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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鸡血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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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伏香的问询,阿彻脸上生疑:“什么莲芷?我家阿姐可不叫这个名字。”
伏香当即觉得自己失言了,她闷声道:“是我认错人了。”
赵弈欢瞪着一双无神的眸子,多嘴问了一句:“那你家阿姐叫什么?”
阿彻神情倨傲,道:“我阿姐的闺名,我凭什么告诉你!”
赵弈欢小声嘟囔了一句:“就冲你这个名字,你阿姐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说什么,能大点声吗?”阿彻隐约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又不甘心没听到,伸长了耳朵靠过来。
赵弈欢却怂了,他还等着眼睛复明呢,没心情跟他在这里厮混,就张口问道:“还给不给治眼睛了?别说话不算数啊,你家老爷子还在我们手上呢。”
老婆婆倒没跟他一般见识,提着神灯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将前面的咒语如法炮制,重新念了一遍。
赵弈欢的眼睛很快就能朦胧视物了,他睁开眼睛后,立马就瞧见这盏破马灯,嘴里又忍不住嘟囔道:“我还当是什么宝莲灯呢?这么不起眼的还敢自称神灯?”
这次阿彻靠得近,听到了他小声的腹诽,索性也跟他杠起来了:“你信不信,神灯能让你复明,也能让你再度失明?”说罢,提着灯作势又要照他。
赵弈欢当然不想再被灯照瞎,连忙躲到伏香的背后,“娘子救我。”
阿彻满脸地瞧不起,问向伏香,挑衅道:“你怎么找了这样的夫婿?胆小,又嘴欠,浑身看了看,就这张脸还能看。难道这是一个小白脸?专门吃软饭的?”
赵弈欢专心躲在伏香的背后偷香,就听到了后半截,四处张望,“谁,谁是小白脸?”
阿彻不理他,冷冷说道:“现在眼睛都治好了,还不赶快把人放了?”
伏香是个痛快人,已松开了钳制的手,可怜了这个被的老汉,他甩开了想要搀扶他的手,哑声道:“你是药王府的人?”
伏香不知哪里露出了端倪,但脸上也无讶色,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嗯,我正是药王府的人,可不知老汉从何处而知?”
老汉冷哼一句,“你身上的药气寻常人闻不出来,难道我还闻不出来。”
原来方才伏香换手过来钳制老汉的时候,微微靠近,老汉便嗅到了她身上的药香。难怪他们来了一天了,到现在才被他们认出来。
这句话也引得其他人纷纷伸过来鼻子,赵弈欢第一个靠近,他闻了闻:“没什么药气啊,我媳妇身上都是香气!”这个天杀的弄才!
阿彻和老婆婆听了老汉和伏香的对话,对视一眼,却急了,阿彻指着伏香,“你…你…”
赵弈欢挡在了前面,冲着阿彻道:“你什么你…我告诉你哈,这是我媳妇儿,你别打她主意!”
阿彻一把将他推开,拉住了伏香的手,问道:“你是香儿?”
赵弈欢一把又把人推开,“男女授受不亲,别假装很熟。”
“我是你舅舅啊!”阿彻急道:“我原只知道阿姐有三个女儿待字闺中,却不曾知道,你都已成婚了!”
伏香满脸涨红,难怪他们三番五次地询问赵弈欢到底是不是他的媳妇,只是在试探她的真实身份。可赵弈欢这个嘴上没把门的,还偏偏咬定两人是夫妻。
伏香只好小心发问道:“我母亲名叫莲芷,可方才你却说…”
老汉在一旁冷冷:“当年我把她逐出绮罗山的时候,就说过,不许她再顶着绮罗山的名号行走!”
原来母亲是被外祖剥夺了名姓,难怪伏香倒现在都不知母亲姓氏。她心里一阵唏嘘,可见当年,母亲为了父亲,与外祖的决裂是何等决绝。
老婆婆也有些激动,提着马灯的手还有些颤巍巍,她以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圆:“那年你还那么小,没想到都已嫁了人。”
原来外祖母当年还见过她!伏香心里一阵没由来的酸楚,面上却是如常的冷静自持。
阿彻有些欣喜:“既然相认了,论理你该叫我一声舅舅。”
伏香听了这话之后,这才重新打量了一番阿彻,他穿着一件虎皮半袍,脸上留着络腮胡子,但看着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因常年在外采药割烟罗,面色黝黑,微微笑起,便露出雪白的牙齿,像个淳朴的山民。
“舅舅好。”伏香认真行了一个礼。
这一声痛快地喊叫,倒把阿彻弄得不好意思,他浑身上下摸了摸,最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石头,道:“我平生第一次做舅舅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喏,拿着这块鸡血石,能辟邪。”
赵弈欢这个脸皮厚的,也跟着喊了一声:“舅舅好”,然后悄悄也伸出了一双手。
但明显阿彻方才跟他结了梁子,心里的芥蒂一时难以释怀,挥了挥手,打发他道:“谁是你舅舅,少来攀亲戚!”
