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真人秀（星际）》天不问

22、天选之人

　　商遥再次因为传送机而陷入了短暂眩晕中。

　　虽然两次空间传输都是在瞬息之间完成的，商遥却总会在到达传送地时，在脑海里经历一种意识从颗粒到整体的重组幻觉。

　　其他人从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所以他猜测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土里土气”没见识过高科技的纯地球人，就像玩不转汽车的非洲土著一样“晕车”了。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灵魂和身体并不配套，在量子传送时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做到意识与身体同步抵达。

　　之前从一号星球回到飞船时，他一面忍着脑内的炸裂痛感，一面还要装作镇定自若地和其他选手插科打诨。而这次，周围几个队友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他也不强忍着疼了，一踩到土地便抱着头蹲下来。

　　“嘶——”这次比上次还要痛。脑海里弥漫着神经系统在接收虚假信号后产生的幻觉痛，比纯粹的肢体痛还要难忍。这种疼痛没有任何痛源，他更不能靠捂住伤口来缓解痛感。

　　阿戈尔曾听他说起过这奇怪的传输幻觉症，于是也立刻蹲下来，用手捂住商遥额头。神奇的是，随着阿戈尔手掌散发的凉意渗进脑皮层里，那种虚假疼痛也逐渐减轻了。

　　大猫焦虑地绕着他俩打转，双生子则围在他们身边，神情严肃地看着商遥。

　　巴肯斯在一旁摸不着头脑，问：“商遥这是怎么了？”

　　相对寡言少语的尖下意识地咬了咬手指，说：“可能是因为晕船吧。”

　　巴肯斯：“晕船？我们没坐船下来啊？”

　　征：“道理是一样的。晕船是因为平衡系统不好，瞬间传输在重力场急剧变换时也会对平衡系统造成巨大冲击。”

　　“虽然你这种解释也很有道理……”商遥捂着脑袋，现在他感觉意识终于回归脑壳了，“但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我们还是先看看现在在哪儿吧？”

　　这个星球的北半球只有一块大陆，从太空望去就是一个倒立的钝角三角形。从传送机的地图来看，这次三支队伍的传送目的地应该分别位于这三个顶点上。

　　队伍离得这么远怎么进行比赛？被选手这么问道的黛西微笑着回道：“大家有空替节目组想赛制，不如先想想自己怎么活下去？”

　　随着意识和身体终于融合为一体，商遥的头疼也消失。他定下神来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竟然像是个热带海岛，高大版的棕榈树占据了他们后方背后的土地，而在他们正前方，金黄沙滩与无垠大海交融。

　　唯一不协调的是海水的颜色，那不是商遥熟练的浅蓝色，而是沉重的黑色，像是实验过滤出的废水。也不知道在这种海水的包围下，岛上的环境是怎么依然保持得那么好的。

　　征正想走近看看水质，就被尖拉住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反对，好看的鼻子也皱了起来。“那边气味不好。”

　　双生子的五感好像比常人更灵敏。商遥见状主动说：“我过去吧。”反正他当年在帝都上学时什么味道没闻过。

　　“我也去。”阿戈尔掏出一个口罩，递给商遥。

　　商遥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来，翻过来一看，正是他之前缝给阿戈尔那个。“那你用什么？”

　　阿戈尔：“水没有影响。”

　　商遥似懂非懂地戴上口罩，跟着专业人士阿戈尔走到沙滩尽头。

　　海水一圈一圈荡开，间歇性呈一个小浪打来。阿戈尔让商遥停住，自己走进水里。他弯下腰，用小拇指蘸了点海水，没像商遥想象的那样闻或者尝，而是点在了他颈部的鳞片上。过了几秒，阿戈尔奇怪道：“除了颜色和味道，没有任何异常。”

　　商遥听了放心地撩起裤腿，踩着小浪花跑到阿戈尔身边，隔着口罩声音闷闷地重复道：“没有异常？”

　　阿戈尔点头说：“成分是正常的，而且很干净，没有资料里说的污染物，适合大部分水族生存。”

　　商遥也低头用手心盛了点海水，发现这海水虽然看着黑，并且散发着一种奇怪的试剂味，但触感并不像想象中的黑泥或者膜状，的确和普通海水没有什么不同。

　　“那就真的奇怪了……”商遥喃喃道，“如果水质没有异常，人鱼为什么没有回来？”

　　商遥正陷入纠结时，阿戈尔突然神情一变，伸手将他拉到背后。商遥晃了一晃才站稳，然后从阿戈尔身侧探出头，发现在离他们不远的海面，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随着那个身影逐渐显现全貌，阿戈尔周身紧张的气息也逐渐平和下来。

　　那是一个瘦弱的黑发男子，□□着上身。从水里慢慢站起来后，他便径直向商遥他们走过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身上的鳞片也越来越多，从两肋上方一直覆盖到膝盖处。这男子竟是一名病情已进入中期的人类。

　　男人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一手叉着腰，一手随意地把湿漉漉的刘海捊了上去。打量了一会面前两人，目光在阿戈尔的颈部停留了一会儿，男人问：“你们就是海神派来的神使吗？”

　　.

