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诱捕三日月》上秋未晴

53、第53章

　　时间拉回到众人登舰的时候。
　　对于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静形似乎早已习惯，甚至于他眼瞳深处还有一闪而过的悦色，似是享受着这份注目。尤其是在注意到鹤丸那火辣辣的目光后，整个人如沐春风，颇有攻击性的气势都缓和了几分。
　　大概是注意到了三日月愈发阴沉的神情，他的目光很快便从鹤丸身上移开，继而好整以暇地环视了众人一圈。
　　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情都十分平静，只在掠过髭切的时候，目光一顿，明艳的眼尾微微上挑，露出几分克制不住的戾色。
　　“哦，这不是髭切吗？真是好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你还完好无损地活着啊。”静形一边说，一边转了转自己搭在刀鞘上的手腕。尖利的指甲敲着刀柄，发出有些钝的闷响，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耐，就像是面对动物猎食者在猎杀猎物前会把爪子打磨锋利的情形一样。
　　“衣川馆一战后，小薄绿一直拜托我帮他打探你的消息。可惜那之后整整一百年过去了，你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我以为你们的兄弟情分会到此为止，没想到小薄绿这么努力，坚持到了现在。”
　　“看你们现在这相处融洽的样子，看来薄绿是得偿所愿了。”他顿了顿，然后用几分嘲弄的口吻，颇为讽刺道，“还真是遗憾。”
　　对于静形满满的敌意，髭切依旧是之前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薄绿……”他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话里话外暴露无疑的漠不关心，就像是在谈论陌生人的家事一样，“是谁？”
　　“还有……你又是谁？”
　　“嚯，真不愧是你啊——”静形敲着刀柄的手指一转，竟是直接将那把比自己还高的狭长薙刀滑出了刀鞘一大截。
　　翩然若舞的指尖擦着明晃晃的刀刃，径直朝着髭切的脸砍过去，那顺畅而连贯的动作，仿佛早就演练过不下一次。
　　“停停停！”在上挑的刃尖飞快地削掉髭切额间发丝的一刻，膝丸赶忙抽出自己的刀，一个闪身站到了髭切的面前，格挡住了静形这凌厉的一击。
　　兵刃相交的一刻，膝丸只觉虎口一震——静形是动的真格。这个力道与狠劲，甚至比当年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更甚。
　　就连一旁鹤丸看了也忍不住头皮发麻，自认没那个能毫发无损硬接下来的能耐。他拽了拽三日月的衣角，小声道：“不是，你管这叫医生？”
　　“还是说你们那儿是拿这战力标准招的医生？”
　　“当然不，静形是个特例罢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是从那场衣川馆之战活下来的人，身手是要比寻常人凌厉些。”三日月解释道，“不过，他也常为这股强大的力量操碎心就是了，每个月的工资都要拿一大半出来重新置办一批因为自己失手弄坏的器械和设备。”
　　“……你确定真的有患者能在他的手底下活下来？”鹤丸瞥了一眼安然那小身板，满脸都写着质疑，“衣川馆之战，那可是人间炼狱啊……”
　　“可能我们这儿分配到他手下的患者，不少都经历过那场恶战吧，所以也不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听到三日月的话，鹤丸一怔，他惊讶于对方口中那句‘不少人都经历过衣川馆之战’——自幼年时这场战役成了他的噩梦起，他便不止一次地搜寻过与之有关的任何讯息。可是哪怕时至今日，他在备前国站得已经足够高了，除了记忆深处那些模糊的画面，他依然一无所获。
　　有关‘衣川馆’这三个字的搜索结果，干净得就像是他的臆想，从来不存在过一般。以至于当初同三日月无意识提起这段回忆的时候，他自己都只把这当做一段轶闻。
　　不曾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场战役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他的分享对象还真把有这段经历的人带到了他的面前，认真地告诉他，世上远不止这一个人经历过。
　　鹤丸还没从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中缓过神，便听得耳边传来膝丸的声音：
　　“我替兄长给静形先生您道个歉，有关衣川馆一战的记忆，兄长统统都没有了。现在的他，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就枉论静形先生您了。”
　　膝丸的出手是意料之中的事，静形也不觉这么一击真能伤得了髭切。听到膝丸的话，他随即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淡淡地望着这个打断了这场不欢喜重逢的旧友，眼底有几分愠色。
　　“薄绿你难道觉得我刚才的发难，是因为髭切的不记得，有所冒犯到我了吗？”静形的失望不溢言表，“虽然这确实是你会做的事，和以前一模一样，可这出戏已经演了近千年了，你怎么还不腻，时至今日还要自欺欺人坚持下去。”
　　“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就算时光倒流，回到那段你心心念念的岁月，髭切依旧记不得你的名字。不，应该说他不是记不得，而是根本……”
　　“不是的！”膝丸打断他，坚定地正色道，“兄长他只是不善于记人罢了。”
　　静形盯着对方那张亦如初见时的坚毅面容，仿佛不受时光的浸染。那一刹，他似乎透过这张脸，看到了别的什么，骤然沉默。
