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丽庄园疗养院》潭禹轩

21、第21根骨头

　　第二日的晨光准时将尹世杰唤醒，他如往常般在洗漱后，进入自己的更衣间，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

　　尹世杰的更衣间明亮而宽敞，上百平米的更衣间分作两部分，一部分放着金爵大人的衣饰，一部分放着森森的。

　　金爵大人多是暗色系的衬衫、西服、皮鞋，即便是打高尔夫的行头，也是保守的古典设计居多。

　　而森森的衣饰，多是明亮色彩的运动衫。他特别喜欢意大利顶级设计师，为他私人订制的blingbling的运动外套和鞋子。即便是西装，他也是更喜欢浅色系的。

　　尹世杰走到金爵大人的衣橱前，挑出一件蓝黑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的西服裤换上。并在陈列了上百只名表的表柜中，选出一只戴上。然后是戒指、袖扣、鞋袜，每一样都一丝不苟。

　　最后，尹世杰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架金丝眼镜，戴在他没有任何视力问题的眼睛上。

　　他从卧室出来时，娜穆正在将早餐摆上桌。

　　见他这身打扮出来，娜木便将金爵大人喜爱的早餐摆在前面，然后把森森爱用的又放回手推车里。

　　“娜穆早。”尹世杰开口打招呼。

　　娜穆奇怪地瞧了他一眼，恭敬地回道：“金爵大人您早，您今天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尹世杰愉快地答道：“这是个美好的早晨。”

　　他坐到桌边，瞧了瞧手推车里的羊奶，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黑咖啡，说道：“给我杯锡兰茶吧！加三分之一的羊奶，不要糖。”

　　娜穆听见这个要求，会心一笑。

　　尹先生模仿起金爵大人来，总是惟妙惟肖，让她这个跟在尹世杰身边十多年的老人儿，都分不出真假。

　　娜穆一边为他调配好奶茶，一边回道：“您一直很守时。”

　　尹世杰瞧了娜穆一眼，伸出手去，“守时是一种美德。”

　　娜穆了然地笑着，将今日的简报放到他手中。

　　尹世杰打开简报读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对娜穆道，“书房的求职简历我已经看过了，布鲁克那边怎么说？”

　　娜穆回道：“布鲁克医生还未下定决心，但是我想等他看完USB里的文件，会改变主意的。以防万一，我会提醒他，秉着对您负责的态度，应该由您自己来挑选接替我的人。”

　　尹世杰满意地点点头，“我真舍不得你，娜穆。”

　　下午三点，在尹世杰接受过常规的心理治疗后，布鲁克医生也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来见他。

　　尹世杰坐在办公桌后，将一张履历顺着光滑的桌面推到布鲁克面前，“‘周慧星’，你觉得她怎么样？”

　　布鲁克拿起周慧星的简历，说道：“我原本认为她的心理素质不行，但是在与娜穆交谈后，我又深入了解了一下她的学术背景。不得不说，她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尹世杰道：“很高心你改变了主意。”

　　布鲁克却没有那么乐观，“可是这位周小姐已经以交通不便为由，拒绝了这份工作。”

　　“那就给她配个专车。”尹世杰说罢，又想了想道：“不，直接让她住进来吧！反正研究部三楼的套房都空着。”

　　布鲁克疑惑地看着尹世杰。

　　研究部三楼是庄园主人房的所在处，哪怕是再尊贵的客人，都不会被安排在那里。可现在，尹世杰竟然要在主卧楼层给周慧星安排一个套房。

　　布鲁克终是迟疑道：“她在市内的科研室做博士研究，我想住在这里对她来说是很不方便的一件事。”

　　“那就再给她配辆车，随时接送她去市区。不，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

　　布鲁克迟疑地打量着尹世杰，“我能问，为什么您这么偏爱她么？”

　　“顺眼。”

　　布鲁克想了想，忽然道：“想必您已知道昨晚您的另一个人格森森出逃的事了。”

　　布鲁克说着去打量尹世杰的表情，又继续说道：“为了资料的保密性，芙丽庄园一直很注重安保。您的母亲为了保证您的状态不外泄，也对这座庄园采用了B国最高限度的保安手段。所以，我并不认为森森有一个人逃出去的能力。”

　　毫无疑问，森森很聪明，不仅如此，他还爱运动，体能也好。但凭借布鲁克对森森的了解，他并没有厉害到能多次轻易逃过安保的能力。若非如此，森森也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轻易的被抓回来。

　　最近这种事频频发生，布鲁克已无法不起疑心了。

　　“你想说森森还有同伙？”尹世杰反问。

　　布鲁克道：“如果是您呢？”

　　“我？”尹世杰微微侧了侧头，“你认为我有这个能力？”

　　布鲁克仔细观察着尹世杰的表情，慢慢说道：“如果过几日，尹金爵不再记得我们的对话，那您便很有可能有这个能力。”

