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救世主的七个世界》洛临安

28、第二梦境（12）

　　哪个角度？

　　里德尔怔了怔，目光再度飘向哈利，他的语气里满是困惑，但基调却是理所当然的:“不是这样吗？可你明明就在暗示我这个。”

　　梅林啊，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暗示过什么？！

　　哈利觉得自己完全没法往下接了，他不得不深深吸气，极力按捺住一些不太友好的念头，然后才能勉强维持住声音的平静。

　　“我想说的是，真正需要我们做的事，说不定就在这里……比如说实现死者的遗愿，破除死后仍旧禁锢着他们的桎梏什么的……我们没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是吗？”当某种模糊的预感在他心脏的位置收紧，哈利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语速。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而更要命的是，哈利知道自己对悲剧的预感总是准的。

　　可是他们明明一直处于……不，等等，为什么是“糟糕的事情”，而不是“来着死亡的威胁”？

　　哈利猛然转过头去，目光越过中间的重重阻碍盯住了那个拼命裹紧头巾的疯女人。

　　她的状态看上去比之前更糟，身体不住颤抖，双手却只用力将一本旧书压在胸口——因为离得太远，哈利看不清那本书，但毫无疑问必然是《圣经》一类的东西。

　　如果把场景换到中世纪宗教最盛行的时候，她的举动并非完全不可理解，但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还会有人如此笃定地信奉神明？

　　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在不知不觉中溜出了哈利的大脑，他长久地注视着那个女人，心里想的已经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汽车旅馆……杜蒂蜡像馆……再到他们正身处其中的这间超市，如果将线索联系到一起，再深入地探寻下去，就会发现那些灾难与恐怖看似出自亡灵之手，但实际上，在最开始的时候，令悲剧发生的，却是人——

　　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普通人。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新的发现让哈利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能够做点儿什么来改变眼下的局面，可真到了实践的时候却又束手无策。

　　“看上去他们做的全是无用功……”里德尔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里面虽然没什么嘲弄的意思，却也让人觉得过分冷淡：“现在看来，被这些东西弄出的伤口是无法用麻瓜通用药品治愈的。倒也不是很出乎意料，只是没想到连我都忽略了这一点。”

　　“什么意思？”哈利的心脏猛然收紧，极度糟糕的感觉像是沉重的铅块，扯着他的肠胃往下坠去，然而根本不需要里德尔再补充什么，事实上只是顺着对方的视线往远处扫了扫，他就已经明白了：“真的……没办法了吗？”

　　“也许有，你知道魔药和这些东西完全是两个层次，但现在肯定没那个条件了，不是吗？”里德尔的语气仍旧是漠然的，他从未在意过这些麻瓜的生死，也同样不屑于在哈利面前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即便是在建立了合作关系之后不得不收敛恶意和嘲弄，剩下的冷漠也已经足以令哈利心惊。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地方……”哈利已经没法再去压制从心底蔓延上来的痛苦甚至绝望，尽管这些死去的人完全与他无关，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很好的接收到，或者说完全理解了来自死者家属们的情绪。

　　太多的负面因素堆叠在一起，它们过度压抑了他原本的部分，甚至漫过一个节点，开始试图入侵另一颗冷硬已极的心脏——

　　可惜那只是徒劳。

　　“你帮不了他们，哈利，无论如何你都救不回已死之人。”里德尔捉住男孩的手腕，他温柔而强硬地将那颗攥紧的拳头掰开，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入对方的指缝间：“但现在还有一些事是你能做的，你能帮得了剩下的人，不是吗？”

　　十指相扣，分明是暧昧至极的姿态，但哈利却没从里面捕捉到任何与之相似的意味，他的手腕抖了下，手指忽然更加用力地在对方手背上扣紧，指甲几乎要刺入下面苍白的皮肤。

　　“我要救他们。”哈利的声音很平静，里面没有半点儿波动，态度却坚定的可怕：“如果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不尽力阻止？避免冲突根本一点儿都不重要，里德尔，没有人活该去死。”

