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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番外一 ...

  •   1.三和七

      陈琪第一次见到苏宝贵,是在苏家的一处院落里。

      那年她才刚满七岁,陪同其父陈守勤一起去澧县姑姑家做客。

      陈守勤和苏夫人去书房谈话了 ,她闲得无聊,便在苏家后院里随便走走。

      陈琪走了一路,发现苏家后院的布景和一般江南的建筑差不多,没什么特别值得人惊叹的地方,她觉得有些无趣,正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忽看到拐角处有一处院落,牌匾上书了牡丹园二字。

      既然叫牡丹园,想必会有牡丹花吧?

      走进牡丹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牡丹花田,除了普通的赵粉姚黄之外,她还看到了一些从前只在书上见过的珍品中的珍品,如一线红之类的。

      在牡丹园停驻了半刻钟,算时辰陈父那边应该谈的差不多了,她正打算往回走,却看到花丛里似乎有什么在动,她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凑近一看,却是一个小小姑娘。

      小姑娘看上去三四岁的样子,体态娇憨,穿一身浅粉的衣裳,粗略一看像一只圆滚滚的粉团子,此时正拿着一把小铁锹铲着花土。

      她见小姑娘生的可爱,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蹲在粉团子的旁边,看着她一铲一铲地铲着花土,等了许久,小姑娘就跟没看到她似的,无视得个彻底。

      她便忍不住主动搭话了:“小丫头,你在干什么呢?”

      小姑娘歪头想了想,奶声奶气地道:“在种花。”

      陈琪噗嗤一笑:“种花可不是你挖个坑,再把土埋上就能了事的 。”

      小姑娘听到了她的话,挥舞铁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最终,在两个小姑娘合作下,种好了花苗。

      事毕之后,小姑娘看陈琪的眼神明显比之前崇敬多了。七岁的陈琪对这样的眼神很是受用。

      小姑娘用稚嫩的嗓音道了谢,而后,又被问及了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彤彤,你咧?”

      “陈琪。”

      此时一个老嬷嬷闯了进来,将小姑娘一把从花田里抱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埋怨的话,但两个小姑娘都只当听不见。

      “我明天还来这里,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玩。”小姑娘在老嬷嬷的怀里,居高临下地对刚认识的小伙伴道。

      “好。”她不自觉地答应着,直到小姑娘已经被抱着走远,她才反应过来,她是陪着父亲来走亲戚的,今天便会走,哪有什么明天?

      回去的路上,她把巧遇小姑娘的事和父亲略提了提。从名字,年纪以及衣着的华贵程度,很轻易地,便确定了她的身份。

      2.十和十四

      七年后,和苏宝贵在喜善堂再次相遇,陈琪几乎以为她被调包了。

      实在难以想象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粉团子,会变成如今这样又瘦又小的样子,算起来她今年也有十岁了吧,可是身量比之九岁的锦玥还差一大截。

      陈琪当晚便去找了陈守勤,才知道苏宝贵这些年在苏府过的不如意。陈父嘱咐她平时多关照这位表妹些,她应下了。

      她应下的事情,便会做到。

      在一次带苏宝贵去参加诗会的时候,陈琪发现她诗文底子极为薄弱,她替她圆了场,回去之后,便主动提出以后帮她补习诗文。

      陈琪教了她几个月,发现小姑娘的悟性其实很不错,主要是记忆力好,学东西比寻常人快。

      陈琪心下疑惑,这样的资质,苏家在澧城也是殷实人家,怎么会如此暴殄天物?但终究也只是把这一份疑问放在心里。

      后来,小姑娘作诗学到足以应付闺中小宴的程度之后,她又提出想学画学琴。

      陈琪的画和琪在邺城名媛中都是顶尖的,苏宝贵提出想学,她也不藏私,几乎是倾囊相授。

      苏宝贵投桃报李,时常会在顾嬷嬷的指导下亲手做一些精致的吃食给陈琪送过去,不过,很快她便发现,她每次送过去的点心,除了薄荷凉糕她会动几筷,其他的基本都分给苑里的小丫鬟了,她于是慢慢地摸索出来,她不喜吃辣,不喜甜食,点心只吃薄荷凉糕……到后来,她的口味她基本把握得一清二楚了。

      那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迅速亲近了起来,但这种亲近是流于表面的,要说亲密无间,也还说不上。

      究其根源,还是和两人的性格有关。

      陈琪的兄长陈珞曾经同她说过 ,说她五官本就生的偏冷,不笑的时候就天然一副不好亲近的样子。

      就连陈父都会偶尔跟陈琪祖母抱怨,明明小时候多灵气的一个小姑娘啊,长大了怎么就一点都不活泼了。

      她这副冷淡的性子当然也不是一夕之间就突变成的,但这么多年来,她也习惯了和所有人都隔一段距离,她以前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但现在,她觉得有些不好了,却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改变。

