还要质量，必须一个月出产一部，在内部包装和宣传下，创作部的小说一般都很畅销，因此利益分红也相当可观。但他们不知道这个部门还有个最大的功能。
　　创作部由李言负责，由萧子涵总管负责，他可以说是把控着编辑部的所有出品的，但只要组长得力，他通常并不需要操心多少。
　　今天李言接到了任务，创作部马上就要开始进入紧张的创造时间，本周内必须上交每位作者的行文提纲，这个由七人组成的创作部就这样进入了正轨。每个作者需负责一个频道，每人必须出一篇不一样体裁的小说。
　　李言开启研讨会模式，大家开始了创作讨论，“大家都有什么灵感和点子，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先从古言频道开始。”
　　这样的会议模式，大家参与度很高也很积极，除了风晓过来的几人，还有从编辑部抽调了三人过来成立创作组。其实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谁都想进入对面的羽社，而不只是埋头码字而已。
　　对面那道门，距离只有几米，却好似遥不可及的目标与梦想，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认为现代古言体裁太多了，如果剧情不够丰满也吸引不了读者，现在的人都越来越挑剔了。”创作部乔雨欣说道，李言点点头，抬眼看了许默一眼，她始终有些游离得在思考着什么，看似在走神。
　　“默默，你觉得呢？”李言试探性问，许默抬起头，笑了笑，“总是写的男女主多牛，一路开挂，你们就不腻吗？”
　　“读者就好这口，怎么？你又要来爆冷门？”乔雨欣语气有些不满，瞬间就怼上了许默。许默轻嗤一声，“你愿意套路你请便。”说完便拿着笔自己写着什么，不再搭理别人。李言忙打圆场，“好好，各自在自己擅长领域创作，不管什么路数，读者喜欢就好。”
　　紧接着又是一阵唇枪舌战，每个人风格想法不一样，无法达成一致便有了冲突。许默说完那些便一直拿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不再参与讨论。李言头大得撑着脑袋，无力地望着这些人各抒己见。
　　忽然听到编辑部传来一个男孩叫声，“女神来了！”两个部门同在一个大办公室，只是隔着玻璃墙而已，刚转头的功夫，大家就都跑到了门口玻璃墙边，好似在看什么热闹一般。
　　“这是干什么呢？我们也去看看。”乔雨欣说完从会议室跑出去，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去。许默原本是没有兴趣，却被李言硬拉着，“进入职场就要合群，不要独树一帜。”
　　许默知道李言是为她好，有时候也尽量去慢慢适应这些。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七嘴八舌的讨论，“女神今天好美啊。”
　　“她好久没有来了耶。”
　　“整整九天零四个小时。”
　　这些人的表情和样子可以说是有些夸张，许默无法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她抬起头，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对面的羽社走进了一个女人，那个背影很熟悉，好像是夏文菁。
　　“一个公司的上下级关系而已，需要这样吗？”许默不解地说着，前面一个男人回过头，看了看她，“新来的妹子，你不懂。夏总从来不来我们这，我们就像是后妈养的，羽社才是亲生，所以大家每次看到她就跟看到偶像一样，实际上她确实是偶像啊，哦不，女神。”
　　许默唇角挤出一丝微笑，没有说话，向前望去却见夏文菁又从羽社走了出来，一步两步，似乎向着网络部走来。也许是太少来到这里，也许是大家意犹未尽，竟都忘记了夏文菁是公司老板，一大半员工在工作期间不在岗位，而是扒在墙边和门口，看自己。
　　一直到夏文菁走到门口，终于有个组长反应过来，忙叫道：“额，工作工作了，都干嘛呢，上班时间，下午茶时间还没到呢。”她努力地缓和气氛，挥挥手，大家这才惊惧地发现，夏文菁眼神中透着一股威严，花痴顿时被敬畏淹没，忙各回各位。
　　这时候卫彬扭着步子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捏着喉咙叫道，“要死了要死了，都不工作看什么看，夏夏是动物园里的吗？”
　　他的样子实在好笑，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忍不住得想发笑，但大家都忍着，只有许默在一片寂静中笑出了声。大家都惊讶地看向她，她抬起头发现周围已经没人敢出声。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她再看向卫彬在用一种警示性的眼神暗示自己。
　　许默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她全程都没有看夏文菁一眼，花痴不是她的本性，何况还是自己恨了几年的仇人。她不管场合，转头就将离开。
　　“再次见面，不打声招呼，不太礼貌吧。”夏文菁双手交叉，望着许默，唇角扬着不明显的笑意。
　　她果然记得。
　　反正许默也没打算隐瞒自己，大大方方的转过身，面对她，“夏总好，不好意思上次给您添麻烦了。”
　　“你妈妈刚手术完，你怎么不休假？”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许默十分不愿意在公司里提到自己的私事，脸上露出明显的不高兴，再加上心里对夏文菁本就有仇怨，刚想抬头顶撞她，却发现她今日气色欠佳，虽化了淡淡的妆容，却遮掩不住的虚弱，今天第一次仔细地看她，原来她如此纤瘦。
　　原本想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掩埋在了肚子里。夏文菁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对卫彬说道，“给她放半个月的假，薪水照发。”
　　“我不要！”许默竟一口拒绝，旁边的人几乎傻了眼，就连卫彬都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但是夏文菁却好似并不意外，她微微扬起笑意，原本该是如沐春风的笑意，却饱含着疲惫，“那你想怎样？”
　　多么熟悉的台词，那天她也是这么说的，那天她的样子清冷如许，今天淡然沉静，却扬起难得的笑意。
　　但是许默依然是拒绝的，“我能平衡好家里与工作，还请夏总不要在公司提我的私事。”
　　夏文菁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点点头，“好，随你。”说完径自走向卫彬办公室，卫彬忙跟了上去，许默也回到了创作部。
　　刚到办公室，卫彬就忙泡了一杯咖啡送到夏文菁跟前，夏文菁揉着额头，看了卫彬一眼，“风晓并过来的相关事宜都办妥了吧。”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卫彬媚眼如惑，夏文菁端起咖啡，送到嘴边，雾气缭绕在她的眼前，似水的眼神中充满了故事。她轻轻抿了一口，放到桌边，“羽社新来的那个项......”
　　“项如君。”
　　“嗯，那个小项，是我选的那个作者吧？”夏文菁说完，双眼直视卫彬，这却叫他不知夏文菁说出这句话的意思，他转了转眼珠，“小袁给我的资料，我当然按照你的指示来了。”
　　“行，那没其他事了，你忙吧。”夏文菁说完从椅子上起身，刚想离去，却被卫彬拉着八卦起来，“夏夏，那个许默你之前见过？”
　　“一面之缘而已。”夏文菁简短的回答后，就走出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大家在外面讨论起这个胆子要上天的许默，竟敢拒绝女神，关键是还摆脸色给女神看。办公室里立马分成两派，一派怼她不知好歹，触犯女神；另一派则觉得她有个性有胆识的。
　　这一切跟许默又有什么关系，没人知道许默多需要钱，多需要通过写作和这份工作为母亲挣到医药费。夏文菁看似体恤下属，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员工看而已，这样标榜自己，何必呢？
　　只是许默永远是两张脸，一张脸是演给别人看的笑脸，一张脸是面对真实自己的阴暗脸。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建议我加个文章小剧场，臣妾做不到啊。。真不会写~~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