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来自未来》沙威的猫

25、拜访

　　与陆诚磊交往的一年半内，清夜数不清问了几次——

　　“——我爸妈念叨你一年多了，你什么时候见他们？”

　　“不急不急，他们要是不赞成，肯定要反对我们，还是再等等。”陆诚磊说。

　　相似的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拿出来敷衍她，清夜却满心欢喜地觉得他是真心在为将来考虑，丝毫没考虑过这是陆诚磊在骑驴找马，不见家长仅仅为了下次甩她时不用顾忌女方的亲戚朋友。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转机的？好像是有次她妈在约会中途来电，说学区房的租客退租了，要她顺路去以前合作的中介公司委托他们招租。

　　被抛掷在大脑后面的情节经过理智的重组，得出的真相清晰锋利，清夜心中冷哼的同时也有一丝侥幸，还好发现他离过婚，蓄意隐瞒婚史冒犯了她的底线。

　　“我妈已经消气了，你不用去见她。”清夜说。

　　她不是客气，她妈是真的消气了。那天晚上清夜思虑半天发短信解释，第二天早上便收到她妈让她夜里不要着凉、睡沙发对脊椎不好，以及记得回家洗澡的嘱咐，清夜对她妈迅速转变态度摸不着头脑，后来听韩漾说，是因为她妈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和卓烁救人的报道。

　　当然，也许是卓烁的那句“一周后我会拜访你们”降低了他们的戒心，当拐走他们女儿的陌生男人从神秘领域现身，站在他们能用几十年人生经验分析得纤毫毕现的地方，做父母的也有理由放下过多的警戒。

　　可是尽管卓烁本意是帮她解围，拜访她父母的举动还是让清夜觉得别扭，更别提她没忘记卓烁心里还爱着另一个人，无论她与自己多么相似，她的心理洁癖也不允许她以超越朋友的方式与卓烁相处。

　　“我说过这周会拜访他们。”卓烁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我的家事让你见笑了，是我没和她说清楚，不是你的问题。”清夜拒绝得真心实意。

　　哪怕她妈会为此再扬言要断绝关系，她也不想让他见父母。

　　卓烁笑了：“是我的问题。”

　　“不是。”

　　“是我不想再听到你母亲谈陈奕笙，所以我要求当面见她。”

　　清夜愣了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很快又在她脑中过了遍，她妈提到了并不存在的双胞胎与陈奕笙结婚后恩恩爱爱时，卓烁就出现在后方说些引人误会的话——洗澡、用浴室、睡他卧室……

　　她只觉得脖子后的汗毛像触电般竖了起来，极为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妈在电话里提到他？你难道——”

　　“——对，我故意的。”他认真地回答。

　　五楼的电梯门开了，接着是乱哄哄的声响，穿着西装的男士带着三个工人将装着保温箱的手推车推到实验室门口，很快有人过来对接验收，听不懂他们对话的卓荦兴致盎然地跑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清夜直到送货人离开后才平复心情，可是语气已不如刚才淡定：“为什么？陈奕笙想骗婚你帮我赶走他我应该谢你，但仅仅因为我妈提起他就要见我父母也太超过了吧，你要用什么身份和他们见面，朋友吗？朋友之间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清夜理直气壮的语气没有使卓烁当即提出异议，他下落在地面的视线和环在胸前的手似乎表示他陷入了沉思。

　　这时穿西装的男人走过来恭敬向他请示：“卓总，验收完了，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卓烁点头。

　　对方在走前看了眼他的表情，拍了拍他肩膀微笑着提醒：“我啊，我只拜访过我妻子的父母。”

