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婚》慕诗酒

23、我们都在和自己的心捉迷藏

　　“肖栩，你是不是，喜欢我？”叶织是在问肖栩，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其实在肖栩帮她洗头的时候，叶织就醒了。但却因为觉得尴尬一直没有睁眼。

　　肖栩在帮她洗头，这在叶织看来，是很亲密的一件事。可是他们的关系……

　　叶织没有睁眼，或者说，是不敢睁眼。她怕自己睁开了眼睛，就会看到一些自己过去一直在忽略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会让她和肖栩的关系，再也无法像之前契约所规定的那样简单。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屋子里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水珠滑落在盆子里的声音。滴滴答答的，也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

　　头发很快就洗好了，肖栩却没有马上起身离开。他在干什么？

　　还没等叶织多想，侧脸便传来了温热的温度。肖栩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印下了那个让叶织的一切冷静理智都崩溃了的吻！

　　就如天地混沌初开的第一声惊雷，在叶织的心头炸响！风声、雨声在她的脑海里胡乱地刮，刮走了最后的一丝理智。

　　在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叶织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肖栩缓缓地起身离开，睫毛颤动，睁开了那双蕴藏着万千情绪的眸子。

　　她也看到了肖栩眼中瞬间的紧张。

　　这时的叶织是不冷静的，所以她问出了那句在冷静时绝不可能问出的话：

　　“肖栩，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看到肖栩僵住了。

　　※

　　“叶织，你等下把……叶织？”

　　“啊？”叶织猛地回过神，才发现一旁的孟姐在和自己说话。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叶织歉意地道。

　　“你没事吧？是不是最近身体不舒服？”孟姐没有责怪她，反而关心地问道，“我见你这段时间经常走神，是不是工作太忙没有休息好？”

　　“啊？没，没事。”叶织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失误，抱歉抱歉……”

　　送走孟姐后，叶织忙倒了杯水定了定神。

　　从雁溪山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她还是会时不时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莽莽撞撞的问了不该问的话，却还没等到肖栩的回答就泄了气。手忙脚乱地用被子盖住了脸，扭开了头。

　　被子里的空间是安静的，外面却更安静。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听到肖栩端起水盆走出房间的声音。

　　真没出息。叶织悄悄地骂自己。

　　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答案。无论那个答案是什么。

　　听到肖栩的脚步声走远，她才悄悄地将被子掀开了一个角，偷偷地透了一口气。

　　哪怕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又能怎样呢？对现在的她来说，那个答案不是解脱，反而是负担。她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又有什么资格问他？

　　自己喜欢肖栩吗？叶织不知道。原来，她看不懂他。而现在，她看不懂自己。

　　※

　　之后再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叶织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的反应蠢爆了。话已经问出来了，是把脸蒙上就能回避的了的吗？只能让情况更尴尬吧！

　　那天晚上叶织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肖栩回来，因为脚腕扭伤了也无法出去找。或者说的更直白些，是没脸出去找。

　　她维持原姿势躺在床上等啊等，直等到夜里一点多才听到门口有响动，忙闭上眼睛装睡。

　　伴随着极轻的脚步声进来的，还有微凉的烟味。

　　她听到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随后“咯噔”一声拉灯绳的声音响起。

　　屋里黑了下来。

　　第二天叶织醒来的时候，肖栩早已做好了早餐，连行李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你的脚扭伤了，我和护士长商量了一下，先带你回去。车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们吃完饭就走。”肖栩说。

　　叶织喝着粥悄悄地看他。肖栩的表现和平时无任何不同，仿佛昨晚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叶织却莫名的有点怂。

　　或许是因为心虚吧。就像小学生做错了事一样，明明知道自己有不对，却就是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回程的路上肖栩还是一切如常，叶织却感到压力山大。在到第一人民医院拍了个片确保脚部骨头没有问题后，叶织不等脚腕消肿就迫不及待地要恢复工作。

