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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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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侧躺在她膝盖边的傅瑾言,颜甯呆愣住,唇形极其好看的薄唇稍抖了抖,竟一句台词都说不出来,一个动作都做不出来。
尔后,她心慌意乱地看向导演,“导演,他、他怎么躺着?他这样躺着,我不会演。”
导演没想到颜甯会在这种情况下出乱子,她惊讶地张大了嘴,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摇了摇头,无奈地喊了一声“卡”。
听到“卡”声,傅瑾言立即从“石床”上弹跳起来。他顺手打理了自己身上领口袒露直肩部的灰色长衫,关切地看向颜甯,“刚才没准备好?”
颜甯点点头,径直问他,“你怎么躺下了?我们要演的不是床/戏吗?你躺下了,我一个人怎么演?”
傅瑾言没回答她,只是轻轻蹙眉,打开自己写满了批注的剧本。导演看着他们,右脚豪迈地迈上“石床”,小腿与大腿折成将近九十度的角度,做了个腿架——方便她将左胳膊搁在上面,翻看剧本。
听了颜甯刚才那段莫名其妙的问话,她的心中,本来正有一股强烈的无名火升起,但她看了几眼剧本,又将目光与颜甯的对接上时,却又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而不是临场退缩。
她看着颜甯,摇头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尔后收回右脚,在她身边坐下,“你们俩过来,我给你们好好讲一讲这场戏。”
颜甯往导演身边蹭了蹭,她立即开始,“这场戏,你不是婴宁,是女鬼。王子服已经被折腾得累倒了,所以是你看到的晕倒的状态。但那女鬼还不满足,不顾他的生命危险,依旧去诱惑他,想要吸取他的阳气。在这时候,你就得表现出那种‘欲求不满’的魅惑样子。说白了,这其实是一场你的独角床/戏,你那个时候的状态,是既得有狐气,又得有鬼气,懂不懂?!”
颜甯:......
导演紧抿住嘴唇,眯眼笑了笑,又轻轻“嘶”了一声,小幅度地推了颜甯一把,“还是不懂?”
颜甯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
她又看向傅瑾言,“你呢?”
傅瑾言回答:“我明白导演你的意思,但这场戏,留给我发挥的空间并不多。”
“也对,你全程都是昏迷状态。你是绿叶,她是红花。”导演冲他颔首,转回身,重又找到了颜甯,“这样,我再给你举个浅显易懂、比较生活化的例子,你再好好地感受一下。”
她揽过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假设,你和你正在热恋中的男友,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数十天没有为爱情鼓过掌了。这天晚上,怨气满满的你终于打算有所行动,面对躺在床上装死的男友,你会怎么做?”
颜甯认真地想了想,“他不理我,我也不会理他。”
导演的嘴唇抿得越发紧了,她又发出一声“嘶”,似乎已经将耐心用完。
她松开胳膊,站了起来,哭笑不得地问颜甯,“能做出这样的回答,你该不会是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吧?!否则,你不该连这么简单的情绪表达都理解不了啊。和我合作过的演员,大都性格早熟,在高中之前,就已经把男女关系了解得了若指掌。你这样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听到导演这样调侃她,颜甯也没否认,“我一直觉得,谈恋爱,很麻烦。”
算是间接承认了自己从没有谈过恋爱的事实。
导演无可奈何地卷起手中的剧本,敲着自己的额头,她想起一些事,八卦道:“这也不对啊。你不是正在和贺启明谈恋爱吗?那些风月场上的招数,他那个老手,总不会连一招半式都没有教给你过吧?!”
颜甯没想到导演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她和贺启明谈恋爱这类私事,一时间脱口而出,“我和他没有关系。”
导演惊愕。
数秒后又恢复正常,她笑,“我懂,我都懂。贺启明还没对你下手是吧?!啧,这家伙转性了呀,以前的他,对喜欢的女人,可不是这样有耐心的。”
导演的想法似乎往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了,颜甯也懒得再解释,只呆坐着,装作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安安跑过来,弯下腰和她低声嘟囔,“颜姐,你加把劲赶紧拍吧。我刚才听到,好几个场务都在骂人,而且骂得可难听了。导演要求拍完这一条,所有人才能吃晚饭。可他们觉得以你现在的表现,怕是到天黑都拍不好,一个个都很生气。”
颜甯默然。
傅瑾言听到安安说的话,忽然从“石床”上站了起来,“导演,你这儿有小黑屋吗?”
