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真人秀（星际）》天不问

10、弃权吗

　　土行蛇的出现让队伍陷入了沉默。

　　对于这群长于流浪飞船，下船后活动范围基本局限于边境星球的选手来说，关于“末世”的所有概念都来自于联邦电视网和文化厅制作的各种虚构作品和后末世纪录片。即使先祖因为母星末世而来到联邦流浪，这些后代也本不可能有机会亲身体验末世的可怕。因为，联邦没有被自然灾害反噬的文明，联邦居民也从来只是对那些遭逢末世的非联邦文明抱以最基础的同情。

　　可以说，虽然节目组反复强调末世危险，但来到这个星球上时，这些熟悉人心险恶的选手们就习惯性地首先关注如何拉拢盟友，虫族和外面的辐射世界只是展示个人魅力的舞台。即使有土著居民死在任务里，大部分也只会觉得是电视剧里的龙套死了，无所谓，反正自己只用担心其他选手，之前死掉的黛西不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吗？

　　但是，随着丧鸟和土行蛇一一现身，第一个真正死于土著生物的选手也出现了，大家都不敢再掉以轻心。正如第一期节目里旁白曾提醒的，“秀”能让你获得更高人气和最后财富，但只有“生存”下来的人才有争取的机会。

　　队伍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迷，只有少数自恃能力强悍的选手没有表现出明显忧虑，而某些本身心智不坚定、只想来节目组丰富一下的人，却已经开始考虑退赛了。节目组对于弃权退赛的规定异常人性化，只要对自己的蜂型机喊出“弃权”，停靠在行星同步轨道上的节目组飞船就会使用传送器，让你如光一样“咻”地飞回飞船。当然，退赛的人基本从此无缘于联邦电视网的节目了。

　　商遥和阿戈尔是少数没被队伍里弥漫的沉重气氛影响的人之一，后者只对会血溅四地的场景有反应，前者则是从第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胸口有个洞以后，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商遥看着周围众人，发现大家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节目组搭的大舞台时，还忍不住反思：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弱了，所以才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有忧患意识？

　　经过土行蛇事件后，队伍行进时明显更警惕了，但防住了来自地下的攻击，也不代表寻找丧鸟巢的过程就会顺利。步行快两个小时后，双生子里的尖指着上方说：“丧鸟窝在那。”

　　众人看蓝发少年一脸平静的样子，将信将疑地抬头向上，顿时吸了一口冷气。远方峭壁上密密麻麻整齐地悬挂着上百个鸟窝，如同古地球东亚文化里的千佛洞窟。看到的人无不庆幸此时丧鸟似乎是出去捕猎了，整面山壁都安安静静空无一鸟。

　　众人沿山路慢慢往上走，正前方便是那面峭壁。人与壁之间隔了一条纵横均有百丈的沟壑，流经此处的大河早已干涸，本应有森林替代，却在灾后彻底荒芜。商遥往下看了一眼，谷底的东西全被浓重的黄雾笼罩起来了，仿佛里面才是埋藏秘密的神秘祭台。此时，他的内心就如同玩恐怖游戏要开门时一样不安。

　　队长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之后再商讨如何绕路。商遥停在离崖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刚要把背在大猫身上的粮食袋解下来，就听见队伍后方突然喧哗起来。抬头一看，原来是三队停下的地方冒出了几只小型虫族。

　　选手不怕虫族，却不能让土著居民看出虫族绕着他们走。于是，三队的选手们纷纷假装手忙脚乱，拿着基地给的喷火/枪将场面搅得混乱到看不出异常。

　　不过是几只虫族，掀不起什么大浪，一二队的选手都幸灾乐祸地坐在边上看热闹。罗莎双手抱在胸前，翻了个白眼，说：“演得真不错。”罗莎同盟的其余队员没说话，但脸上也露出了嘲笑。

　　商遥在圈外围观了一下火烧虫族的景象，觉得没意思，很快又跑回盟友身边。阿戈尔拒绝和猫坐在起，便坐在一块树桩上，神情严肃地在挑选面前的蓝晶。

　　商遥好奇道：“这些不都还蓝着吗？”

　　阿戈尔挑出一块被筛选出来的蓝晶，举到阳光下，让商遥仔细观察。他轻轻动了动手腕，解释说：“蓝晶里面装的是海水，这里环境太差了，里面的水会变质。”

　　商遥把头凑过去，随着阿戈尔手腕轻轻摆动，蓝晶里面果然有液体晃动起来。在阳光照耀下，他可以清楚看到液体里漂浮着一些微小的绿色絮状物，估计就是阿戈尔说的变质。心疼地看了眼被甄选出来的蓝晶堆，商遥问：“你的蓝晶还够用吗？”