　　“这么说，你是要留下来了？”里德尔轻哼一声，一双黑眼睛微微眯起。

　　他迎着哈利的力道，同样将手指收的更紧——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中间还有点儿似是而非的温存，那么在此刻，这些浮于其表的做作姿态就被完全撕碎——只剩下彼此倾轧和竭尽全力的互相压制。

　　哈利并没有信心能赢过对方，但里德尔似乎也无意真的分出高下，片刻之后，少年黑魔王先一步松了力道，试图将手指撤出这场较量。

　　然而对面的那只手却没有顺势松开，哈利无意识地将指尖向前挪动，做出最直白的挽留。

　　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都怔住了。

　　“还不放手吗，哈利？”里德尔轻轻扬起唇角，黢黑眼眸中浮起一丝笑谑:“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抓着我……”

　　他还没把这句话说完，无形却极为灼热的火星就已经从里面迸溅出来，烫的哈利猛然松开手，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行了，如果你已经决定要留下来，那就这么办吧。”里德尔琢磨了几秒钟，仁慈地放过了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的哈利，他环抱手臂，修长的手指在臂弯处轻叩，只有紧皱的眉头中锁着深沉的思索。

　　哈利的意思他并不是不明白，事实上，他想的比男孩还要更远一些。但毕竟思维方式完全不同，要让他顺着哈利的思路走下去，实在太过艰难。

　　不过话又说回来，按照对方的思路……需要他们实现愿望的，难道不该是亡灵吗？

　　他还在思索，哈利已经站直了身体，裹挟着前所未有的气势向那些围着死者默哀的人们走去，男孩径直走到大卫德雷顿面前，语气平缓却强硬地开口:“德雷顿先生，我想我需要和你谈谈。”

　　男人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奇异，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没有出声，目光却越过哈利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少年黑魔王依旧环抱双臂，他倚在货架侧边，颇为无趣地垂着头，目光散漫地停在地板上，像是对眼前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这给了德雷顿错误的认知，他稍稍舒了口气，将身边的小男孩儿交给一个年迈的老妇人，然后向哈利点了点头:“很好，那我们到后面去说。”

　　毫无疑问，他们的对话进行的并不愉快。

　　哈利想要尽可能地调和矛盾，保住更多的人，而对方却只想安然离开这里，倒也不能说他明哲保身的做法是错误的，毕竟他并没打算只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而另一方面，哈利的决定也并不单纯。

　　不过哈利最终还是说服了他。

　　尽管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信任奥莱克托，但说实话，巨蟒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他们在超市内部的主导权里占据绝对上风，倘若对方还愿意对他们稍加庇护，那么甚至连超市外面的麻烦都不大会找上门来。

　　如果哈利能够彻底瓦解那个疯女人的影响力，他也许的确应该考虑留下，毕竟短期之内，这里还是安全的，而他身边有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小天使。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他们到底要怎样控制住局面。

　　说实话，哈利觉得这种事情更适合交给里德尔完成，但对方却是被他极力说服后才勉强决定留下的，作为提出这个计划的人，难道不该是他自己承担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吗？

　　哈利深深吸气，他背对着人们诧异的目光，向超市正面被反复修补过，却还是快支撑不住的玻璃墙走去，直到手指触碰到玻璃冷硬的表面才停下脚步。

　　此时外面的光芒已经暗淡下来，在迷雾之外的地方，夕阳正坠入地平线下的深渊，他在这个超市里停留的第二个夜晚即将开始，而他完全不知道今夜又将发生什么……

　　哪怕不那么肯定，他也必须开始行动了。

　　哈利猛然转身，一口气提到一半，却在目光撞上里德尔面无表情的脸庞时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咙里，他错愕地睁大双眼，耳边传来对方满含玩味的声音。

　　“你明明知道向我求助是更容易的办法，却还要硬撑着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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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榜单真的撑不住了QAQ，等下先扔个万圣节贺文上来……下周幻言要是轮空的话，我再把它补回来（绝望并大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