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娥种田记》荣英

33、贵子

　　上回说到宋高在屋子外面听到孩子哭，心里不知怎么样了，还待焦急，里面王老太出来了，喜道：“真是恭喜了！我这老太婆先要讨喜钱！”

　　宋高急道：“快捡有用的说！”

　　王老太笑道：“看你急得，你家娘子给你生了个小相公！哎呀呀，真是肥嘟嘟的胖身子，红腮方额，是个有福气的模样。”

　　宋高忙闯了进去，慧娥正半躺炕上，半垂着眼，黄氏给她在那里擦脸。小家伙盖在被子里，还咩咩的哭，嗓门很大，宋高抱在怀里，晃了几晃。

　　那孩子便不哭了，瞪着大眼，突卢骨碌的转。宋高笑道：“你看他倒不怯我，还瞪着眼看哩！”

　　小鸠儿在下面抱着宋高的大腿，爬着喊道：“叫俺看一眼，叫俺看一眼。”

　　宋高还发愁说道：“叫什么名呢？”

　　慧娥在炕上说道：“晕头！那春天里不是县尹起名叫芸路吗！怎么又忘了？”

　　宋高笑道：“看看我！一着急都忘了，对，对，对，就是芸路。”

　　慧娥生芸路这时候，也都是中秋了。到给芸路洗了三，慧娥身子稍微好了一点儿，就能把芸路抱起来了。

　　这时候开始下霜了，一日起来，那屋檐的瓦块上镶着一层银边，枣树和梨树枝上，都裹着冰糖屑似的。慧娥好几天就听宋高说，她公公想看看芸路。

　　一来因为她公公一直卧病在床，二来天气渐渐冷了，慧娥至今还没把芸路抱过去让他爷爷看看。

　　今天好巧是个好日子，等那大太阳一出来，把外面的霜都化了，稍微暖和了点，慧娥便把芸路裹得严严实实的，往村西宋老大家里来了。

　　慧娥到了她公公家里，见一屋子人都在。这芸路也不怯生人，红缨子帽下两只乌溜溜的眼珠瞅来瞅去的，好不叫人喜欢。

　　慧娥把芸路抱到宋辰福跟前。宋辰福卧床有一个多月了，身子骨都酥软了，也越发懒了。原来宋辰福面色黝黑，颇有力气，如今这一病，脸色虽然不黑了，却是暗黄的，皮肤又薄，好像轻轻一桶就能流出血来。

　　但话又说回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宋辰福见慧娥抱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心里欢喜，打起精神来，竟慢慢的坐了起来。

　　慧娥凑近说道：“这是爷爷。”

　　宋辰福举起一只枯干的大手逗·弄芸路，惹得他一窜窜的。芸路也伸出一只莹白似玉的小爪子去勾他爷爷那只木头棍子的手指。

　　宋辰福两只手把芸路架起来，那两只肉滚滚的小腿，跳踏不停。宋辰福瞧着孩子，额头又高又亮，两腮也累累的，腰里粗，腿中间的卵囊也大红浮浮的，是个泼实的好孩子。

　　宋辰福微笑道：“从今年开春以来，咱家里连连败落，出了怪事！先是九春那孩子丢了，接着我有病了……”说到这里，瞅了芸生一眼，又道：“芸生这孩子，铁打的秀才也没考出来……”

　　宋辰福一边说。黄氏想起九春来，当着众人不好发作，偷偷滴了两行泪，心里的苦状不消多说。

　　慧娥道：“爹啊！那些事别提了……”

　　宋辰福又盯着怀里的孩子笑道：“可不是，你看这孩子多喜庆。常言道，‘一人有福，拖带满屋’，咱们借着这当儿，都慢慢就好了。你看这孩子是个好面相，像个菩萨下凡，将来能出头哩。”

　　小鸠儿爬在床头说道：“爷爷，你还会相面哩？”

　　宋高拿脚踢小鸠儿一下子，说道：“大人说话，你又打岔！我看你什么时候去上学，就在家里疯跑吧！昂！”

　　这厢正说着话，芸路在他爷爷怀里竟一泡尿呲嘟出来，恰好呲了宋辰福一脸。

　　宋高忙把孩子抽出来，说道：“这孩子也忒不老实了……”

　　宋辰福忙道：“别打孩子！他还小，懂什么？左右孩子的尿也不骚。”说着慧娥拿过一方手巾擦了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