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86、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指望曾经起过冲突的两位顶级哨兵和平相处……好吧，不是不可能，只要他们正面对共同的困境。

　　梅特兰德伯爵不请自来，在皇帝的办公桌前站定，面色冰冷。

　　皇帝抬头，漫不经心瞥他一眼，片刻后，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的文件上，将他当成空气。

　　这不是对先帝重臣该有的态度，哪怕他是皇帝。但强夺向导之仇不共戴天，若不是还没能力动他，皇帝早就将对方踢出皇宫，一枪戳死了。

　　“陛下。”两人冷场几分钟，先开口的是梅特兰德伯爵。

　　大约觉得有些事迫在眉睫，就不想再跟皇帝继续僵持，毕竟今天并非来找茬，暂时还需要皇帝的配合。

　　梅特兰德伯爵的头颅高傲地仰着，微微启唇，右手在办公桌面敲了敲，“陛下，游/行队伍停在皇宫侧门不远处。几个贵族代表已经入宫，正朝这里来，您有什么对策？”

　　皇帝眸光下垂，眼神都不赏他一个。

　　“洛基镇事件不能公开，向他们开放地下城市的计划也要暂缓。”梅特兰德伯爵望着那张肖似先帝的，俊美而年轻的脸，不是感到赏心悦目，而是鄙薄憎恶，“公开将对皇室不利，您没法控制现在的局面。”

　　这些话，尤其最后一句，主要阐述了一个思想——你没用。

　　皇帝触摸光屏的手指一顿。唰！一道光芒闪过，山羊大小的奥格斯格从皇帝身体中冒出来，飞至办公桌前沿蹲下，虎视眈眈瞪着梅特兰德伯爵，发出一声短暂的龙吟。

　　梅特兰德伯爵若有似无地勾起嘴角，“呵。”

　　其实梅特兰德伯爵的建议，姑且称作建议而不是命令，原本就是皇帝自己的想法。然而，自己的想法从最讨厌的人嘴里说出来，皇帝本能感到排斥。

　　排斥的，不仅是对方的所作所为，更是矗立于对方背后的，一个神秘强大的军事集团。

　　不被自己所掌握的军事力量，就是一颗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嘭！随时随地会爆炸。也是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随地下落，将自己从头到脚捅个对穿。

　　皇帝很生气，生气先帝因为讨厌他，所以给他、给皇室留下一个巨大的麻烦。

　　好吧，他是忘记了，被大公封存了那段记。

　　皇帝陛下忘记了在地下城市里，先大公曾提及伊利亚特大帝留下一个只忠于他的军事集团，于这数百年间，当皇室哨兵一系不再与向导一系联姻，他们也不会因沉迷软香温玉，向新上任的皇后家族透露皇室的秘密。

　　监视伊利亚特大帝之后的所有皇帝及外戚的某个军事集团，就是如今被梅特兰德伯爵掌握的军事力量。

　　梅特兰德伯爵绝对效忠先帝，皇帝误以为那个军事力量属于先帝，甚至是先帝留给梅特兰德伯爵的，逻辑上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当前帝都的形势，对皇帝而言，除了一直在暗处窥视他的军事集团，其他方面同样不太理想。

　　一切都从那日向导塔被炸毁开始。

　　天坑、地下城市、阿斯加德和洛基镇事件，在现实与星网皆掀起轩然大波，严重影响到皇室形象和他的个人威信。

　　原本以坚定信念支持他的人便不算多。

　　帝都目前分为三大阶层：

　　贵族是第一阶层，与皇室利益共享，又与皇室利益相冲，时敌时友，不过以友方居多。

　　政府和军方是第二阶层，与皇室利益共享，又与皇室利益相冲，时敌时友，友方时间超过70%。

　　商人是第三阶层，与皇室利益基本相冲，是敌非友。毕竟，皇室的富贵荣华可都建立在他们上缴的税收上。

　　一系列事件持续爆发后，暗地里给皇室泼脏水的人，商人阶层是主力，不做他想。

　　他们以金钱财富资源为手段渗透其他两个阶层，梅特兰德伯爵突然开启的大清洗活动被他们有效规避，足以见他们在其他两个阶层中有多少耳目。这些人，其影响力远远超过其社会地位，已经演变为很可怕的群体。

　　不过，好在当前政府和军方空前统一支持皇室，虽然与商人阶层若想得到社会地位，必然将侵占他们的利益，叫他们不得不防有关，但对皇帝来讲，这确实是好事，至少他不必面临多方压力。

　　啊，也不是，现在几个大贵族不是跑来皇宫诘问他吗？

　　“您与他们，仅为内部矛盾，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除非他们想让自己的家族衰弱下去。”梅特兰德伯爵的鄙视之情不加任何掩饰，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袒露在皇帝面前，“那些人不值一提。我已经与元帅取得一致意见，被您软禁在碧佛斯特的人，您就继续软禁着吧，军方是您的强大后盾。而三大公爵家族，呵，只要殿下站在您这边，斯图亚特家族和隆美尔家族就是您的助力，莱茵斯特尔家族有元帅在，不需要您多虑。”

