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陌中

13、凡界茫茫寻师父

　　凡界。

　　南国。

　　南国的皇帝年近四十，可是仍然没有子嗣，他的心里固然着急，可是子嗣这种事情也不是着急就能有的，因为他的后宫就只有一个女人，就是他的皇后。朝中的大臣都在劝谏他广纳嫔妃充盈后宫，可是他不能这么做。皇后与他结识在危难之时，那个时候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每日提心吊胆，是皇后支持着他，两个人互相扶持才有了今日。他曾经紧紧握住皇后的手对她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他只要她一个女人绝不负她。

　　陛下，臣妾知道前朝的人都在劝您纳妃，所以，您还是……

　　没有所以，也没有还是，前朝的人管不了我们后宫的事，就算……就算我们命中注定没有子嗣，也没有关系，朕可以从旁系子弟中挑选一个储君，反正总会有人继承皇位的，所以朕不会纳妃，你也不要多想。

　　皇后，你怎么了？

　　臣妾没事，只是近日总是觉得头晕，恶心想吐，身体疲累得很。

　　请太医。

　　太医回禀的结果竟然是，皇后有身孕了！

　　那一晚，整个大殿里都听到皇帝欣喜若狂的笑声，这个孩子他盼望太久了。

　　陛下，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是男孩，一定是男孩！你不要担心，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朕的子嗣，朕都一样喜欢。明天，朕就要去太庙，向列祖列宗禀告这个喜讯，朕还要昭告全国，让普天同庆！

　　北国。

　　后宫。

　　一个普通的嫔妃被太医诊断怀有身孕。

　　奴婢把这个消息禀告给陛下。

　　不要！不要告诉陛下，不说这个孩子或许还能活，说了只怕我们母子都活不了了。

　　北国的皇帝有妃嫔上百，皇子也有十几个，成年的皇子也有好几个，每个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储君的位子，哪里还容得下她再添一个竞争者呢。

　　凡间正处在四国时代，东南西北四国，东国以海运立国，与世无争，西国地处边陲，民风剽悍但是人烟稀少，北国占据北方广袤的疆土，骑兵纵横天下，国力最是强盛，而南国土地富饶，经济发达，然而武力不强，一直是其他三国虎视眈眈的对象。

　　仙人下凡投生，天必有异象生。

　　可是出生时天有异象的大有所在，而且很多富贵人家都在自家孩子出生时谎称有异象，博得声名。

　　芫荽在凡界寻访了好几个月，已经探听到的出生时有异象的就有这么多家。

　　琅琊郡太守的公子出生时天将祥瑞，而祥瑞是什么没有人说的清楚。

　　九江王第一世子出生时红霞洒满半边天空，一时绚烂无比。

　　东国六皇子出生时国内有麒麟出没。

　　等等。

　　后来，有人告诉芫荽，天生异象者多出生在皇家，那些皇子皇孙们无一不是伴随着天降祥瑞出生的。

　　皇家啊……难道师父投生成一位皇子了吗？

　　可是东南西北四国四皇室，她应该去哪一国呢？

　　想离开我北国皇宫可以，想知道你师父的下落可以，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想要什么我统统可以给你啊。

　　什么事？

　　帮我杀一个人。

　　不行，我不能杀人，我不能干涉凡界的事，不然就是打破天地的平衡。

　　为了你师父，打破天地的平衡又如何呢，再说了我不会平白无故让你去杀人的，你看到他了吗？他是南国的太子，他即将攻破的城池是我北国的第一重镇，一旦被他攻破，到时两国全面开战，会有多少百姓深受战乱之苦，所以只有杀了他才能阻止他。

　　这是你们南北两国的事，要杀人你们自己去杀就好了。

　　他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杀不了他，而你是仙人，就算法力消退了，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不答应？好，那你就永远别想找到你师父了。

　　只要我杀了他？你说到做到？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杀了他，你会带着你师父的消息离开北国皇宫。

