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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镇上看宅 ...

  •   走出巷口,眼前豁然开朗。南门大街并没有因为早市结束而彻底安静下来,道路两排的大树下,有果贩坐在小马扎上摇着手中的蒲扇,百无聊赖地归整篮子里的水果,不时往上洒些清水,水珠滚落在水蜜桃上,白里透红格外诱人,望之口中流津。

      沿街的铺面仍然敞开迎客,多是卖馄饨、面条这类饱足吃食,零星几家小客栈,皆是三层木制小楼,一楼门面大堂几位客人坐着吃饭,不远处还有简易搭建的茶寮,花一文钱便能畅饮大碗茶,还可以坐下来歇息避暑。

      想必到了清晨傍晚,家家户户出来买菜做饭,这条街面会更加热闹。林蔬和王大力往小巷子走,走进小巷子便觉得清凉许多,目光在各家门上逡巡,两人本来也只是随意看看,不料走了三条巷子,竟真瞧见一家门上贴着红纸,写着“吉屋租赁”。

      王大力上前敲了两下门,却无人应答,又抬手敲了两下,仍然没有回应,心想这个时间点是不巧,估计正午睡呢。两人正打算走,却听左边的宅子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只见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们找谁呀?”

      林蔬指着面前的宅子问道:“老丈,这家可是要赁出去?”

      老头上下打量着两人:“是啊,二位是要赁屋子?”

      林蔬点头:“方才敲门没人应答,许是不在家。”

      “你们且等等,我去拿钥匙。”老头边说着边把大门掩上,林蔬和王大力面面相觑,不一会儿老头开门出来,手中握着一串钥匙,走到这处宅子门前,一串钥匙上下试了许久,终于把门锁开了,将林蔬和王大力请进去。

      老头领着他们往里面走:“这家人已经迁到长光城里,临走前把钥匙托我保管着,若是有人上门看房,就帮忙开个门。”

      林蔬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打量开了,估计是许久没住人的关系,空气中一股陈旧的木头味,院子倒是宽敞明亮,西边角盘踞着一个大石磨,联排三间屋子,两间大些,偏小那间打开来全是灰尘,如今已经清空,想必之前当作杂物间使,拐角的厨房呈半敞式,灶台碗柜都齐全。林蔬转了一圈儿没见着井,便问道:“老丈,平时水上哪儿打去?”

      老头指着门外:“你们方才从巷口进来,左拐进去就是一口井。这里没井的人家,用水都上那儿打。”

      林蔬目光落在他手里抓的一大串钥匙,忙道:“这里可有其他带井的宅子要赁出去?”

      老头看了她一眼:“带井的?有是有,只不过……”

      不待林蔬发问,老头又自顾自嘀咕开:“你们跟我来,巷尾还有一家。”

      老头把宅门锁上,这才领着两人往巷尾去,最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门口,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门两侧的楹联已经不知所踪,剩下几片纸痕黏在上面。老头眼睛不行,朝日头举着钥匙眯眼看了许久,这才找到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门甫一打开,一股怪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老头打了个喷嚏:“哎哟,这味儿。”

      林蔬进门第一眼就瞧见院子东北角那口水井,水井上方的轱辘还在,绳索原本拴着的木桶却被人拆走了,水井边上一棵树,长得倒是枝叶繁茂,只是叫不出名儿来。宅子开了四间小屋,其中一间砌了灶台作了厨房,宅子后头便是茅房,许是格局开阔的缘故,这处宅子看着倒比方才看过的宅子要大上一些。看到墙根儿底下一溜边儿的酱坛子,想必这股怪味儿就是因为这个。

      林蔬想起方才那老头欲言又止的神情,便道:“老丈,这宅子的主人呢?”

      老头又打了一串哈欠:“原本是个老婆子住的宅子,她孩子孙儿都在城里。老婆子身强体壮的,平时还捯饬些酱菜,拿到早市上卖钱。”说着指了指墙边的酱坛子,“也就前不久搬这些坛子,一时没留意摔成瘫痪,她儿子媳妇便把她接到城里去了,说什么也不肯再留她一人住。空置着也不是个事儿,老婆子便同意把这宅子卖了……”

      老头唠唠叨叨了许多,林蔬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宅子毕竟出了意外,听起来颇不吉利,就算他不提前说明,左邻右舍一打听也会知道。林蔬看了看酱坛子边上果然长了青苔,她没有那种迷信的想法,但若是可以占个迷信的便利,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想着,她便皱了皱眉头:“老丈,看来这宅子不大吉利……”

      老丈看她皱眉头,忙道:“嗨,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那老婆子一家人哪里会着急卖出去?这宅子光线顶好的,院里还有单独的水井,位置又安静。”

      林蔬四处看了看,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不知他们叫价多少?”

