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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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薛苒月。
今年29岁。
不知不觉，我都要过而立之年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我妈前几天打电话时，果然又来催婚。边催婚还边强调“聂扬的小孩都能打酱油了”。
废话，他比我大两岁，小孩能打酱油有什么稀奇的。
我妈坚持认为是我择偶标准过高，说什么“好好的女孩子考了警校，现在还在公|安局工作，不稳定又危险，男人看到你就跑了哦，还敢挑”。
我高考后选择了警|校，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选这个。
我从来都不是个道德高尚的人，上大学前一直玩得很疯，在年级里是类似“大姐大”的角色。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一名警|察。
仔细想来，可能是因为那个人。
谷雨。
最近局里有一个犯罪心理研究项目，她作为神经病中的神经病，是被研究者之一。当然啦，这种研究是自愿的，她提出的唯一的要求是——见见我。
见我，而不是聂扬。
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会想见那小子，一辈子都不想见。
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见我。
上级为了省事，把她这个“研究对象”直接交给了我。我们曾经当了三年同学，在精神病院见面难免尴尬，我之前一直担心这一点，好在前几天，上级告诉我，有专门的小房间划给我们。
那是一间十平方米不到的屋子，除了桌椅，没有其他东西。
十多年不见了，我快认不出她了。这女人太让人嫉妒了，蹲了八年铁笼子，还是美得秒杀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
谷雨的脸很白净，就是有些憔悴。她看到我的时候笑了笑，说：“薛苒月，你还和当年一样。”
“呵呵，我知道啦，就是多了几条皱纹。”气氛太尴尬，我干笑了两声，不知道如何开启正式的话题。
她很认真的看着我：“谢谢你答应我的请求。”
我忙摆手：“别谢我，是我们领导批的。我可没话语权。”
她的笑有些腼腆，但依然好看。我突然理解，当年聂扬为什么对她一见钟情了。
“这些年，你过得挺好的吧？”
谷雨在铁笼子和精神病院呆了这么久，看样子很想叙旧，反正我时间多，便跟她叙了下去：“挺好的，没什么钱，累，但是一个人住，自由。”
“还没结婚吗？”
她怎么和我妈一样……
我笑笑：“没找到合适的。”
她沉默了片刻，问我：“你还是喜欢那种类型吗？”
我不懂她的意思。
“就是那种长相英俊，头脑聪明，能力超群，温文尔雅，近乎完美的人。”她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淡去，补充了一句，“像唐寒一样的人。”
我很意外她能这么平静的说出那个名字，毕竟当年，是她亲手把唐寒送上那条死路的。
谷雨，十六周岁零十个月，故意打开煤气纵火，导致唐寒一家三口葬身火海。
当年这条新闻，轰动了全市，乃至在全国报纸上，也喧嚣了好一阵子。
我曾经爱慕过唐寒一段时间，他是聂扬的好兄弟，不过一直不爱和我们这些小丫头来往。我和他没说过几句话，感情也仅限于仰慕，和喜欢没什么关系。
谷雨倒是记得清楚。
“我那个时候完全看脸，也不算喜欢吧。”我笑得很尴尬，不知道她看出来没。
她点点头，望了望白墙，眼神空洞洞的，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幸亏是这样。不然当年他死的时候，你一定会很难过。和蒋蓝一样，在法庭上哭着骂我。”
蒋蓝……这名字挺熟的，我想了想，好像是唐寒的前女友，似乎全家移民了吧，上次校友会的时候听谁说的。
沉默的空档，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额抱歉，我忘记关机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和她示意了一下，然后接起，“喂，芸姐。”
一通电话打了五分钟，我不太好意思，挂断了后对她说：“其实规定现在不能接电话的，但是我嫂子这人事儿妈……”
“你嫂子？”谷雨咬了咬唇，眨巴着大眼睛问我，“是……聂扬的……太太吗？”
都怪我一时嘴快！
我后悔不迭，看着她真诚的眼神，一咬牙，勉强一笑：“嗯，是啊，我嫂子李芸。”
“贱|人。”谷雨突然骂了一句，眼神锐利地看着我，我一愣，她又突然笑了，“对不起啊，我不是在说你，我是在说你嫂子。她明明是周西的女朋友，又来勾搭我们家聂扬。”
从她说出“我们家”三个字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她的病从来就没好。
可是……
“周西是谁？”
“周西是唐寒的朋友啊，我放火的那天，他们本来要一起去泰国，四个人，还有蒋蓝和李芸。”
我傻眼了，匆忙打开李芸的朋友圈，找出一张她的照片，给谷雨看：“你说的那个周西的女朋友……是她吗？”
谷雨点点头，手触碰到我的手机屏幕上聂扬女儿的脸：“他们的孩子吗？小家伙真可爱……”
我猛地收回手机。
我突然有点茫然，不是对她，是对这个世界。
谷雨疑惑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知道不该说这些话刺激她，可是我觉得瞒着她，更残忍：“谷雨，要和唐寒去泰国的，是蒋蓝、聂扬和李芸。从来就没有周西这个人。聂扬和你表白失败后一个多月就和李芸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
谷雨怔怔地看着我，并没有很激动，只是平静地摇头：“哎，你们总想着骗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肯饶了我。”
