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92、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安茹公爵也不是搞学术的，他就是因为祖母的关系，才或多或少研究过类似的传说。

　　女娲是神州古人崇拜的女神，世界各民族皆有类似女娲的神明，安茹公爵会产生兴趣，理所当然。但是，这不代表远在虫洞另一边的外星人也囊括在“各民族”之内，并且它们已经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想去见见你的朋友们吗？”安茹公爵对西尔维斯特道。

　　西尔维斯特疑惑地发出一声：“嗯？”不明白安茹公爵忽然说出“见朋友”是什么意思。

　　“例会我们不去了，尸体随时可以看。”安茹公爵朝西尔维斯特扬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两人偷偷摸摸，没错，是偷偷摸摸，从后门离开，驾驶安茹公爵的私人座驾离开生活区，刷脸进入特蕾莎女王号的飞船工作区，一路畅行无阻来到气闸港，找了架小型侦查舰，换上宇航服，驱舰前往发现尸体的地方。

　　要说为什么安茹公爵有这么大的面子？那是因为特蕾莎女王号主要是由安茹家族出资建造的。

　　西尔维斯特驾驶着侦查舰，一面向主舰桥下级部门申请出闸许可，一面轻轻瞥了眼安茹公爵。

　　公爵是特蕾莎女王号的无冕之王，他知道饶是自己的叔叔，军队最高指挥官叔本华中将，都不能在某些事情上拂了公爵的面子。再说公爵也有军方背景，虽然毕业后没有进入军队，但好歹还挂着军籍。

　　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啊。

　　“你想什么呢？”安茹公爵坐在西尔维斯特旁边，突然笑了一笑，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西尔维斯特：“……”

　　总觉得公爵的某些行为是将他当做小孩子看待。没错，就是小孩子，对方不是经常叫他“小家伙”么？

　　安茹公爵的指腹若有似无掠过西尔维斯特的唇角，半秒钟后，公爵收手，自然垂下，搭在自己膝头。

　　“专心。”安茹公爵收敛笑容，尽量严肃地道。

　　西尔维斯特把委屈咽进肚子里，微微颔首，继而驾驶侦查舰平稳地飞向目的地。

　　特蕾莎女王号着陆的矿星，体积、重力与月球相当，尸体和建筑发现地位于矿星背面，所以他们要到矿星背面去。

　　宇宙是黑暗的，然而，似乎因为他们身处的这片异星域靠近星系中心，人类肉眼所能望见的星光，比在月球上璀璨密集许多。

　　西尔维斯特驾驶侦查舰飞了一会儿，中途碰到另一艘侦查舰，这艘侦查舰调头折返，领着安茹公爵的侦查舰来到一个直径约十公里的陨击坑。

　　外星人的建筑，建在陨击坑底部，如今陨击坑周围不见外星人踪迹，有的只是人类的侦查舰。

　　“不知道它们的恒星长成什么样子？”

　　安茹公爵见自己的侦查舰和前方那艘侦查舰一齐徐徐下落，伸手拿起宇航服头盔，在手上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自从人类将部分精力分注到探索这片陌生星域上，他们神奇地发现，他们如今所在的星系，已探知部分与太阳系极为相似。

　　不过宇宙中恒星不计其数，有星系与太阳系相似，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比如，他们在离家遥远的宇宙另一端发现的这个星系，不止星系结构，还有星系孕育出的生命……实际也不尽然。

　　安茹公爵食指有节奏地敲击头盔，目光瞄向大舷窗外。

　　地球上早有科学证明，漫长生命演化中，随机变量在其中扮演关键角色。生命演化早期，若是一个变量发生微小改变，那么结果可能会完全不同。

　　通俗点说，便是现代人类不一定会登顶智慧生命的NO.1，从而掌控整颗星球。也许其他生物种类能够演化并最终形成智慧生命，譬如曾经统治地球1.6亿年的恐龙，或是鸟类、鱼类，昆虫，甚至是植物，更不谈早已灭绝的其他古代人种。

　　所以，如果人类在地球出现都依赖于微妙的随机性，那么人类怎会相信，遥远的宇宙另一端，存在与人类基因组相似达到99%的生命？

　　是的，相似度达到99%，是刚刚传到安茹公爵智脑上的最新一份研究报告。

　　99%是什么概念？

　　想想黑猩猩吧。它们是公认与人类最为相似的动物。可它们和人类基因组相似程度姑且只到96%，而其他动物，猫科约90%，耕牛约80%，果蝇约65%，呵呵，香蕉约50%，因此99%以人类亲戚间的亲疏关系举例，约莫便是堂兄弟。

　　有这样巧的事情吗？即使生命演化环境相似，除却一条蛇尾，五官、脏器等一模一样，会这样巧合么？

　　不会，答案是不会。

　　尤其当安茹公爵和西尔维斯特下船后，发现前方建筑周围被一层薄薄的透明屏障笼罩，屏障里的人都没有戴头盔，而是随意把头盔夹在腋下，或是干脆把头盔放在一旁，他们心里想着，陌生星域存在类人生物，绝对不是巧合。

