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反贼的正确姿势》Anecdotes

5、凡胎

　　玩个游戏，把命都玩进去了。

　　魏小椿心情更恶劣了，但天字柒叁还没有说完。

　　“当然，您也不要太担心，我们送您进来的目的是补救剧情，不是置您于死地。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们会采用梦境，或者离魂的办法给您一些提示。”

　　天字柒叁这时咳嗽一声道：“本来这些提示应该由我直接告诉您的。但我马上就要进黑盒子里做程序修正了。所以现在只来得及给您一个最重要的提示。”

　　“什么？”

　　“有一个人，是您进行剧情补救的最大阻碍。他是您开启废弃剧情线后，系统自动衍生的一个人物。也是他让这个朝廷的陷落提早了十年。”

　　“谁？”

　　“明天的早朝，兵部尚书会向皇帝提起此人，请您多加留意。”

　　晨光细微之际，勤政的少年天子已经摆驾进入了大殿。

　　百官朝列，高呼万岁。

　　魏小椿仍旧坐在横梁木上，吊死鬼兄悠悠然飘上来，扔给他一个梨。

　　魏小椿拿过来啃了一口，滋味清甜，胸中抑郁之气稍散，嘿嘿笑道：“谢谢大哥。”

　　鬼哥哼笑道：“没想你这么心系国家，好不容易借了回舍，不去享受下美酒佳肴，嫔妃环绕，花老大力气去救那个什么张宗讷。”

　　魏小椿道：“我喜欢男的。”

　　鬼哥咳嗽起来，大概是吃下去的梨呛着了。

　　魏小椿小心道：“大哥你不讨厌GAY……阿不，断袖吧？”

　　鬼哥一边咳嗽一边摇摇手道：“我在这儿两百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魏小椿放下心来，又叹道：“唉，其实我虽然是个断袖，但是二十八岁连个伴儿都没有，就被搞来这个鬼地方……”

　　说着说着悲从中来，于是含泪接着啃梨。

　　鬼哥心生同情，飘过来拍拍他肩膀道：“要不我再让你借回舍，你找宫里哪个侍卫……？”

　　“……”

　　这时下面的早朝已经谈到了张宗讷被发放岭南一事。

　　关于这件事情，其实君臣都有些云里雾里。

　　皇帝是记得这件事的，他记得自己突然摆驾御书房，召来王让写下了处置张宗讷的诏书，并且立刻派人发放下去。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皇帝有些迷茫，他其实这两天都在斟酌，但是失望和怒火，让他更加倾向楚右相说的，将张宗讷斩首于市井。

　　但他却留了张宗讷一命，仿佛身体不受他自己控制。

　　小皇帝稀里糊涂地想，难道他对张宗讷终究不忍？

　　阶下顾左相适时开口道：“陛下登基之初，张宗讷从辽东赶来，为陛下登基大典护卫，何等忠心，不想今日铸下大错，虽死不足惜！陛下留他一命以堵悠悠之口，足以显陛下之英明仁德……”

　　是了。皇帝想，张宗讷固然可杀可恨，然他从前立下的功绩，也算有目共睹，通敌叛国一事，究竟没有确凿证据。留他一条命，永不到朕面前也就罢了。

　　这样一想，昨晚的举动也算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天子圣谕，若朝令夕改，叫人看着不成体统。

　　小皇帝爱面子，没有看到楚右相一干人憋屈的脸色。而赵太傅顾左相等人则如释重负。

　　皇帝道：“张宗讷一事，就此揭过吧。倒是靺鞨人深入畿辅，盘踞在四镇之间，须得尽早将其打退，诸卿以为，当今该派谁去平辽？”

　　大殿里鸦雀无声，皇帝不禁又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时，一位大臣出列，却是兵部尚书：“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喜道：“说。”

　　兵部尚书道：“臣所奏并非辽东之事，而是陕西一带的百姓暴乱。”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何足惧之！”

　　兵部尚书道：“从今年年初起，陕西饥荒更重，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陕西各州县都发生暴动，去年九月，有一百户在自长安护送赈济粮到汉中时，带领部下哗变。先只有百余人，可到了今年二月后，又有许多反贼和饥民加入。如今他手下已有万余人。”

　　皇帝震惊道：“万余人？！”他从龙椅站起来，焦虑地走来走去道：“各州县的府兵是干什么吃的？区区百人哗变，为何不及早剿灭？”

　　兵部尚书道：“此人十分狡猾，他带领手下在陕西各地流窜，专打富户和山寨。从他们手中抢来粮食，再吸引百姓到他麾下效力。因陕西各地都有暴民作乱，各州县府兵虽然极力镇压，一时也难以完全剿灭。”

