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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来表功 ...

  •   由头自然要送,至于究竟要送何样的由头,才好叫郑老夫人借题发挥、大做文章,姐妹几个亦是心中有数。

      郑老夫人信佛,已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她每至亡子忌辰必来京华寺操办法事,其间焚香抄经,吃斋念佛。年年如此,从无拖延遗漏。就是在府上惩治人的时候,也多用的是捡佛豆抄佛经这样的手段。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便是蔻娘从前在家中时也偶有听闻。足可见,郑老夫人侍奉佛祖之虔诚。

      既如此,只需对症下药,收买一位方丈,在郑老夫人跟前儿说些似是而非,因果纠缠的话。哪怕郑老夫人并不笃定其言真假,但为着防患于未然,也势必是会出手的。

      这样一来,她们姐妹的谋划自是水到渠成。

      只是今日蔻娘她们出的风头已然足够。前有蕙娘芷娘在郑老夫人那儿挑拨离间,后又有蕊娘蔻娘出言暗示郑夫人小人常作祟,应当早做决断,用意业已是昭然若现了。

      诚然,她们的确是有意引起郑老夫人同郑夫人对郑三娘郑五娘的不满,为的是先埋下一点疑心,以待疑影渐重,郑三娘郑五娘引火烧身的那日。

      但总不好前脚才搬弄是非,后脚便立时去拜访方丈,哪怕郑老夫人与郑夫人都对她们的用意心知肚明,但双方无言的默契与将算计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到底是两码事,过犹不及,反而容易叫郑老夫人并郑夫人心生逆反,以致事与愿违。

      因此,姐妹几个商议过后,便决定还是略等一二日,叫焦桐趁着晚间去前头给至若小师傅送糕点的机会,笼络一位方丈。

      这般行事,胜在悄无声息。焦桐出入各处不似小娘子们显眼,又是有着正经由头在的,更不易惹人生疑,总之明里是不会留下甚么把柄与人的。

      既然议定了,姐妹们姑且先散了,只待收买好了方丈再做计较。

      如此又安静地过了两日,等到第三日上头,蔻娘午后初醒,正预备唤焦桐来,为晚间的事好生嘱咐一番,怎料先有新消息传来。

      宝珠急匆匆而进,面露喜色,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见了蔻娘便忙道:“娘子,这可真是皇天有眼,不必咱们费甚么功夫儿,郑家两位娘子总算要遭一回罪了。”

      蔻娘闻言微讶:“你细细说来。”

      宝珠一贯消息灵通,盖因她活泼讨喜,无论是谁都不吝于与她多说几句话。若要往细里打听消息,她失了机敏细致,未必是最厉害的,但若要比谁最先听到风声,在经香阁诸婢中,指定是要数她为首的。

      蔻娘既不拘着她,她便时常去各处串门子,是以很快听到动静,心知蔻娘对此事必然上心,便忙不迭往回赶。这会子听蔻娘问询,心内暗喜自己猜测属实,面上倒还如常,只一五一十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讲明。

      接下来的法事中,郑三娘郑五娘须得随着郑老夫人、郑夫人一道斋戒礼佛,若只如此,其实也只是寻常,并没有甚么可喜的。重点在于宝珠后补的这一句:“方丈言明,为表诚心也是为显后辈的敬意孝顺,两位郑娘子除睡卧洗漱饭食之外,皆要跪经,抄一句经便要念一遍佛,日日这般,循环往复,直至法事结束。”

      在场者听罢俱是怔然,吃斋念佛的确不算甚么,但跪经,单听宝珠这话,便知是极折磨人的,更何况日复一日,长久下来,岂非要跪废这一双腿?或许不至那样严苛,但吃一番大苦头是肯定的了。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蔻娘与郑三娘郑五娘不睦已久,怔愣也仅有一瞬,随即便生出理应如此的快然,眼角眉梢尽是纯然的笑意,甚至从妆匣中取出一对金栀珠花打赏给宝珠,叫她留着压箱底:“果真是个好消息。”只觉神清气爽,再痛快不过了。

      “漫说娘子了,就是奴婢听了也顿觉心中舒爽不已,”宝珞也是知晓主子们的盘算的,跟着搭了句茬,“只是咱们还……莫不是有哪位好汉看不过眼,替天行道了?”