　　尹世杰幽深的眸光死死地抓住布鲁克，没有一丝退缩。他知道，布鲁克在暗示他，此时的他并不是那位金爵大人。

　　尹世杰用那位金爵大人惯常的姿势，正了正自己的金丝眼镜，接着用他特有的毫无波澜却震慑力十足的贵族口音说道：“看来你仍认为我又分裂出了一个人格。加之森森最近又发了狂．．．．．．布鲁克教授，我可以认为你长达十五年的治疗，失败了么？”

　　布鲁克迟疑了。

　　承认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自然会对治疗有好处，但是也很可能对他的研究投资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作为尹世杰的医生，他有责任实事求是，为病人负责；但作为一个大型研究机构的领头人，他同样对自己手下上百名研究员和十余项正在进行的研究项目，肩负着重要使命。另一方面，尹氏集团的突然撤资，很可能对他多年来累积的科研声望带来沉重的打击。

　　更何况，他现在并无法确认真的有第三人格的存在。

　　所以，在一番深思熟虑后，布鲁克说道：“既然您拥有尹先生的记忆，那应该是我多虑了。不过，秉承着对您负责的态度，我会继续观察下去的。”

　　“自然，”尹世杰回道：“这是你当履行的责任。”

　　布鲁克起身，边将自己的西装扣子扣上，边说道，“我会给周小姐打电话的，希望她会愿意接受这个工作。另外，您母亲亲自指派了一位女士来负责您的早餐，您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布鲁克看似随意，但实则是对尹世杰的再一次试探。

　　萨翁公主派人来的事，那位金爵大人事前并不清楚。如果现在这个尹世杰说他确实知道此事，那他必定是隐藏的第三重人格。

　　尹世杰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不，没有任何人告诉过我这件事。她是谁？”

　　“姚玲·金，金小姐。您的母亲似乎是出于对您形象的考虑，认为您该有一位固定伴侣了。这样以后在出席公共场合的时候，总有一位信得过的姑娘在您身边。”

　　布鲁克说完，向尹世杰伸出手去。

　　尹世杰握住布鲁克的手，问道：“布鲁克教授，你认为我有拥有伴侣的能力么？”

　　“如果那位女士不介意，您的人格们又对她不反感，那为什么不呢？”布鲁克说道：“DID患者结婚生子，这在国际上早有先例，而且良好而温暖的亲密关系，对您的病情也会有积极的帮助。”

　　尹世杰松开了布鲁克的手，说了句“不送”，布鲁克便离开了房间。

　　望着关严的房门，尹世杰摘下眼镜，一边掐揉着眉心，一边松开了衣领上的两颗扣子。

　　不多时，尹世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里面的视频文件夹。密密麻麻的视频文件里，是那位金爵大人每一天的生活作息，无论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详细记录在视频里。

　　尹世杰选中所有视频文件，将他们永久删除。

　　从尹世杰书房出来的布鲁克，一反常态的来到娜穆的办公室。

　　“布鲁克医生，您有什么事么？”娜穆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

　　布鲁克站在门口犹豫些许，“尹先生今日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么？”

　　娜穆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反常的．．．．．．或许您发现了什么么？”

　　布鲁克考虑着要不要把自己发现的疑点告诉娜穆。

　　他观察了娜穆一会儿，说道：“我今天向尹先生提起了他母亲指派了一位女士来照顾他的事。这件事你没对他说过吧？”

　　“没有，”娜穆道：“您说过要亲自告诉他的。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布鲁克回想着尹世杰的反应，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按照那位金爵大人对DID的了解，他不该会问出DID病人是否有能力拥有伴侣的问题。但是这也可以有另一种解释，就是尹世杰自己作为一个DID病人，并没有开展一段亲密关系的自信。而他需要从自己的主治医生那里获得这个自信。

　　“没什么，应该是我多想了。”布鲁克说罢，转身离开。

　　可他还没走几步，又折返了回来，“娜穆，你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本已经坐回座位的娜穆，听到门口布鲁克的声音又赶紧站了起来，“比如什么？”

　　布鲁克看着娜穆，解释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你是这十五年来对尹先生最熟悉的人。如果现在叫你回想一下的话，你在整理每日的观察记录时，有没有什么可能遗漏掉的地方。或者之前和现在的观察员在上报的时候，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布鲁克医生，您是知道的，我们的每一位观察员都接受了专业的培训，而这些年来的所有观察记录都由我亲自整理汇总。您指的可能出现的错漏之处，我实在是无从想起。”

　　娜穆顿了顿，又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再重新检查一遍过去的资料，如果发现什么就告诉您。”

　　布鲁克点点头，“抱歉娜穆，在你快要离职前还加大了你的工作量．．．．．．你继续工作吧！”

　　娜穆见布鲁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才又坐回椅子里。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萨翁公主的专机。

　　“公主殿下，布鲁克医生似乎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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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改文，有点晚了。
这章是改文后的新内容，老读者从这章开始看。之前加减了些零碎的东西，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需要重读。只是改变了一下叙事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