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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二 事起 ...

  •   趾离还没推门,就听见了熟悉的吵嚷声。
      “娘,你怎么一大早就动人家的东西?!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怎么不去管管趾离小姐姐!”
      趾离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这种时候,不适合进去。
      “你是我怀胎十月生的亲骨肉,我不管你谁还管你?你看看你天天搞的是些什么?你画画就正经画画,绣些花鸟我也乐见。你画啊绣的尽是人不人妖不妖,有用吗?画满一百张能把他召唤出来?羊啊鱼的,摸不着影的人,这样的男的倒贴都不要,我听见这名字就想搁砧板上切吧切吧剁了!”
      “娘!你说话刺刺儿的太难听!是旸虞,不是羊鱼,三足乌负日自旸谷升起,下落至虞渊,取旸虞二字,多有意境,大气无比!说起来跟我的名字鸦青还有些瓜葛,乌鸦乌鸦,旸虞占了乌字,我占了鸦字,也许这就是他们说的红线连缠姻缘。他哪里人不人妖不妖了,那是艳极近妖,天地间公认的第一好看。您就没想过,我跟他好了,您将来的外孙在外貌上得占多大便宜?”
      趾离酝酿好了劝和的话,刚要推门,又因一句话停住了脚步。
      “你看看趾离小姐姐,因为长得不好吃了多少暗亏,糟蹋了这么个好名字。她能跟传说中的梦神趾离比吗?”
      “别把趾离扯进来。趾离这孩子我看着就很好,懂事,里里外外帮了我不少。作为一个女孩儿够安分,家里没男丁还能当男丁用。”
      “切,家里有男丁了就把趾离小姐姐当牲口用?”
      “胡说什么!”
      “咱们家确实缺男丁,所以别阻拦我跟旸虞行吗?等我们有了孩子,一下子家里就有俩好男人了!娘啊,找不到旸虞,我的病永远都不会好,也许……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了——”
      鸦青抽抽搭搭得哭起来。
      “一大早的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你提什么死啊活的!我说心肝啊,从你话里我便知那个旸虞定然妖里妖气,你知道什么是好?爱你护你心疼你,踏踏实实才是好,快别执迷不悟了。我没非要拦你,你要是能够得着人,领到家里来让我瞧瞧也行呀,你病怏怏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他有什么用?人家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好姑娘在等她。你们见都没见过。你要快快好起来才是!”
      “娘,我有个主意。传说旸虞在东海中的归墟,我知道咱们九禾山就个直达归墟的入口,可以让趾离小姐姐去把旸虞带回来。您知道我这病打小就是气虚郁结所致,等见了旸虞,我一高兴,说不定病就能好了呢。”
      “不行!且不论别的,归墟艰险,乃八纮九野之水汇流之地,诸多无法转世的死灵都聚集到那里,魇气甚重。多少年了,去归墟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不能让趾离去!”
      “娘!到底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呀?您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消沉至死吗?让趾离去归墟,不是让她去送死的,我比您更希望她活着回来。您忘了吗?我以前不懂事,多次都把趾离往死里整,不是我次次失手,是她的运气好到人神共愤,您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不会有事的,我们要相信她。”
      趾离无心听下去,刻意走远避开。
      听觉灵敏,好奇心强的瓷白在一旁大呼小叫。
      “你怎么不听了?是要我传达吗?真难以置信!哇哦,主人你就是趾离!原来主人你是捡来的,捡到你的那日天降金光,群魔乱嚎,百鬼啼哭,身边还有一株九穗禾?!哇!好神!她们还说你只消七七四十九天就从一个奶娃娃长成现在这副模样了!我才知道,食九穗禾,老而不死,她们居然私吞了你的九穗禾!她们在商量如何说服你去归墟,准备拿养育之恩来向你施压。好气好气!气死瓷白了!这个鸦青不安好心,她一会儿说天降异象非祥兆,一会儿又扮可怜,是想把你赶出九禾山吧!”
      瓷白一下又涨到西瓜那么大。
      “瓷白,会崩。”
      瓷白一下子泄了气,委屈兮兮地问:“主人,我不想去归墟,别带我去那里。”
      “那你走吧!以后少听墙角,那样更讨人喜欢。”
      “我不走……主人不要丢下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已经决定去归墟了。”
      瓷白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
      “只有鸦青一个人想让你去归墟。她曾经看不惯你陷害你误会你,想个办法握手言和就好了嘛,干嘛非要去归墟,她说去就去,岂不是自己往圈套里跳!”