　　没办法，假期还没结束，两个人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更尴尬啊！

　　可是还没等叶织提出自己的想法，肖栩就抢先一步回了医院，说是科室里来了新的病人，值班医生忙不过来，喊他过去帮忙。叮嘱了她一个人在家好好休息后就走了。

　　叶织听到大门“啪嗒”一声合上，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虽然肖医生的理由很充分，表情很淡然，但她就是觉得他在撒谎。

　　肖栩他，是为了避开她吗？

　　叶织皱着眉，忍不住抿了抿唇。

　　※

　　不管肖氏夫妇是举案齐眉还是相敬如宾，日子都还是一样要过。每日重复着起床、上班、下班、睡觉的生活，虽然叶织觉得二人一直貌合神离，但是日子还是安安稳稳地过到了十一月。

　　十一月里有一个重要的日子，叶父叶母的结婚纪念日。

　　虽然公司里每天都有很多事需要叶爸爸来处理，但是他还是会把每年的这个时候空出来，陪老婆出去旅游一圈，过过甜蜜的二人世界。

　　老夫老妻出国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把，带回来不少当地特产。

　　叶妈妈打电话给叶织：“乖女儿啊，周末带着肖栩一起回来吃饭吧？妈妈空运了好多海产品回来，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麻辣小龙虾哈！”

　　叶织举着手机扭头问肖栩：“你周末不加班吧？咱妈叫我们回家吃饭。”

　　肖栩拿着英文小说的手顿了一下，说：“好。”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叶织边对着手机回复叶母边想，完全没有意识到肖栩是被她那句无意识的“咱妈”取悦到了。

　　这是婚后肖栩第一次和叶织回娘家，肖栩专门向科室里确认了一下周末的值班情况，然后打电话问了一下研究中医药的朋友，根据叶妈妈的体质买了一些补品。

　　叶家在A市著名的别墅区。周末九点多，叶织和肖栩就开车出发，想着早点到能帮下手。一路上车辆不多，畅通无阻，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地方。车速渐渐地缓下来，肖栩将车停在了叶家的铁艺大门外，叶织下去按了门铃，没响几声就见一位妇人开门迎了出来，正是在叶家帮佣的沈姨。叶家父母都较为节俭，工作上的事有秘书和助理，而家务都是沈姨在负责，算是叶宅的管家。沈姨见了叶织，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簇了起来：“小姐回来了？夫人刚刚还在念叨你呢！”

　　叶织先陪着肖栩到车库里去停了车，从后备箱里把带给父母的补品拿了出来，一起向主宅走去。

　　还没走到大宅门口，就见叶父叶母迎了出来，叶母的身上还挂着一件围裙。

　　“妈！”叶织的心情有些激动，快走了两步迎了上去，想给撒娇地给母亲一个拥抱，却又因为有肖栩在旁边看着不太好意思。

　　肖栩在旁边笑看着，向叶父叶母问了好，四人便一同向宅子内走去。进了屋，肖栩和叶织把带来的补品交给沈姨安置，叶母在旁边笑着说：“肖栩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回自己家嘛，还带什么东西？”

　　叶织扶着叶妈妈的手臂：“妈，这是肖栩专门根据你的身体情况买的，可不是那种市面上那种为了赚钱糊弄人的东西，等下让他和沈姨说一下怎么吃，让我爸监督着你，必须要吃完啊！这可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叶母笑着连声应“是”，道“还是我女儿女婿知道心疼妈妈，放心吧。”

　　沈姨将补品安置好，忙给四人沏茶：“小姐不知道，夫人知道你们要回来，大清早的就起来了，说是要亲手给你们做一顿大餐呢。”叶母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只有一直都身体比较弱，叶父怕她劳累，一直都不让她过度操劳。所以叶宅的一应家务基本都是沈姨在打理，包括做饭。叶母也只有遇到叶父和叶织的生日时才下一次厨。这次这么隆重，第一是因为叶织出嫁后工作也忙、回家吃饭的机会少了很多，让叶母心里想得紧，第二是还因为肖栩要来的缘故。