      “可见你是听说书的听多了,连好汉都出来了。”蔻娘心情好,指着宝珞调笑了一句,也知她是有所疑虑:“无妨,姐姐们也当听到消息了,究竟是谁出的手总会有个定论的。”

      果不其然,再过一刻钟功夫,芷娘身边的红萼便来请蔻娘往三娘子处去。蔻娘打发人问过隔壁院子的蕊娘,遂与她同往。片刻后,姐妹四个齐聚在芷娘的院落中。

      蔻娘甫一落座,蕙娘芷娘先一叠声地夸起她来,倒教她惭愧。蕊娘来的路上已经问过蔻娘了,清楚并不是她下的手,当下便玩笑道:“二姐姐三姐姐这样无故盛赞,蔻娘可是要羞红一张芙蓉面了。”

      蔻娘面露惭意,亦出口否认:“姐姐们实在高看我了,消息传来时我才正要嘱咐焦桐。我还以为是姐姐们嫌我拖沓,径自出手了呢,心里还想着竟有这样好事,倒叫我不劳而成,白得一份功劳。”但听两位姐姐话音,显然是不知情的。既然并非蕙娘芷娘的手笔,那么此事是谁所为?

      蕙娘芷娘听闻皆是震惊,相视一眼,见彼此情态如出一辙,疑惑更甚,不由呐呐道:“既已议定后事由蔻娘做主,我们怎会平白无故插手,若是裹了乱,岂不是鸡飞蛋打,白做算计?”

      这下子姐妹们均是蹙了眉,面面相觑,纳罕不已,再细问了一圈儿,姊妹四个竟是谁都没使人去寻过方丈。这就怪了,难道还能有人托梦与方丈不成?

      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半晌,也终归是摸不着头脑。正觉古怪之际,葭娘自个儿上门来了。

      因她们这一通算计并未知会过葭娘与萦娘,为的就是不将两个年幼的妹妹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中。是以这会子见葭娘来了,蕙娘芷娘也全当她是听了消息,闻风而来,并不以为奇。

      蔻娘更敏锐些,定定地看妹妹两眼,观她眉目带笑,神色自得,浑不似毫无所知,只是得了消息便来同姐姐们一道儿幸灾乐祸的样子。即便她曾同葭娘言明她们跟郑氏姐妹之间的恩怨纠葛,葭娘又聪慧,猜出此事始末与她们脱不开干系,那也不应流露出如此神态。

      蔻娘若有所悟,笑意愈发灿然。

      葭娘笑吟吟地同姐姐们道过好,又听姐姐们说方才正在议论郑氏姐妹受罚之事,眼波流转,扑哧一笑,说明了来意:“我正是来向姐姐们表功的。”

      这话说得正合时,芷娘闻弦知意,先前未有所怀疑不过是她未尝猜想葭娘也掺和其中,眼下经葭娘这一点拨,顿时恍然大悟:“竟是你去请的方丈。”

      蕙娘闻之诧然非常,不免扭头望向葭娘,果然见她微微颔首。深思几许,倒也觉得合乎情理,左右她们姐妹对郑氏女均是不喜已久,葭娘动手虽在她们意料之外,但也并非毫无缘由,并不突兀。再者她不知细里,却能与姐姐们不谋而合,更可见姐妹同心。于是温温柔柔道:“合着正主儿在这儿呢。”

      蕙娘并不偏颇,方才以为是蔻娘所为便夸赞不已,如今知晓是葭娘的手笔,自然更是极力称赞,其余姐妹便也跟着一道儿搭话。

      良久,芷娘方好奇问葭娘:“既是这般,你怎不早些说明,何必非得等到今日才来表功?”