      “瓷白,我希望凡事你能多想下旁人和因果,这有助于你自身的成长。你想,我的突然出现,可能会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鸦青有受冷落的错觉;我出现后,夫人常在鸦青面前说我这好那也好,这容易激发鸦青的不满情绪;鸦青自小孱弱,卧榻多年,她羡慕我能跑能跳。这种羡慕又是不能承认的,因为她觉得我哪里都不如她,她不屑于跟我比,却又不能忽视我的存在,只能时不时给我点“教训”出气。这些都有缘由。她与我积怨不是一天两天,我不吃点苦头,她不会轻易罢休。”
      趾离顿了顿,继续说:“鸦青病娇貌美,聘婷秀雅,正是青壮年男子心仪的类型,而我面丑平庸,往往不能让好男儿钟情,让我去归墟见旸虞,她对我很放心,还能把我打发走,是不错的主意。若我真能把她念而不得的心上人带到她身边,促成一桩姻缘,那时我走或留,她不会再关心。走,甚好,留下来给夫人作伴,对她来说,更好。鸦青是夫人的一块心病,她想要什么,夫人都会尽力给她。”
      “还是主人看得透彻!只是,主人,我们会不会太好欺负了?我不喜欢任人摆布。”
      趾离明快一笑,“没有任人摆布。我这一去,成与不成,都报了夫人的养育之恩。我知道一个法子可以治鸦青的病,鸦青先前对我不善,我便从没试过,任她受折磨,我无动于衷。这次临走前可以一试,施恩于她,夫人定觉亏欠我,日后会好好管管鸦青的。”
      “好吧,那就去吧,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不想我们去送死。”
      瓷白身上的刺都无精打采。
      “万物皆有变数,在努力之前别妄下定论。不一定是送死。况且,我本就没想带你去危险的地方”
      “我去定了!你甩不掉我的!接驾吧归墟!我—瓷—白—来—了——好好奇哦,主人打算如何救鸦青?”
      “气气她。”
      “这也行?”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夫人找趾离说了去归墟的事,趾离一口答应,并提到可能治好鸦青的秘方,并告诫夫人,这医人之法邪门得很,需确保无人偷看偷听方可,否则会害了鸦青。
      夫人连连答应,喜不自胜。
      把脉的间隙,夫人回避,只余趾离鸦青二人在闺房内。
      相对无言,趾离是一贯的沉默。
      “喂,趾离,你早不给我治,晚不给我治,偏偏这时候想起来一个道听途说的秘方,不会是不想去归墟,想坑害我吧?”
      “我没有不想去归墟。不信我你可以选择不治。”
      “又装老实!整日卖乖,一定有鬼!我娘就是被你这副模样蒙蔽了双眼!别人都蒙在鼓里,可别想瞒过我!你也配叫趾离?我看你是自比梦神趾离!你是不知羞耻,狼子野心,从名字上就能瞧出端倪。我百般作弄你,你心里不可能不记恨我。你从未在面上露出过一分一毫不满,是你恨我恨到极点的表现吧?你隐忍至今是怕滔天怨气一旦泄出就一发不可收拾,你怕控制不住自己对我做出不利的事,怕被我娘扫地出门。是不是这样?”
      趾离抖抖袖子,捏着调调说:“是呀~你说的一点儿没错,我恨你恨的透透的,就连你人前叫我趾离小姐姐,人后对我大呼小叫这等事我都一一记着呢,时时刻刻都咬牙想着报复回来,现在机会来了。我在你身上下了慢性毒药,你会慢慢腐烂,从脸开始烂起,我最讨厌你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了,你引以为傲的香体会渐渐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儿,那痛会渗透你的骨髓,如跗骨之蛆般让你……”
      鸦青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我会想法子让夫人对我百般顺从,只疼爱我一人,我会抢走你的心上人旸虞,只怜惜我一人,我会霸占你的一切!让你失去所有,沦为孤魂野鬼,流落到归墟去!你也看到了,上苍眷顾我得很,这些事情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的蜕变指日可待哦~”
      “你——你——蛇蝎心……”鸦青怒不可遏,抖着手气得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你能奈我何?”趾离一反常态,落座于鸦青最爱的那个位置上,剪碎她不让人碰的刺绣,涂花她不准人看的字画。
      “我——我——”鸦青怒极,气喘嘘嘘,一口气没喘上来,连声咳嗽,咳着咳着,口吐一滩黑血。
      趾离抽出鸦青身上的帕子扔给她:“鸦青,在我的强激之下,淤血吐出,你的病想必很快就能好了,只是体虚需要调养,假以时日,应该会四体康健。方才所说皆是戏言,还请莫要见怪。”
      夫人听闻鸦青多年的病症将痊愈,千恩万谢,对趾离赞不绝口,青眼有加,又混着愧疚,对趾离百般顺从,好生招待了她十多日。
      十多日后,鸦青彻底痊愈,趾离不再多留。
      踏在去归墟的路上,趾离心情颇好。梦神趾离有着无上的美貌与地位,无边的法力与智慧,无数的爱慕者以及无期限的寿命,可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倍觉窝囊憋屈孤独不快乐,另一段长到无边无垠的日子里,她拼命让自己忘掉这窝囊憋屈孤独不快乐。
      反观现在,她长相平庸,智力寻常,身无所长,结伴磕头打盹的瓷白,管它今夕是何夕,明夕又如何,这样浪迹天涯也不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章二 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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