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鸦》龟苓蜜

2、2

　　这是一出我也参演的血潵祭坛的惨戏。当是我一直以为自己总归是个看客，一切总有师兄打点。然而从这几个小小的黑点进了山门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被迫穿上戏服开始演绎自己的角色。
　　当时，几个人说了几句，拜了几回，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我看的也渐渐也失了趣味，于是转身去了后山给师兄和我寻些晚上的吃食，等我拿了一只挂了几颗熟透了野桃子桃枝回来的时候，，我看见那几人眼中闪着屠夫杀猪般的神情，举刀正朝师兄的身上砍着，师兄以一敌众，打的很辛苦。见此情景，我当即把桃枝往树上一架，摸向挂在腰里的竹管，鼓起嘴巴，几只粹了菌子汁液的小箭便冲出大树利落的咬向了那几人的脖颈。啊的一声，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瘫软的像一团团胡乱舞动四肢的烂肉。
　　师兄负了伤，那几人中了毒，我拿了平时捉鸟的网把几个人连成一串把他们利落的倒挂在了树上。
　　“野子，把他们扔出去”师兄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依旧淡淡的说。贵公子就是贵公子，哪怕疼的半夜说梦话喊娘，白天清楚的时候还是这样无事一般，师兄这一点我还是相当佩服的。那一天是唯一我从未见过师兄这样落魄的样子。师兄大半个身子挂了彩，明摆着走不了路，猎山虽是我们地盘，但此刻也不安全。于是我懒得同他废话，直接将他背起，按他的意思把那几个人扔下了山。
　　半夜，我觉得风声不对，便背着还在梦里迷迷糊糊叫“母亲大人”的师兄入了后山，天快亮时，我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吞噬了我们曾经的居所。过了几天，师兄慢慢转好，说起那天的事情师兄只说那几人有诈，是他当时没瞧出来而已，可恨我是个耳聋眼瞎的缺心眼，未看出一点破绽，还自以为是的觉得师兄也是人，也有看错的时候，谁知道亲情对于师兄这样的人来说是何其残忍。七年后师兄杀了他的伯父，我听江湖传闻才晓得，那一日，那些人是来取师兄命的。
　　师兄带着我到处流浪了些日子后，有天元宵夜，我从酒馆偷了些酒，打算和师兄一起喝喝过节，可惜那酒太香，没到我们落脚的破庙我已经喝去大半，借着酒劲我对师兄一句话。我和师兄从此成为陌路人。
　　我对师兄说：师兄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哈哈，现在想起这话我还是佩服当时的自己的，真的，虽然后来师兄因为这句话离我而去。虽然从此之后我只能叫他纪岚，但我还是觉得当时做的潇洒。
　　只是我对师兄说完这就话就醉的睡着了，完全没看见师兄那毫无血色的脸。
　　第二天师兄留给我一封信，大意是不想我有如此歪念，自己辜负师傅所托，从此恩断义绝。
　　那日之后，他不再是我师兄，而是季英雄。
　　与我而言师兄消失了，他不要我了，我没家了。

　　之后我昏昏沉沉的躲在山里过了好几个月，本就像个乞丐，后来更像一个野人一样，有次大意中了猎人的圈套，被人绑成了猪一般准备当奴隶卖了。下山路上经过一家小酒馆，老板娘是个人到中年死了独子的寡妇，见我要被买有些可怜，便拿了些积攒的钱财连哄带吓的说动了猎户，放了我自由。
　　从此，我便留在酒馆，我也承了她死去儿子的姓名叫做李怖军。在店里和干娘过了不到三年的普通人家日子，我渐渐忘了自己在猎山的种种，那时我觉得自己真的会像干娘的儿子那样再长个三年随便找个媳妇儿，一辈子做一个普通村夫。
　　可惜，人在江湖，我终究不是李怖军。
　　那天我挑水回来，便看见一人在酒馆门口，用着老娘惯用的专门给我洗衣裳的盆子在洗一把带血的刀子。
　　地上，我老娘的血聚成了一股细长的血线爬到了我的脚下。
　　那人死前嚎了足足七日，这七日我洗干净了酒馆每一块地，每一条板凳。安葬了老娘，我在酒馆里呆坐了几日。我问那人为什么？他说人命如草芥，我是杀手，你老娘看到我的脸，我自然不会让她活。
　　接着，零星有几个同伙前来报仇，我实在杀的烦了，地也洗的累了，于是便寻着些蛛丝马迹把他们的杀手窝端了。
　　人命这玩意儿，一旦沾上，那和以前就不同了，所以我晚上梦里再也不敢梦见季岚的样子，他那么好，我已经不配想他了。
　　后来我离开了酒馆，又开始了流浪之路，只是有时候喜欢去酒馆里当个小二，某天来了一人，二百来斤的肥肉往那里一矗，粗着嗓子说道：“小二来来来，爷我欣赏你，这间酒馆大爷我买下来了，你来当老板，这里以后就叫香叶酒馆了。”
　　这话，他虽说的奇怪，但我已然懂了，于是和他在外头昏天昏地的打了一场，这头中年肥猪异常能打，后来我输了，他把我扛上屋顶，摔在横七竖八的瓦砾上，自己也倒在我身边，望着满天星光他说“小子，你真是号人物，一年前血洗了那么大一杀手组织，老七老八凑热闹去瞧了你杀人那场面，回来吓得好几夜没睡舒坦，半夜尽是梦见你提着刀要来抹他们的脖子，于是只好叫我来会一会你，没想到，你原来叫叶襄，还有那么一段经历，真是江湖动荡，尽出怪物，哈哈哈哈！”
　　这头肥猪便是老朱，老朱说你加入我们吧，想杀你的人会越来越多，总有几个是你打不过的，比如我，不如加入我们，也有个照应。于是我被老朱成功拉入了组织。
　　前面说过，我是一个矫情的杀手。绯绝里就属我最矫情，我杀的人虽不多，但每一个死前都会饮下一杯名叫不俊的酒。是的，从老娘出事那天开始，我就叫里不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