他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折损了阿香的面子,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外甥女:“他真是你夫婿啊??”
伏香摇了摇头,“并不是,只是为了行走方便。”
阿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看上这种小白脸。”
赵弈欢气得嗷嗷直叫,最终还是顾忌他是伏香舅舅,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但老汉心里的气还没消下去:“我们不让你们去羡仙台,这是为了你们好,结果一个个地,恨不得将我们打翻在地。”
赵弈欢听了这话觉得必须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你不是说得进羡仙台得留下一样东西吗?谁知道你让我们留手还是留脚啊,我们还当你们是山寨大王要给我们劫财呢!”
“傻孩子,这也是为了你们好,羡仙台那个地方进去之前,得留点念想,这样大神才愿意放你们平安归来。”老婆婆倒是愿意语重心长地解释清楚。
赵弈欢摸了摸头,一脸尴尬,“那当时您老人家不说清楚。”
“娘,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睡了,阿花还在家里等我。”提到后半句,阿彻脸上浮现了一片红晕,由于被络腮胡子和夜光遮住,倒也瞧得并不分明,但言语里的踟蹰和羞涩倒是被人捕捉到了。
这下轮到赵弈欢来调笑他了:“新娘子和热被窝,估计舅舅明早都起不来了。”
老婆婆点了点头,将灯递还给他,道:“把神灯请回去,你再回去吧。”
伏香几人便乖乖跟着两位老人回了茅屋,进了厅房,她认认真真地行了三个大礼,算是对过去十几年来的一丝愧疚。
“敢问外祖母,可曾见到我母亲?”
外祖是个严苛的老汉,他吃了浓浓的一碗茶,才把喉咙里的淤火吐纳出来,他敲了敲烟袋,道:“你也不必在我们面前热络,纵是你母亲,也三番四次过门而不入。这次也是,只是知她进了羡仙台,连个音信都不留。”
伏香本就不是热络之人,虽然认了外祖一家,但有些事情还是得焦急去办。比如,寻找母亲和伏姜。她听了外祖的话,对母亲的下落更加焦心起来。
“我问你一件事,你父亲是不是做了什么荒唐事?”外祖母比较忧虑,突然问了这样一件事。
若是夫妻和睦,女儿也不会突然凭空回来,后面还跟着女儿、“女婿”这么眼巴巴地来找人。
但伏香并不打算据实相告,母亲既然没告知他们,自有她的打算。伏香便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拌了几句嘴。”
外祖冷冷哼了一句,他对伏重恨意颇深,本就对他的品行不信任,此番听了伏香的辩解也并不采信。
“我大概知道阿姐在哪里。”阿彻沉默了一阵,突然出声。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他。
虽然父母亲多年来一直不与阿姐联系,但阿彻一直偷偷地跟阿姐联络,包括上次莲芷专门写信,让他买的烟罗绸的布料,也是偷偷经了他的手。
“我和阿花成婚之时,专门去拜会了神林,刻上了两人的姓名。正好瞥见了阿姐和…”他悄悄瞄了一眼父亲的冷脸,还是没敢提起伏重的名字,就含糊了一下,“阿姐的那棵树,已树心生虫,看样子两人感情有变……”
“我就知道那个混球靠不住!”老汉将手里的烟袋重重一拍,自己气冲冲回屋去了。
“你是说,你阿姐会去找那棵树吗?”
阿彻点了点头,“要么毁树、要么灭虫,只剩这两条路。”
老婆子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当年我要是狠心打断她的腿,她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她睁开眼睛,扫视了一眼伏香和角落里的赵弈欢,道:“阿香,嫁人一定要千万要看好此人品行!”
赵弈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决心从现在起,就在外祖父母和舅舅面前,好好表现!
伏香对嫁人这事并不上心,她下定了决心:“我放心不下母亲和伏姜,无论如何,我要进去找她们。”
“不急于这一刻,你先回房歇一会,用过了早饭,我亲自送你进去。”
人在屋檐下,不好不低头。
伏香便微微耐心等到了天亮。
阿彻已回了一趟他的新房,带来了新娶的娇妻,她心直口快、娇小动人。伏香也规矩地喊了舅母,还得到了另外一只辟邪用的鸡血石。
此时,羡仙台又接连响起了几声巨响,这声巨响也惊动了烟罗村众人。
伏香已按捺不住了,她背紧身上的包袱,去灶房向在忙活的外祖母和舅母话别。
“你甭急,天大的事,都没有吃饭要紧。”老太一看她的装束和神情,便知她想要快点入山。
端坐上桌的老汉喝了一些酒,言语之中稍微减了一些冷意:“你们莫要赤膊上阵,先带上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