　　你……芫荽？

　　你……师父？

　　没想到在最后一刻，我恢复记忆了，我是匀台。

　　哈哈哈哈，我苦苦寻找了二十五年的师父，竟然死在我的剑下了！哈哈哈哈，昭阳！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你和你姐姐是开在天界天池的一朵两生花，你是濒临枯萎的那一朵，是天后用九转还魂丹救了你的命，从此，那灵丹便与你的血肉融为一体。

　　也就是说，我可以救我的师父？

　　可以，但是这样你就得牺牲你自己。

　　好！芫荽毫不犹豫。

　　你听清楚了吗，是彻底牺牲你自己，你没有再生的机会，从此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我为什么还会活？

　　因为你有一个爱你胜过爱她自己的好徒弟。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她，为什么要让她受这么多的苦？你是高高自上的匀台上仙，一心一意装着三界众生，你没有对不起众生，你唯独对不起她一个弱女子。上仙！你不觉得自己太冷酷无情了吗？

　　所以你想怎样？

　　取你的命，你不能让我妹妹为你而死，杀了你，她或许还能活。

　　那你便动手吧。

　　怎么，你怕死？

　　我不怕死，只是我不能死于你手。看到了吗，那西方的天空黑云密布。

　　那是？

　　那是魔，他们又入侵了。

　　我南国常年处在东国、西国和北国三国的夹击之下，尤其是北国，始终对我南国虎视眈眈，可惜北国人骁勇，他们又多骑兵，跟他们的战争是胜少败多，每次战败都会被他们侵占大量的疆土。

　　北国的南疆有一座重镇，樊城，是北国第一重镇，也是他们的门户，只要我们能攻下樊城，就等于在北国的心脏插上了一把利刃，他们每次出兵就会大有顾忌，这一招如果能成至少可保我南国十年太平。

　　只是樊城虽然在南疆，与我南国之间也相隔数百里地，这数百里地就有坚城七座，如北斗七星一样拱卫着樊城，只要一一打下这七座城，才能兵临樊城城下。

　　好！自古兵行险招不破不立，我们就打樊城，化被动为主动。

　　可是，谁去打樊城？现在前线吃紧，能打战的将军都派出去了，朝中无人能领兵作战啊。

　　我去！

　　殿下，万万不可啊，您是千金之躯，不能深入敌境犯险啊！

　　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芫荽，我来自界外山，我要找我的师父。

　　那你知道昭阳吗？

　　昭阳是谁？

　　昭阳是谁？昭阳是谁？哈哈，你竟然不记得他了，好，那你记得匀台吗？

　　匀台就是我的师父，我一直在找他。

　　你只记得匀台。没错，你下凡就是为了找他，你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可是天下之大，凡人的数量成千上万，你要去哪里找他！

　　是你在背后搞鬼？

　　我没有搞鬼，我只是在帮助芫荽。

　　帮助？你是在说笑吗？

　　芫荽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要帮助她，我总不可能去伤害她。

　　那我问你，芫荽的记忆为什么消退得这么快？她除了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要找师父，别的事情她几乎一点都记不得了。

　　我给了她忘却丹，让她每年服用一颗。我告诉她凡界有凡界的规则，仙人下凡，法力和记忆会一点点消退，然后我给了她忘却丹，说成是记忆丹，可以减缓记忆消退。

　　可是她连昭阳都忘了！连我都忘了！

　　她记得你又如何，你以为你在芫荽的心里占了多少的位置，那毫毛一点还不如忘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要芫荽忘了以前的事，尤其是忘了她的师父，可惜她还是记得。

　　你也喜欢匀台上仙？

　　不，我只是要芫荽忘了他，芫荽爱他是没有好下场的，那个人为三界而生，也当为三界而死，谁爱上他谁就会受苦，我是芫荽的姐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

　　说的真好听，我差点就要相信你了。

　　你相不相信我不重要，芫荽相信我就行。

　　告诉我，匀台上仙的转世是谁？

　　你的老对手，南国太子。

　　哈哈，果然是他。以前的南国很弱，但是他很强，正在带领着南国变得强盛起来，始终是我们北国的心头大患。真没想到，在凡界，我和他依然如此。

　　我有一个办法，除了这个南国太子吧，他只是一介凡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再也没有办法阻挡你。