导演回身看他,“有,当然有。”
傅瑾言说:“我想和颜甯单独待一会儿。”
***
所谓小黑屋,就是片场中,工作人员用隔音板隔离出来的,帮助演员澄清杂念、培养感情的小房间。
因为里头常常光线昏暗,所以有了一个“小黑屋”的别称。
颜甯低着头,和傅瑾言一前一后进了小黑屋。眼前光线暗下来后,片场上其他的嘈杂声音,立即化为一片虚无。
在里头安置着的简易沙发上坐了下来,颜甯两手撑着脸,颇为真诚地向傅瑾言道歉,“抱歉,因为我的不专业,耽误你和其他人的工作了。”
傅瑾言站在她的身侧,左手拇指不断地在食指面上轻轻揉搓,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四处看看,“这里很静。”
颜甯大半个身子都凹陷在柔软的沙发内,沉默着压了压下巴。
傅瑾言也没再说话,在她身侧另一只简易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黑屋内光线实在是很暗,空间又有些逼仄,颜甯没带手机,也没戴手表,丝毫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痕迹。
许久以后,也许只是几分钟后......
感觉自己那颗方才在片场上异常浮躁的心,彻底冷静了下来,颜甯深呼吸几下,鼓起勇气,问傅瑾言:“之前导演给我们讲的戏,你都理解了?”
傅瑾言点头。
她便往他那边靠了靠,用力抓起他的手,“那么,我想请你扮演女鬼,我做王子服。我的模仿能力向来不错,你来做一下那场戏的表演示范,或许,我很快就能学会。”
自己话音刚落,她便觉在一片昏暗中,傅瑾言鼻间温热的气息,已经在她唇边徘徊。
她闭上眼睛,清晰地觉察到,他有些热的唇,低低地,轻轻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恍若一块热烫软糯的甜糕,初尝时只是觉得又软又烫,待到习惯了,才发觉,它的甜早已经透过唇齿,弥漫至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
身下坐着的简易沙发没有靠背,又软得令人发指。再这样触到了傅瑾言的唇齿,颜甯只觉得浑身发软,又因为无处可以支撑,她差点两腿一直,彻底瘫在地上。
还好傅瑾言紧紧地扶着她的腰,使她不至于似轻薄的梨花瓣,堪堪然飘落在地。
倏忽间身上一冷,唇间的温热也消失不见,混沌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些。颜甯睁开眼睛,见傅瑾言低着头,额头无缝隙地贴着她的,话语间,还轻轻喘着气,“颜颜,你学会了吗?”
颜甯稍稍碰了碰上下嘴唇,舌尖极快地在上唇的唇珠间掠过,也稍稍喘着气,“差不多。”
“差不多?”傅瑾言贴着她的脸,轻轻笑起来,“这导演要求严格,真正开始拍的时候,一定会要求我们,一点儿都不能差。”
颜甯垂下眼帘,“我知道的。”
她向前倾,慢慢仰起下巴,主动让自己的唇,粘住了傅瑾言的。
她的声音变得又低又闷,“再来一次。”
......
虽是演习,两人却都很投入。到最后,颜甯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肿,腿也软得不行。她身上穿的是象征女鬼身份的黑色薄衫,衣襟已被傅瑾言推至肩膀两侧,露出了里头有着黑色曼陀罗刺绣的肚兜。
见此情景,颜甯忙伸出一只手推开傅瑾言,另一只手,则速度极快地拢好了薄衫。她抬头,见傅瑾言仍低着头,定定地看着她的腰间。而且眼神中,还有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贪婪......
“谨言。”颜甯出声唤他。
他这才清醒过来,将视线从她腰间挪开,言辞中尽是歉意,“抱歉。”
颜甯完全没有生气,她拉过他的手,拿手扶住了他的脸,“刚才那个眼神......能不能重现一次?”
见傅瑾言疑惑,颜甯说:“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演的女鬼看着王子服的时候,应该也是你刚才那样的眼神。贪婪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王子服吞到肚子里去了。”
傅瑾言哑然失笑,“我刚才,竟然是那样看着你的吗?!”
颜甯干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对他眼神的描述,好像有几分别的意味,于是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原先轻了许多,“差、差不多就那样吧。”
怕傅瑾言误会,她连忙抬起头补充,“但我知道,你对我,是没有我说的那个意思的。我们在演戏嘛,你是女鬼,我是王子服,你表现出来的情绪,只是作为女鬼,针对王子服时该表现出来的。”
她还真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当做演戏了。
傅瑾言在黑暗中苦笑,也只得顺着她的理解,故意做出云淡风轻、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模样。闭上眼睛稍稍酝酿和回忆了方才自己的情绪,他再一次表现出了那个贪婪的眼神。
颜甯看着他,拍手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眼神!”
她自己试了试,问他,“怎么样,我这个眼神,有没有你刚才那样的意思了?”
傅瑾言如实回答:“还差点火候,但也可以了。”
他站起来,也拉她起来,修长的手指在她耳边拂过,摘下一小束假发,“应该是从我的假发套上掉下来的。”
颜甯笑笑,也学着他踮起脚,双手在他肩上掸过,“我戴的假发套,倒很稳固。”
她愉快地转过身,打开小黑屋的门,见导演正坐在监视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Jimmy聊天。
于是冲她招了招手,“导演,我已经知道该怎么演那一场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