　　“你的意思是，不希望我见他们？”沉默良久，忽视对方良久，皇帝终于正眼瞧过梅特兰德伯爵——在对方难得说了几个长句子之后。

　　“有必要见吗？”梅特兰德伯爵冷漠地问。

　　皇帝从鼻腔里挤出没有温度的轻笑。“不认真听取臣民的诉求，只会很快将他们撵到对立面。他们家族重要的年轻人死了，群情激愤很正常，但我倒要看看，没有像三大家族这样地位的贵族牵头，那几个所谓的领头羊是谁给的胆子，竟敢组织游/行，还把人聚在阿斯加德和皇宫门口威胁我！”

　　一群蠢货。

　　皇帝毫不怀疑这些贵族被人利用了，或者，利用他们的人给了足够的好处，令他们心甘情愿被利用。

　　信息公开化的今天，皇帝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他们要是死了或者废了，首位受到舆论冲击的便是皇帝。

　　所以，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梅特兰德伯爵：“不需要见他们，我帮您打发他们。”

　　皇帝眯起眼睛，奥格斯格又冲梅特兰德伯爵咆哮。

　　灰白色头发的侯爵已经带人来到办公大厅外的长阶下。

　　梅特兰德伯爵收回敲击桌面的右手，冷哼一声，望着皇帝道：“不知您看星网吗？”好吧，这年头谁不逛星网，哪怕梅特兰德伯爵这样严肃阴鸷的人，也会上星网啊。

　　“我的下属，向我汇报了这个。”梅特兰德伯爵点开自己的智脑，让智脑屏幕以悬浮形式出现在皇帝面前。接着，他进入星网最大的门户网站，触摸首页飘红的，那最醒目，标题最大的一个帖子。在那帖子下方，是另一个长盛不衰，楼层不知凡几的热门贴——

　　《论哨兵与向导情侣一生必做的十件事》

　　皇帝自然是看过，《论哨兵与向导情侣一生必做的十件事》。起初他不以为然，唯觉得可笑，到后来，他认为这是命运，子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比他更早看清未来。

　　不过，这次梅特兰德伯爵打开的帖子，可不像上个帖子那般气氛美好。

　　这个名叫《帝国之耻！大公！大公！》的帖子，主贴从头到尾充满对大公的诋毁及谩骂，说大公不学无术游手好闲，靠帝国子民以血汗供养，是帝国最大的蛀虫。然后，接着说大公竟然还以皮相惑主，烟视媚行，叫皇帝成了昏君，军舰说炸就炸。

　　帖子下面跟了许多回复，一开始是摆队形，十几层楼都是：“卧勒个大槽！这帖子有毒！”看来并不愿附和主贴。但随着时间推移，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更是贴出“皇室阴谋论”，形势便逆转了，转向不利于皇室的那一面。

　　嗙！嗙！嗙！

　　凡是办公大厅里能炸的东西，一瞬间都被皇帝强大的精神力给震得四分五裂。

　　皇帝站起来，阴沉沉地看着梅特兰德伯爵，阴沉沉地说：“这种东西你竟然还让它存在？”

　　“要不然呢？”梅特兰德伯爵嘲讽地盯着皇帝，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删了吗？陛下要将专/制体现在这种小事上？殿下不会介意这种程度的人身攻击。我认为您该将专/制体现在别处，比如强行隐瞒地下城市和洛基事件的真相。”

　　皇帝不看他了，发出一个通讯，两分钟后，《帝国之耻！大公！大公！》从梅特兰德伯爵面前的悬浮屏幕上消失。

　　“他不介意，我介意。”皇帝重新坐下，表情依旧阴沉，“你给我看这个，无非是想叫我不见他们，直接让你将他们赶走。可我现在对他们兴趣更浓厚了。我要看一看，他们，或者他们背后的人这样诋毁我跟弥米尔，他们见到我时，会不会心虚！”

　　办公大厅门口响起人工智能的声音，人工智能向皇帝禀告，有人求见。侯爵等人不如梅特兰德伯爵有胆子直闯进来，当然，也没有那么高的权限。

　　梅特兰德伯爵横眉冷目，不满皇帝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但是如今，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不紧不慢地坐下。

　　门开了，侯爵等人进入办公大厅。

　　不及他们站稳，奥格斯格忽然飞过去，一个金龙摆尾，将几张脸从右边抽到左边，又从左边抽到右边，才飞回皇帝身边，拿龙吻蹭蹭皇帝的手心。

　　“陛下！”

　　身份高贵，等级却不高的老哨兵们跌坐于地，纷纷抬头，顶着红肿的脸颊怒瞪皇帝。他们都是先帝那一辈的旧臣，对年轻不受宠的皇帝原就不算怎么恭敬。

　　皇帝陛下半边身子隐藏在办公桌后，漠不关心地瞟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知道我最近精神有些失控，奥格斯格状态不好。你们别坐在地上，都站起来说话。”

　　你当我们愿意坐在地上！被奥格斯格抽懵了的侯爵在心中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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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要进入解密当初“人类联合起来干的一件大事”，也正是这件事，引出后来发生的一切。因为这是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所以我想一次性发出来，大概有好几章，我准备写完一起发。
在这个完整的事件之前，最多还有一章，或者一章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