　　小型侦查舰能源有限，哪怕数艘同在，亦无法支撑直径五公里的防辐射氧气屏障。这里的屏障，是这栋孜孜不倦工作超过一千五百年的建筑提供的。

　　防辐射，没错，氧气，没错。人类在建筑里发现了经历悠久岁月，生命力依旧旺盛的蓝藻，及蓝藻和人类皆赖以存续的要素——水源。

　　氧气、水源、相似度高达99%的基因组、相似的星系结构环境……安茹公爵领着西尔维斯特踏入屏障内里，摘下头盔，仰面眯起眼睛，打量刺白阳光下的红褐色建筑。他有种预感，他们这支幸存的小半个编队，无意中找到了人类的起源。

　　不是妄自菲薄，单从于荒凉矿星无大气层状态下保持蓝藻活跃持续供氧一千五百年以上，就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或许，现在的人类能够做到，但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人类绝对做不到。

　　安茹公爵瞄了一会儿，眼神镇定，片刻后，他垂眸看了眼地面，复又抬头，望向前方。

　　前方走来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军人，是从刚才领航侦查舰上下来的两个人。他们一个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一个体态匀称，相貌堂堂。

　　“哨兵霍华德·卡尔斯少尉和向导华羲中尉。”西尔维斯特也看到那两个人，赶紧走到安茹公爵身边低声介绍道：“霍华德来自亚平宁，华羲是神州人。”

　　黑发黑眸，目光温和而睿智。安茹公爵显然对神州人更加感兴趣，因此自打那两人出现，便一直盯着华羲，直到霍华德突然抢前一步挡在华羲身前，睁圆眼睛怒瞪安茹公爵。

　　安茹公爵：“……”

　　西尔维斯特：“……”

　　西尔维斯特捂脸，“公爵大人，霍华德少尉是一个哨兵……”

　　安茹公爵嘴角微弯，笑着瞥了西尔维斯特一眼，“所以？”

　　“哨兵对自己向导的占有欲一向比较强。”西尔维斯特艰难地解释道。

　　原来是一对已经结合过的哨兵与向导。

　　安茹公爵重新望向华羲，呃，应该说是霍华德？华羲被霍华德挡住了啊。

　　明知道霍华德不是瞪自己，但此刻，西尔维斯特依然头皮发麻。他退后半步，站在安茹公爵背后朝霍华德做手势，并张开嘴，无声地要求他收起敌意。

　　安茹公爵又不是哨兵。西尔维斯特拼命朝霍华德眨眼睛。

　　一只白皙的手由霍华德身侧探出，轻轻搭上其肩膀。没一会儿，霍华德便被安抚下来，不高兴地退到一旁。

　　“抱歉，公爵大人。”华羲拉着霍华德走向安茹公爵，然后立于两米开外，敬礼。

　　“他是一根筋，冒犯了公爵，请公爵见谅。”华羲笑着说。

　　安茹公爵在他俩脸上扫了一圈，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西尔维斯特松了口气，下一秒，便见华羲也朝他眨眼睛。于是，他蓦地感慨，华羲军衔不高，在安茹公爵面前是不是太随便了，他们面前站的人可是安茹公爵！

　　“没事。公爵不会与我们为难。而且，公爵也许认出我来了？”华羲轻松地道。

　　安茹公爵神秘地笑着，他这般笑容，毫无意外勾起西尔维斯特的好奇心。

　　“神州华姓。”安茹公爵偏头望着西尔维斯特，“因祖母的关系，算起来我们还是远亲。”接着，他又重新看向华羲，“你竟然在这里，是因为……”后面的话不需要说。来自神州的向导，跟随第三编队远离亲人和故土，抛弃一切尊荣与地位，九死一生漂泊至陌生星域，还能因为什么？

　　“公爵大人亲自过来，是不是对人类起源感兴趣？”华羲没有回答安茹公爵，反而抛出一个问题，将话头引向正题。

　　“是的。”安茹公爵从善如流地接住话头。

　　“建筑内部文字资料不全，损毁严重，许多年前，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恶战。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至少我们发现一个不需要文字也能看懂的东西。”华羲拉着霍华德转身，做出引领安茹公爵前往建筑内部的手势，“我是此地最高负责人，公爵大人请跟我来。”

　　霍华德不情不愿。身后安茹公爵示意西尔维斯特与他一起跟上华羲。

　　然后，华羲接着道：“我们发现一个星系模型，极像太阳系的星系模型，只不过这个星系有十颗行星，我们正好在第十颗。”

　　“哦？”安茹公爵非常感兴趣。

　　“我们已经向上面汇报了，尚未得到回馈。”

　　安茹公爵勾了勾唇，“他们在开会。”

　　华羲：“……”

　　顿了顿，华羲停住脚步，侧身深深看了安茹公爵一眼。

　　安茹公爵挑眉，也停下来，静静等候华羲接下来的话。他再度产生预感，预感华羲将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公爵大人，这些外星生命留下的主体文字，大概占各种类文字的80%左右……”华羲若有所思，良久才开口说：“很像神州的甲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