      老头想了想:“这宅子赁一年要十两银子,买断倒是更划算些,二百两。”

      按照牙行李二所说的行情,虽然位置不在闹区,但这宅子叫价二百两倒是便宜,可见宅子主人盼着早点出手,而且说不定还有讲价的空间。但林蔬现在可做不了决定,一来手头没钱,二来搬来镇上是件大事,还得好好考虑。

      “老丈,您老实话跟我们讲吧,主家给您透露的最低价是多少?”林蔬笑着对老丈道。

      老头撇撇嘴:“老头子只是帮他们开个门,哪里做得了主?”

      林蔬忙道:“价格若是合适,当然要给老丈您几两银子打酒喝。”

      老头听了面露笑意,却假作正经地咳了两声:“都是街坊邻居,莫说这个。老婆子那大儿子上回来,倒是提了一句,若是碰到实在有诚意要买的,一百八十两便忍痛出手了。”

      一百八十两,那可是真便宜了。

      “前面看的那个宅子叫价多少呢?”林蔬问道。

      老头道:“前面那处比这家贵上五十两,虽然院里头没有水井,但里外比这簇新,宅子名声也比这处体面些。”

      林蔬谢过老头,三人从宅子里退出来,老头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姑娘,什么打算?”

      林蔬心想他估计是惦记那几两酒钱,便装作十分为难:“老丈,我可得回去跟家里头商量商量,若是有信儿了,下回直接去找您。”

      老头也知道买宅子是件大事儿,不可能马上就下决定,便带林蔬两人去他家门口认门,叮嘱下回直接敲他家门就行。

      两人出来后直奔城门口,路上想起一件事,林蔬便问王大力:“大力哥,咱村里有会粉刷的工匠么?”

      “粉刷?做什么用的?”王大力道。

      “我家那宅子外墙有些斑驳,想调些白浆补一补。”

      王大力憨厚地笑了笑:“林蔬妹子,你甭操心这个了,交给我吧。”

      林蔬不懂装修这些事情,但看王大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只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大力哥,又得麻烦你。”

      王大力挠了挠头:“嗨,客气啥,我娘要是知道了,铁定也这么说的。”

      林蔬感激地笑了:“大力哥陪我一整天,连顿饭都没混上,咱们去吃碗面吧?”

      王大力这样的壮小伙正是能吃的年纪,镇上走了一整天,现下可不是饿了?但他晓得林蔬的情况,立刻道:“嗨,马上就回村了,吃啥面啊?都是汤,不顶饿,没得浪费那钱。反倒是妹子你,难得来趟镇上,不打算带点啥回去?”

      家里自然有许多想要添置的东西,但捏了捏随身带着的荷包,空落落的,便止了这奢侈的心思。虽然没钱,但无论如何得让王大力吃口热的,见前面不远处刚好有卖包子的,热乎乎地冒着蒸汽儿,明显是刚出屉的。便紧走了两步去问价:“包子怎么卖?”

      “热乎的肉包子两文钱一个,青菜包和馒头一文钱一个。姑娘来几个?”店家见生意上门,急忙热情地招呼。

      林蔬咬咬牙,一狠心:“肉包子拿上两个,馒头也来两个。”

      王大力挤上来,忙道:“林蔬妹子,你真不用买。”

      林蔬摇头:“大力哥,面吃不上,这包子你可得赏脸。”

      见林蔬主意已定,王大力急的直挠头,眼看着店家拿着油纸去取包子,连忙阻止:“肉包换成馒头吧,我就爱吃馒头,扎实!”