      她不曾和她提过两人童年时有过一段短暂的相交的事情,一是并不是必要,二是她不大习惯做这样主动亲近人的事。她不提,以苏宝贵当时的年纪是几乎不可能有记忆的了。

      而苏宝贵这边,她自幼被亲人忽视,在情感方面其实是有缺陷的,她难以真正地去相信一个人,对太过亲密的感情会不自觉地抗拒。

      一个在感情方面慢热,一个端着架子不愿意主动,因此两人的关系格外的进展缓慢。

      3.十三和十七

      苏宝贵十三,陈琪十七,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她们人生中的大事。

      首先,这一年的年初,苏宝贵来了初潮。

      当时她和陈琪在喜善堂的一处偏院中对弈,杀的正激烈,外祖母身边的小丫鬟过来喊她们用饭。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一局,苏宝贵走在前,陈琪走在后。

      陈琪瞥到小表妹浅色裙子上的血迹,走到她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替她遮挡了他人的目光,她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将自己的猜测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招来小丫鬟吩咐道:“你去回祖母,就说表小姐身体不适,我先送她回屋休息。”

      然后又吩咐一旁一头雾水的清浅 :“清浅姑娘,劳烦你去厨房给你家小姐煮一碗红糖姜茶。”

      整个过程,苏宝贵都没好意思回过头来看一眼在场的几个人。

      苏宝贵虽然是初次来癸水,但早在一年前外祖母和顾嬷嬷都双双给她提过醒,说她的身体可能在不久后会出现这么一种状况,听陈琪这么一描述,她很快就在心里对上号了。她心里虽明白这是女儿家必经历的事情,但恰好被表姐看到了,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相对于她的不好意思,陈琪的表现可以说是有条不紊了,送苏宝贵回房之后,她便让人取来新的月事带。

      她接过,瞧了瞧,觉得这东西长的十分怪异。

      “会用吗?”

      苏宝贵猛地抬头,发现陈琪的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取笑她的意,仿佛她只是很纯粹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会,会的。”

      这东西看上去也不是很复杂,应该……不难吧,主要是她一想到表姐一脸严肃地教她月事带的用法,就觉得无比的违和。

      将身上的问题解决,并换了一身衣裳之后,清浅的红糖姜茶也煮好了。

      苏宝贵一边喝着甜丝丝暖融融的姜茶,一边听陈琪讲月事期间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如腹部可能会有轻微胀痛,这是正版现象,但如果疼的狠了,那便要请郎中瞧了,比如不能落冷水,不能吃寒凉的食物等等。

      苏宝贵原来没来过癸水,便不知其中艰难,亲身体会过,才知道,原来女子癸水来临的时候,会全身虚弱乏力,甚至偶尔还会有腹痛到走不了路的时候。

      因此某一日,她看到在她身旁作画的陈琪忽而停下画笔,捂着小腹皱着眉的时候,心里便也大概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从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那时候她不懂,问陈琪,她也只说没事。

      她猜想着,她许是不想让她知道的,毕竟一直以来她在她面前都是以半长姐半师父的姿态。

      她想了想,把清浅招过来耳语了几句。

      没过多久,清浅便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我尝了一口清浅递给我的红糖姜茶,皱了皱眉。

      “怎么了?”

      “茶的味道有些不对。”

      “琪表姐,你尝尝看怎么样?”

      清浅很有眼力见地替陈琪倒了一碗,茶刚入口,陈琪便尝出了不对,她抬头看了眼苏宝贵,那人也正好在看她,见她看过来,摸着鼻子掩饰性地笑了。

      所以她拐了这么大的弯子,是为了让她喝下这碗红糖姜茶?她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暖。

      她一口一口地将一碗姜茶饮尽,才道:“茶没什么问题。”

      “是吗?那可能是我尝错了。”

      她浅浅的笑着。

      这年过年之后不久,陈父便渐渐将天水山庄的经营权移交到了长子陈珞的手上。其实陈父心中清楚,自己的一双儿女,论天资,长子远不如长女,但陈父眼里,女儿总是要嫁人的,相夫教子,平安顺遂一生,这是他对长女的期许。

      陈琪的胞兄陈珞曾对陈父直言,希望继任庄主之位陈父能让有能者居之,被陈父臭骂一顿,才不敢再提。陈珞陈琪兄妹私下十分要好,因此虽然因为陈父的极力反对,明面上陈琪未参与山庄的决策,但暗地里,陈珞却常常拿解决不了问题请教陈琪,因此陈珞接手天水山庄之后,所做下的决策中至少有一半是陈琪的手笔。

      他们是双生,相貌和身姿本就有八分相似,再经过一番修饰,就连最亲近的人也看不出来,因此陈琪常常扮作陈珞的样子替他去参加一些他不想去的生意场合。

      很长一段时间,两兄妹都做的天衣无缝,直到年底的时候,陈琪有一次忘了拿代表庄主身份的印鉴,回来拿印鉴之时,为图方便没换回女装,拿到了印鉴,穿梭在山庄后园的时候,被一声脆生生的琪表姐喊得停了下来。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的是男装,她扮哥哥,身形容貌,仪态走姿无一不像,就连陈父都能蒙混过去,但却被她仅凭一个背影轻易地看了出来。

      她此时想再装作没听到已经来不及,苏宝贵已经走了过来。

      她正在如实相告还是再撑一会之间纠结,没想到她走过来,打量她一眼后,对她福了福,道:“原来是珞表哥,是彤彤认错人了。”

      她很肯定她认出来了,但她不戳穿,她也乐的揣糊涂。

      只是没想到,在那之后没多久,她会以陈珞的身份面对她,面对这个世间十多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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