      葭娘只道:“姐姐们劳心劳力的,费了许多功夫。我不过是添补了些许,都是小事,顺势而为罢了,哪里值得称道。若非见了结果,又怎好贸然来姐姐们跟前儿邀功。”言罢,又是一笑,颇有几分俏皮道:“虽不是甚么要紧事,我今日也还是要为自己表表功的。”

      葭娘看似轻描淡写,蔻娘她们却明白她用心良苦,岂是一句“小事”便可一笔带过的。

      “好了好了,自然要为你记上一大功。”蕊娘假意锤她,嗔道,“只是说来说去,也弄不明白你是如何吩咐那方丈的,甚么话竟这样好使。你这妮子莫要再卖关子了,还不快将来龙去脉仔细说来!”

      姐姐们连声附和,葭娘便娓娓道来。

      葭娘确实不知蔻娘她们的谋划,但她与姐姐们相处多年,实是了解她们的脾性,必不可能白受了这份委屈的。

      因此那日请安,她听姐姐们话里话外的直往郑氏引,心里便隐约有数了,还顺道帮着说了几句话。后头看二姐姐向祖母请命前往探望郑老夫人,便更添了一份笃定。

      葭娘并不清楚蕊娘蔻娘那日后来也偶遇了郑夫人,她只是想着二姐姐三姐姐此去,不可能像她们说的那样仅是为了全自家的面子,总是少不了要给郑氏姐妹上些眼药的。

      如此良机,那她自然要火上浇油,再多加一把柴。

      是以葭娘趁着陪同祖母去前头听经的机会,寻到了那位负责郑家法事的方丈。

      京华寺多香客,也常有贵客来访。那方丈日常迎来送往的,见过世面,自是个识趣儿的。他见葭娘面容稚嫩,年岁瞧着不大,再听葭娘的话,揣度两边只是女儿家之间起了龃龉,她的用意也只在整治郑家娘子,倒无心害命,心里已是愿意了大半。

      方丈接待郑老夫人好几年,算是老相识,知晓郑家几位娘子都是不得宠的,即便叫她们吃些苦头,郑老夫人也绝不会怜惜。家中长辈尚且如此,他便更没必要为着她们俩得罪户部尚书府的小娘子,倒给自己惹祸。

      更何况葭娘出手阔绰,与了他好几根没有标识,制式普通却是足金的簪子,只要请工匠融了便能打成金锭子。

      动之以情又许以重利,只需他说上几句话,方丈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也听说过郑老夫人疼惜孙儿的名声,”葭娘挑挑眉,意味深长,“因此特意嘱咐他用郑小郎君作引子,郑老夫人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京中人家办法事,讲究些的,为着面上好看也为显孝顺,嫡亲子孙皆应当陪着吃斋念佛,跪经几日。方丈便以此为由头,拿了话儿去劝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并非不知这旧俗,只是孙儿年幼,吃斋几日倒还罢了,若再叫他跪经,小小的人儿哪里还受得住,实在是不忍心,因而只好问方丈可有他法。

      郑夫人极有眼力见,听了方丈的话略沉思片刻,转而便问他法事中的这一项可否由非亲生子女,却也乃血亲之人替代。

      这可就正中下怀了,方丈略略为难,这才言明,虽有血亲关系,可到底远了,归根结底是比不过嫡亲子女的。

      因此若要效力一致,便绝不能只有一个人代替。此外也当更加虔诚,斋戒抄经是必不能少的,顶好是跪经几日,抄一句经便念一遍佛,再将佛经供奉在佛祖跟前。法事期间日日如此,才能补足效力,最终方得圆满。

      这一环环的,套的便是郑三娘与郑五娘。

      郑老夫人对这两个孙女儿并无慈心,加之她二人前几日穿金戴银的早就惹了老夫人的眼,本便有心惩治,眼下又有郑夫人从旁推波助澜,此计自然水到渠成。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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