　　“海神的神使？”凯坦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女孩的话。

　　自称加蒂的少女谨慎地说：“梦里，海神说她将派来五名神使，如果我能作为神使在地上的向导，帮助他们完成海神的任务，那么神使也会赐予我重生的机会。”

　　凯坦看着少女已经蔓延到脚腕的鳞片，似笑非笑地说：“哦？”

　　加蒂求助地看向其他人，被她第一个盯到的一无零抬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身边的夏特。

　　夏特安抚似的抓着一无零不安分的手指，微笑着问加蒂：“你怎么看出我们是神使的呢？”

　　加蒂小声说：“这里自从去年爆发了人鱼病后，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你们是这半年来唯一的新面孔。而且海神大人说神使将降临在最高的地方，我看着你们从垃圾山走过来的。”

　　听到这句话，神使们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加蒂害怕地低下了头。

　　这个小镇作为人鱼病第一次大规模爆发的重灾区之一，曾迎来大量科研医护人员，但这些人都和第一批病人一起死去了。一年后，这里这剩下了她这样的小孩子。

　　最后一个死去的医生曾说，这是因为小孩子的身体还没完全发育定型，即使长出了鳞片也不会立刻出现脱水情况，但等到十二岁一过，就会猛烈反弹，比大人的发作速度还快。

　　加蒂比同龄人都更聪明，她知道如果不抓紧机会和神使们一起出去，就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的机会了。哪怕海神大人再给她这样的机会，她也等不到了。下个月月底就是她的十二岁生日了。

　　罗莎看着加蒂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同情心发作，说：“要不，我们就让她做向导吧？”在罗莎看来，节目组煞费苦心地干扰这女孩的梦境，肯定有其他安排。

　　凯坦还在保持着那个诡异的笑容，既没反对也没支持。夏特脸上呈现犹豫之色，显然还没想好是否要带上这么一个负担。

　　“既然是海神大人的指引，那我们当然要带上。”加蒂欣喜地抬头，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像之前镇上的警察大叔。

　　“不过，”德罗严肃地说，“我们会给你一个考核期，如果你无法通过，那我们宁愿接受海神大人的惩罚，也不会要一个无用的向导。”

　　.

　　“什么乱七八糟的海神啊。”帕布看着远处和艾娅玩得正欢的少女，语气不爽地抱怨道。

　　萨沙点头赞同：“我不会宣称自己信仰另一个神。”

　　“重点不是这个。”帕布靠在莱利娅家人准备的藤椅上，指指天，“如果上面根本没办法治好这种人鱼病，那我们到时候怎么办？”

　　“反正我们走了他们也追……追不上来……”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奥米刚条件反射说出心底想法，就遭到了其他三人的白眼。

　　家里也有一个女儿的伊拉叹气道：“也许上面真的有办法吧。”

　　帕布活动了一下手腕，说：“上面在搞什么鬼，等明天就知道了。”

　　.

　　镜头回到一队这边。

　　男人说完自己是海神指定的天选之人所以神使们必须保护他之后，就在沙滩上自顾自地架起了活，把腰上渔网里装的颜色诡异的鱼砸晕扔进火堆里爆烧。

　　商遥呆立了一会儿才猜出节目组做了什么，虚张声势道：“海神从来不奖励不劳而获之人，你需要我们救你，就要按海神的要求帮助我们。”

　　果然，男人停下了撺火的动作，随即又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神使大人，可是我现在很饿诶，你能不能看在海神大人的面子上帮我烤一烤？吃饱了我才方便给你们引路。”

　　商遥本来就心疼那条鱼，听男人这么一说，立刻下手抢救出那条鱼，重新剖腹料理起来。大猫也不再炸毛，欢快地跑到商遥身边垂涎欲滴地看着烤鱼。

　　名叫布迪的男人好笑地看着商遥的动作，正想上前打趣，就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钉在他后脑上。

　　布迪回头，冲那个同样长有鳞片的神使挑衅地一笑。

　　“阿嚏——”在这样一个热带海岛上，双生子突然齐齐打了个喷嚏。面面相觑半晌，双生子果断跑到火堆旁，静静看商遥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