　　**
　　临近六月中，市第二中学的初中部的学生开始了期末考前的最后冲刺，午休时间从一小时增加到一小时二十分钟，四十多个学生挤在教室里加重了梅雨季的闷热，吊扇在头顶悠悠地转，蓝色的窗帘随外头的微风鼓起落下。

　　清夜妈坐在讲台边监督纪律，早上上了三节英语加一节体育课改的英语课后有点累，便靠在椅子背上发发呆，想想事。

　　最近几天她心里头可真舒坦，清夜救人的事一被报道就接到亲戚朋友的电话，都夸她把女儿养得好，能干、有勇气，成英雄了，完了知道她和清夜都上了急救课，好嘛，又是一通赞美，说她跟得上时代，和她逛街都不怕心肌梗塞了。

　　然后同事也开始议论和奉承，说得多了连校长也知晓了，校长高兴啊，在教师会议上说自己是多么的英明神武，同意让教师团队学急救，你看看，学校老师的孩子因为救人都上新闻了，连着学校都有光，又在校官网上发文章表彰。

　　最后蒋嘉珏的父亲专门从电视台拷贝了完整的采访视频给她。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清夜的领导把清夜夸到天上去了，这比听别人夸自己都要高兴，不过更高兴的是那个卓烁就是和清夜共同急救的人，五官好，相貌正，沉稳可靠，别看年纪小已经是公司总经理了，清夜帮他照顾弟弟，说不定最后姻缘成了呢？

　　只不过……

　　清夜妈清了清嗓子：“外头表演杂技啊？探头探脑干什么？”

　　几个靠窗的学生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只不过……清夜这死小妮子，昨晚回家睡觉说她回绝了卓烁的拜访，还言之凿凿他们不是在交往的关系，这就让她生气了，把他们二老当什么了，说要来就来，说回绝还真不来了？

　　余光瞥见学生又开始伸长脖子往外看，清夜妈气得拍了下桌：“外面这么好看，英语单词背出来了？五分钟后听写第七八单元单词。”

　　班中学生瞬间开始哀嚎讨饶，声音凄惨得把发数学作业本的林老师都吓了一跳。

　　清夜妈才不管学生抗议，走到窗户边就要拉窗帘，这才发现罪魁祸首是一辆崭新的、造型考究、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

　　“一辆车你们都要看。”她不屑，他们的心理她了解得很，只要价格高的就是好东西，学校规定穿校服，攀比之风不能在衣服上实行便在鞋子上较劲，听教体育的老周说他们球鞋的价格吓死人，连运动员都没穿那么贵的鞋。

　　几个学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他们又不是乡下人，看的才不是车呢。

　　林老师凑过来看了眼就认出：“哎呦，特斯拉啊。”

　　“什么特斯拉？”

　　“不知道了吧？你家清夜要有车就知道了，奕笙当初摇不到牌照，本来想买新能源汽车的，免费上牌，就是太贵了，七八十万一辆，也不是买不起，有这钱还不如做理财投资。”

　　清夜妈翻了个白眼，疯了吧，七八十万干什么不好，真是嫌钱多。

　　被清夜妈定义为疯了的车主从门卫处走出来倚在车边，趴着窗户的女生终于又等到主角登场了，相互挤眉弄眼，发出咯咯地压抑着兴奋的笑声。她们搜肠刮肚地在有限的语文中找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噼里啪啦地往车主身上套。

　　几乎是同时，清夜妈接到了门卫座机打来的电话。

　　**
　　清夜妈执教二十多年，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受瞩目，投射到她背上的视线几乎把她烤熟，明知道自己班的学生都趴在窗前看，偏偏就是无法回头训斥他们。

　　卓烁见她走来，率先伸出手与她握了握，他微笑起来的样子光彩夺目，绚得她睁不开眼。

　　原以为视频里已经够好看了，结果真人还要好看！清夜妈对电视中的世界产生了怀疑，同时怀疑的还有清夜找男人的本事，她从哪找的男人，陈奕笙长得算帅气了，和他比连一半都不到。

　　卓烁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清夜妈受宠若惊差点哭出来，她年轻时只在电视上看过军人帮首长拉车门，却没想过有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再然后，她顺理成章地坐到了价值七八十万的车上。