      林蔬知道王大力在替自己省钱,心下感激,便也顺了他的意思:“店家,那就来四个馒头吧。”

      林蔬将油纸包直接递给王大力:“大力哥,热乎乎的,你赶紧吃呀。”

      王大力只从里面拿了两个,剩下的塞回林蔬手里:“两个就够啦,林蔬妹子你也赶紧吃。”

      林蔬中午只垫了块饼子,这会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还是把剩下两个馒头拿油纸包妥当了放进包袱里,打算回去后拿给林果和田雨。其实她本来还想买点什么东西送给徐大娘家里,承蒙他们照顾和帮衬,可是手头实在是拮据,只好先把这事儿按下,等以后手头盈余了,立刻补上。

      很快回到城门口,便见徐大娘坐在树底下,脚边大包小包地围着,看到林蔬和王大力回来,立刻站起来冲他们挥手:“哎,大力,在这里!”

      林蔬和王大力忙迎了上去,王大力先去取了驴车过来,林蔬帮着徐大娘把地上的东西抬上车,待林蔬和徐大娘在后头坐定,王大力正要挥鞭子,却听有人边跑边喊:“大力,等一等!”

      三人回头看,见是赖东夫妇,林蔬忙坐到徐大娘旁边,让出位置来。赖东还是不发一言地跳上车,张氏手里搂着个大瓮,臂上挎的包袱比早上大了许多,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嘴里念叨着:“还好赶上了。”

      徐大娘是知道张氏有个姐妹住在镇上,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来打秋风顺东西的,心下清楚却也不多说,催促王大力快赶车,日头快要下去了。

      驴车缓行过城门,王大力一甩鞭子,驴车便颠颠地跑了起来。夕阳洒落漫天金辉,赶集归家的每张脸上因此沾染了些许暖意,白天的酷热已经成了过去,傍晚的微风暖热中夹带凉意,吹得人心里十分松快。

      徐大娘数着今日的收获,鸡蛋一早就卖空了,粗盐白糖面粉猪肉都买了些,林蔬微笑着听她在耳边絮絮叨叨,心里却在盘算着今后的生活去向,村里的宅子能不能卖出去?镇上的宅子是租下还是买下?到了镇上怎么生活?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正出神地想着,突然驴车停了下来。徐大娘问道:“大力,咋了?”

      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劳烦,请问往大河村怎么走?”

      晚风吹过,吹起一阵铃音晃动,林蔬讶异地探出头去,驴车前头有一人逆光站着,看不清神情,一身灰色粗布长衫,身形颀长。

      徐大娘打量了对方两眼,见是一名游医,便客气地道:“大夫是要去大河村的?”

      大夫话里带了笑意:“正是,在下想问个路,天色渐黑,怕走岔了。”

      徐大娘忙道:“嗨,巧了!咱就是回大河村的,大夫若是不嫌弃,上车一道走吧?”

      “啊,那就多谢了!”大夫忙道谢,迈腿上了车,轻巧又安稳,车身晃都不晃一下,林蔬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他刚好在林蔬斜对方向坐了,坐下后将长布幡和铃铛取下来,那柄长长的细竹在他手中啵啵两声便缩成只半臂的长度,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居然可以像折叠伞一样收缩,他身边除了包袱之外,仍然只有一个药箱,但想必里头装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大夫抬起头,视线刚好与林蔬相撞,林蔬礼貌性地点点头,便转开眼睛。

      徐大娘却是闲不住,对着大夫打听开来:“大夫贵姓啊?”

      大夫也很配合,声音清朗开豁:“在下姓卓,名六水。”

      “原来是卓大夫。不知到我们大河村做什么呢?”徐大娘热络地问道。

      “卓某此行要去棉山采药,棉山山脚下有个大河村,便想过去投宿几日。还要庆幸遇上几位,这才能坐了便车,否则今晚可能真得露宿荒山野岭,与野狼作伴了。”卓六水朗声笑着,脸上的八字胡抖得十分生动。

      徐大娘见这游医开朗随和,总觉得与往常见过的那些江湖郎中不大一样,话匣子便打开了:“可不是,棉山脚下就这一个村子,若是要进山里,还真得找好落脚的地方。卓大夫可有相熟的人家?”

      卓六水见这位大娘言语中带着关切,笑容愈加灿烂了:“卓某也是临时起意,想着进了大河村再做打算。”

      徐大娘笑着正要说话,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叫,有人从位子上跌落,重重地倒在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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