　　仙子修的难道不是太上清心之道么，你的心竟然这么狠？不过，他随时一介凡人，却允文允武，武有万夫不当之勇，不是说除了就除了的，要不，仙子帮助出一次手？

　　你知道仙人不能干涉凡间的事，我不会帮你出手，而且我也相信你有这么能力除掉他，再提醒你一句，你可以往芫荽身上想一想，她虽然法力渐渐消退，却终究是有法力的。

　　我该称呼你昭阳，还是称呼您北国太子殿下？

　　随便，我既是昭阳也是北国太子殿下。

　　没想到殿下在天界之时是天帝之子，在凡界也是堂堂的皇帝之子，更是一国的储君。

　　你错了，我这个储君之位得来的并不容易，北国的皇帝有很多后妃也有很多儿女，我只是其中一个最不受宠的嫔妃之子，之所以有今天全是我一步一步拼搏来的。

　　沬漓早有耳闻，北国太子雄才大略，在夺嫡之争中力克诸位皇子，最终脱颖而出成为储君，虽然还未登临大位，却早已代行天子事，您的那位父皇早就成了傀儡了。这和沬漓在天界认识的九殿下真的是一个人吗？

　　或许这才是真的我呢，好了，你来找我有何事？

　　沬漓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九殿下。九殿下贵为天帝之子，与生俱来就是上仙之躯，为何要下凡？

　　历练。

　　殿下说笑了，以仙人之躯下凡也可以历练，何必投生成一介凡人，殿下是为了芫荽吧？

　　是又如何？

　　芫荽真是好福气，有九殿下这样待她，沬漓知道九殿下夺得储君之位以后就一直在找芫荽，却一直没有结果，特来送殿下一个消息。

　　你知道芫荽在哪儿？

　　沬漓毕竟是仙人，又是芫荽的姐姐，知道她的下落一点也不难，佳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言尽于此，祝殿下好运。

　　没错，北国太子就是昭阳的转世，虽然他没有了法力，却还保留着天界的记忆，那是他在转世之前要求的，他不能忘了芫荽，不然他下凡还有什么意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来人，调集御林军在都城找一个人。

　　芫荽！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抓我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这里是北国皇宫，我是北国太子殿下，北国万里疆土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要知道你的名字很容易。至于我抓你来这里，错了，是请你到这里。

　　好，你请我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本殿下做了一个梦，梦见国都内有一个叫芫荽的女子，她法力高强，是上天赐予北国的圣女，得到她就可以保北国基业长盛不衰，所以本殿下就请你来了。

　　我不是什么圣女，也不能保你们长盛不衰。

　　可是你叫芫荽不错吧，你法力高强不错吧，别告诉我你没有法力，有人看到了，本殿下可以找人与你对质，你赖不掉的。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做你们北国的圣女，我有我的事，不能在这里停留。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呢？

　　帮我？

　　对，你在找一个人吧，他叫匀台，是你的师父，他出生时天有异象，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本殿下说过了，北国万里疆土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就算是其他三国，本殿下想打听什么也是易如反掌，所以你尽可以留下，你要找的人本殿下可以帮你找。

　　那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留下来，做我们的圣女。

　　你怎么了？

　　累了。

　　你也会累？芫荽有点不相信，这个人一直是信心满满的，好像不知道累，也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到他。

　　我是人，是人就会累，做一国的太子很难的，每天有那么多国家大事等着我去处理，而我的那些兄弟们还时时刻刻盯着我的储君之位想置我于死地。

　　我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辛苦。芫荽一直待在北国皇宫里，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等她的师父的消息。

　　你关心我？

　　芫荽没有回答，事实上她的心此刻正想着师父，想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告诉本殿下，你喜欢上本殿下了吗？

　　怎么可能！芫荽吓了一大跳。

　　还是没有吗？他苦笑。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把她留下来，每天晚上都会去看她，陪她用膳，就算政事再繁忙也会抽出时间陪她，而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有我师父的消息吗？他在强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