我没想到她这么多年一直病得那么重。当年这桩案子的卷宗我看了，谷雨在被问及为什么要放火时，回答的原因是“家里不准我谈恋爱”。
一个很荒唐的理由。
她说，她和聂扬真心互相喜欢，唐家却认为她在早恋，阻止他们来往。
然后她就下了杀心。
当时大家都很惊讶，一致认为她精神出了状况，而在后续的审查中也发现，她的身上确实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她把聂扬送给自己的珍藏的照片剪成了碎片埋在家里后院的泥土里，坚持说是张晓做的；她给自己订过一束百合花，还模仿聂扬的笔迹写了带“Wind”字样的卡片……
她一直在制造聂扬对自己痴情不悔的假象，所以她根本不敢相信，在自己拒绝聂扬一个月后，他就找了新的女朋友；她觉得全世界都在阻止他对她的爱。
我盯着谷雨的眼睛，她也盯着我的。
然后她突然紧紧闭了闭眼，睫毛剧烈地颤动。
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她已经懂了。
“唐寒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强|暴了我。”
“什么？”我太过意外，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一直到他死的那天，都没有停止过。”她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他是一个恶魔，我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想看到他下地狱。我想把刀插|进他的喉咙和心口，想让硫酸浸润他的全身，想狠狠撕下他在人前那张好看的脸皮。”
我摇摇头，难以置信地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爸妈？”
“他爸妈？”她冷笑一声，指甲用力抠住桌子的边缘，猛地晃了一下，“我本来打算趁他过了十八周岁，报|警把他抓起来的。那个时候他的罪会判到最重。我做梦都想看到他进监狱的那一天。”
“你为了让他加重刑罚，宁愿忍上几年的侮|辱？”
我觉得如果是真的话，谷雨她简直疯了！
我说：“换成是我，会立马告诉家里人。”
“那你只会更惨。”她叹了口气，稍稍平静下来，“他们一家都是变态。我曾经那么爱我的叔叔阿姨，我觉得我爸妈死后他们把我接回家，就是给了我一个天堂。唐寒这样是他的错，和叔叔阿姨没有关系。我还一度担心唐寒被抓起来后他们会难过、会恨我。”
这个时候有同事送了两杯热牛奶进来，这间小屋子里没有空调，冬天又那么冷，看到热牛奶整个人好像都暖和了不少，我伸手想接的时候，谷雨忽然叫了声：“小心有毒！”
她的声音极其尖锐，我条件反射似的一缩手，然后看了看那位同事。
那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也被吓到了，很无辜地对着我摇了摇头。
谷雨情绪不稳定，我让小姑娘先出去了。
“为什么说牛奶有毒？”
她吸了吸鼻子，盯着玻璃杯里白色的液体：“我闻到这个味道，就知道有毒。”
我觉得这牛奶是喝不成了，不如继续刚才的话题好了。
“唐寒高和宋华一直在营造一种虚幻的假象。我曾经疑惑过他们怎么会怎么忙，总是整日整夜的不在家。后来我知道了。”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怕：“是为了方便唐寒强|暴我。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唐寒对我做的事。我八岁到这个家里，我不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对唐寒做过什么。我只知道，唐寒是个控制狂，他们是比唐寒更恐怖的人。”
“你为什么当时在法庭不说？”
“我还想留一点颜面。”她说，“很可笑吧？我觉得自己太脏了，我不想让聂扬知道，我这么脏。这些年，我总觉得聂扬在等我。我都是看着它才熬过去的。”
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小纸，是当时那张储物柜的碎片。
我向前伸了伸手，她便敏|感地把手往里一缩，护宝似的，警觉地看着我说：“我的。”
见过谷雨后的第二天，我就辞职了。我妈得到消息的时候很高兴，虽然她觉得挺突然的，但是已经开始帮我物色下一份工作。
她说：“不然你去聂扬公司吧？你表嫂总抱怨说他那个秘书长得跟小妖精似的，不放心。”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更不想见到他的人。
我休息了大半年后，去了山村支教，在支教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很棒的人。他长得不高不帅，但是很淳朴，很善良。他在这座只有贫苦的大山里，教了整整三年的书了。
后来我们结婚了，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我偶尔想到我年少的时候喜欢过的人，会觉得自己当时挺傻的。
几年后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谷雨的信。我挺意外的，当年我突然退出那个项目，我以为她会怪我。
但是在信里，她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里面只写了三行字。
“我依然觉得唐寒在每一个看不见的角落盯着我。”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梦见了聂扬。”
“我再也不会害怕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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