　　阿戈尔挑眉：“伞都坏了，要蓝晶有什么用？”

　　商遥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你应该还有其他东西能用到的吧？”

　　“没了，”阿戈尔把蓝晶放回去，意外宽容地说，“你想要的话，我挑一块没变质的送你。”

　　商遥连连摆手，又叹气说：“你说这次火/枪应该够用了吧？”

　　“以这次的危险程度，不一定。”阿戈尔说完露出一个看得商遥发怵的笑容，然后硬塞了一块蓝晶给他，把他赶到大猫那边。

　　这是自己印象中阿戈尔第一次赶他走，商遥有些稀奇，毕竟此前不是他主动开溜，就是阿戈尔气冲冲地闷头自己走人。

　　商遥背靠在大猫背上，把蓝晶放在阳光下把玩，想起阿戈尔的话，那种不断撞击着心脏壁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他一直觉得这次行动肯定有伤亡，但整体队伍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次队伍里选手加上原住民可是有三十多人，而且他们不是来开战的，只是做一下调查，情况不对就可以立即撤离。现在听阿戈尔的意思，怎么好像说得队伍要搭进一半一样？

　　太阳高悬在天空中央，废土上漂浮着一种浑浊的燥热。这里只有倒下的树干和残存的树桩，没有任何可以遮挡正午毒辣的阳光的地方。队伍里的人都忍着烦闷不安，各自掏出自己带的干粮解决起来，商遥吃得早，准备趁这个时间假寐一会儿。谁料刚闭上眼睛，又听到队伍后方传来女人的尖叫。

　　猛一睁眼，商遥心里的不安感竟是骤然消散了，虽然面前的场景应该是刺激而紧张的，他整个人却意外地放松下来。只见密密麻麻一团黑影正从坡下向他们冲过来。领头的动物形似野猪，外皮却覆满了藓状寄生物，而它身后的黑影正是由这样千百头野猪组成的。

　　野猪群来势汹汹，以半圆阵型从四面把山顶的队员包抄起来。处在下风处的三队队员只能拼了命往上跑，而身处他们眼中安全地带的其余队员却只能退到山崖前，再向后一步就是百丈山谷。

　　商遥把脚往后挪了半步，听到碎石掉落的声音，不敢再往后。他捏了捏手心，上面没有冷汗。匍匐在他身侧的大猫意外地脚步轻盈，猫眼睛里也没有那天面对丧鸟的兴奋。

　　“节目组到底在做什么？！”罗莎崩溃道，“这么大的野猪群怎么可能事先监测不到！”

　　换作平时，大家一定会纷纷跟着赞同她的想法，但现下都忙着逃命，根本没人有时间管她说什么。

　　三队往上跑的队员里，有的不幸绊了一跤，没来得及痛乎就被浩浩荡荡的野猪大军无情碾压过去，变成了异星土壤里的一堆烂泥。转眼间，伤亡已达十余人，其中只包括两名三队队员，其余都是原住民。

　　随着原住民纷纷死去，选手们也终于摆脱不暴露原身份的限制，得以施展自己的种族天赋。二队的奥米幻化出兽型四肢，在野猪最少的方向撕开了一条路，成功逃生，留下无法使用变形技能的艾娅，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而不住发抖。三人组另一名成员夏特则被一无零变幻成的人形黑泥背着踩过野猪背，竟也成功地离开了包围圈。征尖双生子见状，也仿照着从野猪上方逃走，只不过他们的动作更为轻盈，如飞鸟轻点水面。

　　也有选手见走投无路，绝望地向蜂型机喊出“弃权”，立刻就被传送光波带走了。

　　商遥还看到了帕布，这个男人竟然冲他笑了笑，纵身跳下山崖。

　　商遥：……

　　他当然不觉得帕布会选择自杀，但跟着帕布跳下去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

　　“商遥——”阿戈尔站在崖边的一块巨石上，远远冲着他喊，“跟着猫——”然后也转身跳下山崖。

　　商遥：……这一个二个的都怎么回事？

　　大猫不高兴地拱了拱他的大腿，伏下前半身，催促着让他骑上来。商遥犹豫地看了看背后已经被迷雾笼罩的深谷，隐隐能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漂浮在雾海之中。他自言自语：“要不我还是弃权吧……”

　　“喵呜？”大猫迟迟没有感受到重量，转头用碧绿的大眼睛表达了疑惑。

　　商遥摸摸它毛绒绒的大脑袋，看着眼前因为起雾而围在边上不再靠近的野猪群，不再犹豫，骑上大猫，压低身子，和大猫一起跃向看不见的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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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真人秀里弃权的真是多，而且除了伤病以外，好像最常见的是我要去忙读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