　　等车子开了后，她才回过神，明明是想问他干嘛来学校找她，偏偏一句话都没说就上了他的车，还被带离了学校？

　　威严扫地啊！！

　　“清夜帮我照顾弟弟没要求回报，”他操纵着方向盘，视线看着前方，声音很好听，“我也不想让金钱过多地介入我和她之间，所以我想向你表达谢意。”

　　清夜妈心下门儿清，思忖了会想要将场面的控制权抓到自己手里，便说：“那是，清夜的工资在女生里算高了，她当然不在意小钱。”

　　言下之意是要是你用小钱来向我表达谢意，那是诋毁，是侮辱，我看不上。

　　反正你车都七八十万了，出个万把块算什么？

　　卓烁把车停在了商业街人流熙攘的商场前，等在边上穿西装的男性立即前来为他们两个拉开车门，再次受到首长待遇的清夜妈心潮澎湃、抬头挺胸，高视阔步，巴不得所有路人都往她这里看。

　　将车子交给他助理后，卓烁走入商场。

　　“选你喜欢的买。”他语气轻松。

　　清夜妈心底呵呵一声，不屑地想，难道帮女儿考察女婿，我会心慈手软吗？进门就在雅诗兰黛柜台不走了，佯装看商品，在三位数和四位数的标价牌前念叨：“我家从来不缺化妆品，清夜她有个美妆博客，天天有人寄样品给她要她评鉴，用都用不完，连带着我也挑起来了，百来块的产品根本看不上。”

　　看在卓烁的逆天美颜和清夜妈我爱炫耀的气场之下，柜台人员素质很好地招待了他们，不一会就推荐成功了原价近五千的凝时套装。

　　卓烁拿过带包装的几款水乳看了眼成分。

　　“你也懂？你觉得怎么样？”清夜妈轻飘飘地问。

　　“我不知道化妆品的利润空间这么大。”他说。

　　这是嫌贵喽？清夜妈刚沉下脸，柜台人员立即善解人意地开口了：“这位女士不仅眼光好，运气也好，凝时套装我们搞活动，整套商品打六折，如果有银泰卡的话，还有积分满减，小样我也能多送你几个。”

　　“喜欢这套？”卓烁问。

　　“对。”清夜妈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刻意拉长声调说。

　　“要了。”他指示柜台人员。

　　对话简洁明快，不拖泥带水，尤其是拿过小票要去付钱的男人还没丝毫肉疼感，柜台人员的目光在年龄外貌差距悬殊的两人之间转了转，职业修养优秀如她都差点破功。

　　清夜妈到底有点疙瘩，以为他是看中有优惠才买，故意绕到玉器柜台，指着八千多的手镯说：“清夜有没说过她爸是做文物鉴定的？他眼光毒啊，自己搞收藏买来的古董玉啊、金银首饰啊珍贵得我都不敢戴，想想是得买个普通的，摔了不心疼。”

　　玉器柜台的服务员在清夜妈的指示下，小心地取出水头颜色都很不错的翡翠镯子，放在羊毛垫上。

　　“喜欢这个？”卓烁问。

　　“对。”清夜妈看都没细看就说。

　　“要了。”

　　历人无数的服务员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一转，险些摔了镯子。

　　清夜妈拎着小小的纸盒和雅诗兰黛的大礼品袋，虽说觉得差不多了，又抱着最后一试的心态走进香奈儿，老林儿子送她那只上万的钱包她天天带在身上，让原本对奢侈品不懂的清夜妈也多少有了香奈儿很贵的印象，进门拿起一只新品小羊皮口盖包，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

　　就这也要上万？和自己三百多的包也差不多啊。

　　“喜欢这个？”

　　清夜妈浑身一紧，特意问了专柜导购：“多少钱？”

　　“两万三。”导购回答。

　　清夜妈啪地放下了，转身就走。

　　杀猪啊，两万三干什么不好。

　　“要了。”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清夜妈人一晃，差点扭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