　　他又偷偷望了一眼皇帝，从袖中拿出一封文书呈上道：“这是今早汉中来的急报。”

　　太监连忙上前，接过文书捧了上去。

　　皇帝一把扯过文书，展开来，看清上面所奏报后，瞳孔一缩，额角一条青筋跳了起来，将文书掷在地上：“汉中竟已……竟已沦陷！”

　　这句话已经是压抑不住的高声怒喝，在大殿里和群臣心中震动回荡。

　　魏小椿趴在横梁上倾听，被那一声怒喝一震，揉了揉耳朵，碎碎念道：“倒是说名字啊……”

　　吊死鬼飘过来道：“谁的名字？”

　　魏小椿头也不回道：“我要对付的人。”

　　吊死鬼道：“你仇人？”

　　“也不算是啦。”魏小椿摆摆手，“准确来说，应该是大BOSS。”

　　“什么……什么玻斯？”

　　魏小椿道：“就是大人物，一代枭雄，王八之气那种。”

　　吊死鬼看看大殿下方，皇帝怒不可遏，一群大臣抖得跟鹌鹑似的。恍然道：“你说的莫非是那起义军的首领？”

　　魏小椿道：“嗯，应该是。”

　　吊死鬼好笑道：“你还真是一心为国。”

　　魏小椿苦着脸转过头来：“你以为我想啊。我只是不想当鬼而已。”

　　吊死鬼眯起眼，没有追究这其中的缘由，而是笑道：“当鬼不好么？天不拘兮地不羁……”

　　“心中无喜亦无悲。”魏小椿顺口接上，又一叹道：“可我不想无喜无悲啊，我就是个凡人而已。”

　　吊死鬼笑道：“肉体凡胎，有那么值得眷恋么？”

　　“七情六欲，才值得眷恋咧。”

　　两鬼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文绉绉的酸话，忽然下方传来一个人名：“……高丰年。”

　　魏小椿精神一振，立刻向下看去，仔细聆听。

　　兵部尚书道：“此贼帐下有一头目名为孟渡。传闻此人人高颧深，鸱目曷鼻，声如豺狼……”

　　魏小椿听得眼角直抽抽：“这还是人吗？”

　　吊死鬼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杀敌多的人，自然在敌人心里面目可憎。”

　　魏小椿点点头道：“你倒是很懂嘛。”

　　吊死鬼哼道：“我做鬼两百多年……”

　　“什么人没见过。”魏小椿笑嘻嘻接上，立刻挨了鬼哥一记瞪视。

　　他看着兵部尚书汗津津地归列，知道天字柒叁要他注意的人，就是刚才那两个名字之一。

　　虽然这个高丰年是起义军的头头，但是兵部尚书又着重提了那个叫孟渡的，按照魏小椿看的那些网络小说的尿性，一个角色出场时间不重要，头衔地位也不重要，但如果对他有特殊相貌描写，乖乖，那可就很重要了。

　　孟渡，魏小椿心里想象这人的模样，虽说谣言不可信，但总不是空穴来风吧？于是魏小椿心里就浮现起一个鹰钩鼻的凶神恶煞的大汉。

　　噫……

　　魏小椿看看自己瘦长偏白的手指，心想他这种孱弱的死宅，要不是系统帮忙，大汉一个指头就能碾碎他好吗？

　　正囧囧有神地想着，忽见鬼哥手里拿出一样细长的物事，灵巧地转了个圈。

　　魏小椿眼睛一亮：“你这笛子哪来的？”

　　鬼哥看他一眼都：“你会吹笛？”

　　魏小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会，会一点……”

　　他吹笛是小时候舅舅教的，舅舅还曾经拿个木笛敲他手心道：“吹笛子的人，都是有节操的人！”

　　魏小椿傻傻问道：“那什么人没有节操？”

　　“吹箫的！哈哈哈哈哈哈……”

　　原谅他那时候年纪小，不明白其中的邪恶含义。

　　魏小椿回忆起幼年，一时技痒，对鬼哥笑道：“哥，给我吹个呗。”

　　吊死鬼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行，你吹过就脏了。”

　　都当鬼了还有洁癖，死之前是有多龟毛。

　　魏小椿只好蹲回去接着啃梨。

　　吊死鬼把玩着短笛，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啊？”

　　“你既然要去对付你那个……”吊死鬼想了想，“大波（四声）斯，那就不会一直呆这儿吧？”

　　“是啊。”魏小椿笑出了声，“咋的啊大哥，舍不得我啊？看来你也是口嫌……”体正直。

　　“滚！”

　　吊死鬼一抬手把他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