　　叶织知道母亲是疼她，也就没说什么劝阻的话。本来想说自己来帮忙，但是想想自己的厨艺……

　　还是肖栩站了起来说：“妈，我来帮忙吧。”

　　叶母听了肖栩的一声“妈”，笑得更灿烂了，却还是说“不用不用，你和她爸坐这儿喝喝茶，聊会天，我一个人就行。”

　　肖栩却没有放弃：“妈，您别跟我客气，这都是我们做儿女的应该做的事情。在我们肖家都是男人做饭，我的手艺还不赖，今天就算是我孝敬孝敬您二老了。”

　　叶妈妈听到肖栩说到“肖家男人做饭的传统”，揶揄地看了叶织一眼，目光里含着“你这丫头有福了”的意思。在肖栩的极力坚持下，两人一起去了厨房。

　　叶父之前一直在笑着看妻女顽笑，见妻子和女婿一起去了厨房，方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叶织说：“丫头，看得出来你过得很幸福。肖栩很爱你。”

　　叶织默然。肖栩，真的喜欢自己吗？连父亲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为什么自己却一直看不清？

　　“他……对我很好。”叶织涩然开口。

　　“但是你却不明白自己的心，对吗？”

　　“！”叶织一惊，慌张地抬头看自己的父亲，“您……”

　　“惊讶我怎么知道，对吗？”叶父定定地看着叶织，“你真的以为，那些小把戏可以瞒我们一辈子吗？”叶父说着有些气结：“你这个丫头，刚开始我关心则乱，还真的是被你骗了。以为你已经从许子司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真心实意地爱上了肖栩。直到你们结婚后，你在家里都很少主动提到肖栩，哪怕我和你妈问到，你的表情也不是蜜里调油的新嫁娘该有的。”

　　叶父道：“你怎么想的，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是因为这两年我和你妈都操心着你的感情问题，特别是你妈，这都快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这样鲁莽草率啊！我和你妈的目的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能幸福，不是让你去找个人结婚完成任务！”

　　叶织抿了抿唇：“这件事，我妈她知道吗？”

　　叶父哼了一声：“你妈暂时还不知道，我还没告诉她。”

　　叶织松了口气：“妈还不知道就好，她的身体不好，如果知道了，要气出病的。”

　　“你还知道你妈要气出病啊？”叶父没好气地道，“我问你，这件事，肖栩知道吗？咱们叶家人一身清白，可不能做出骗婚那种事！”

　　“他知道。”叶织垂下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了。我们是协议结婚。”

　　“你你你……”叶父气地戳她的额头，“真的是长本事了你！”

　　叶织沉默不语，低头服软。

　　叶父看到叶织的态度，长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看的出来，肖栩那孩子是真的喜欢你。”他顿了顿，“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藏不住的。所以……你将来准备怎么办？”

　　叶织还是低着头，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将来……你要和他，离婚吗？”

　　“不！”叶织条件反射地猛然抬头，喊了一句，却斩钉截铁。

　　“怎么了，怎么了？”叶妈妈在厨房里听到叶织的叫声，忙出来看情况，“老头子，你又怎么惹织织了？”

　　叶父冲叶母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叶织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叶织清楚地看到了父亲的眼神，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张口结舌。

　　自己从未想过要和肖栩离婚。虽然当初两人约好了的，如果一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另一方要毫不犹豫地放手。可是，自己却一点都不想离婚。甚至想到肖栩可能会喜欢别的人，就心里慌慌的。

　　为什么吗？是因为自己喜欢肖栩吗？不，一定不是。她用了十几年的光阴去爱许子司，又用了几年的时光去忘记他，却始终未能做到。而自己和肖栩才认识了多长时间？一定不是因为喜欢肖栩！因为什么呢？因为自己离婚了，母亲会伤心吧？对！一定是这样！

　　她才没有喜欢肖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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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织：我才没有喜欢肖栩！（哼唧唧）
肖栩：很快你就会说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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