　　良久，他才从自己那过往的回忆中抽离出来，重新开口缓缓地说：“算了，这是薄绿你的执念，和那个人真是一模一样。此之蜜糖，彼之【砒】霜，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的目光从膝丸身上移开，重新定格在髭切的身上：“那我就最后提醒你一句，像我们这种罪孽深重的人，想要轻易被天道放过，就是痴人做梦。你玩的这出兄友弟恭的戏码，总有翻车的一天。”
　　“我期待着那一天，就像你曾经置之度外看着我歇斯底里一样。”
　　这不近人情得甚至有几分刻薄的语气，让周遭的人神色微变。
　　鹤丸没料到这么短短的一个照面，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会牵扯出来这么多恩怨。他望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排了这一切的三日月，眼中满是疑惑。
　　也就是这个时候，欣赏完这出好戏的玲央与真武，终于有了动静。不过两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仅是转头离开了现场。
　　真武还是之前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至于玲央，离开时嘴角洋溢的那抹嘲讽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这两个人的行踪一直是鹤丸的心头大患，看到两人有一丝一毫的动静，鹤丸都忍不住想要跟上去，但眼下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来，两人隶属大皇子及川名下，同鹤丸几乎是平行关系，他不能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跟踪、监视、窃听对方。二来，这次行程军部安排的这艘军舰，鹤丸之前从未搭载过，对舰的构造与布局完全不熟，所以比起盯梢两人，当务之急是把这艘军舰的资料搞到手，烂熟于心，以备后患。
　　毕竟，他对这艘军舰不熟，不代表其他人也和他一样。而他也完全有理由认为，在这次行程中与大皇子串通一气的军部是故意这么做的，借此给玲央和真武提供便利与机会。
　　至于第三点，也就是眼下静形和髭切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总给鹤丸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外加上他自幼年起就放不下的有关衣川馆一战的消息，直觉告诉他，事情远没有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快速思考了几秒，当机立断，让在暗中待命的黑子跟上了玲央真武，然后安排物吉到舰长室调军舰的资料。等静形同髭切不欢而散，扭头带着安然回医疗室后，鹤丸随便找了几件事情丢给同样让人不省心的龟甲、大般若处理，借此转移一下两人的注意力。
　　这样简单的安置显然存在着不少的隐患。不过鹤丸的本意只是争取一点时间解决眼下他满心的疑惑，所以倒也无碍。
　　用最快的速度搞定完这一切后，鹤丸找了一个相对私密的角落，把三日月拉了过去。
　　“你知道静形和髭切有过节。”鹤丸开门见山道，“把他们凑一起，是打的什么主意？”
　　“就当是卖一个破绽给玲央真武好了。”三日月解释道。
　　“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好奇，你和你手下的人，是不是在理解和表达上，和普通人的思维方式有点不太一样的地方。让静形这种恐怖战斗力的人当医生就不提了，他和髭切闹这么大，怎么看怎么有血仇大恨，怎么在你看来只是卖出去的破绽？”鹤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
　　“还有，照你刚才的说法，你那里不少人都经历过衣川馆之战，静形、髭切和膝丸都是。你把这些人放一起，还特地强调了‘衣川馆之战’，我不信是无意之举。”
　　“关于这个啊……有意无意一半一半吧。我只是觉得，既然这趟行程还有婚前探亲这一层意思在，那么有必要让你认识认识我的家人。”
　　“你说过，衣川馆之战是你记忆深处的梦魇，那我自然不能骗你。”三日月顿了顿，“毕竟，我们三条家的人全都参与了那场战争。”
　　“你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片血海，没准就是我亲手造就的。”
　　巨大的信息量刺激得鹤丸大脑一片空白。
　　他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
　　他有些不可置信：“衣川馆一战，为什么会和你们相模国扯上关系？”
　　“我们相模？”三日月浅浅地笑了一下，和煦的声音却让鹤丸如芒刺背。
　　“你应该很早之前就觉得奇怪吧，明明是真实存在于自己脑海深处的惨烈画面，为什么翻遍了整个备前，都没有任何相关的讯息。”
　　“那是当然了，因为衣川馆之战，可是一千年前我们相模国皇权变更的内战。”
　　鹤丸瞪大了眼睛，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
　　而让他感觉到未知恐惧的，还远不止于此。
　　因为他听到三日月说：
　　“你觉不觉得眼下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是了，就在几分钟之前，面对咄咄逼人的静形，髭切茫然的反应，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
　　“更巧的是，他同样没有衣川馆之战的记忆。”
　　一字一句，似乎要把鹤丸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全部搅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