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85、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皇帝的精神力引动噩梦，召唤出其主从未见过的幻境。

　　呵呵……

　　大公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思考。

　　隆美尔小姐大概察觉自己过于激动，低下头，片刻后，才悄悄掀起眼皮，看向大公曲线完美的下颚。

　　“赫蒂。”

　　隆美尔小姐一惊，猛地收回目光。

　　大公：“赫蒂，你对刚才的幻境有什么想法？”刚才的幻境，如果没有猜错，应是还原了过去的某个场景。

　　苍凉的月色下，飞行器陨落，美丽巨大的女性外星人，莅临古地球。一个真实的画面，发生在人类遗落的历史中，大公这样坚信。

　　隆美尔小姐缓缓抬起头，睫毛微扇，眼神迷茫。

　　“你也看到它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大公轻描淡写地道。

　　只是——

　　“我不知道啊。”隆美尔小姐忽然紧蹙双眉，大力摇头，“殿下，我没有骗您，我不知道那副画的来历，从前确实没有见过这个幻境。我怎么会骗您呢？我怎么会呢？齐格鲁德还在陛下手中，我必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呀！”

　　大公：“……”

　　这位小姐真是太激动了。大公已经看到她那瑟瑟缩于身后，同时又忍不住在狭小空间里东奔西撞的精神绪。

　　好吧，热衷古地球的大贵族，从来只有皇帝而已。隆美尔小姐没有认出地球，一点也不奇怪。

　　大公温和地笑了笑，散发出一丝精神力。

　　向导天生能够抚慰人群，越是高级的向导，抚慰作用越强，哪怕对方是敌人，也难免对其产生亲近感。于是没多久，隆美尔小姐紧绷的情绪便被大公安抚下来，脸上红晕消减不少，捧起咖啡，狠狠饮入数口。

　　“那个‘噩梦’，我不想让齐格鲁德继续使用。他刚才消失了，我甚至感受不到我们之间的精神连接！”隆美尔小姐饮尽咖啡后，咬住嘴唇，贴于杯面的十根手指皆苍白颤抖，“我总觉得有一刻我彻底失去了他。他去到另一个世界，没有我的世界，我找不回他！”

　　“另一个世界？”大公歪了歪头，眉头轻轻一拧，半秒后，又舒展开来。

　　另一个世界，哪个世界？突然消失又重新出现，连精神连接也无法介入的世界……另一个维度？

　　大公不知怎么就想起精神体们的世界。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据说是来自更高纬度的生命。

　　它们拥有神秘的存在形式，比如可以化为虚无住在哨兵和向导的精神领域里，又可以变作实质性的，令人能够用手触摸的动物——虽然只限于特殊人群。

　　多年来科学家们一直在研究，但是，一直没有结论。

　　隆美尔小姐放下已经空掉的杯子，伸手撩走贴在面颊上的长发，慢慢抬起头，接着对大公道：“之前陛下问我，齐格鲁德从哪里出来？我很慌，因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所以没有回答陛下。我看见他的时候，噩梦先一步凭空出现，他紧随其后，我就有种错觉，仿佛他被噩梦吞掉，又被噩梦吐出。”

　　“哦？一个有趣的比喻。”大公拿起手边的咖啡壶，示意隆美尔小姐将空杯递过来，他帮她续满。

　　“不，不用了，殿下。”隆美尔小姐尴尬地重新捧起空杯，身子往沙发里缩了缩，拉开与大公的距离。

　　大公又是一笑，放下咖啡壶。“赫蒂，你很爱齐格鲁德。”他说：“小时候大家住在皇宫，勉强算熟悉。我不在帝都这些年，你们变得越来越熟，你跟齐格鲁德的关系，比跟陛下好多了。”

　　隆美尔小姐：“……”静默着，忽然有点害怕，苍白的嘴唇蓦地抖动几下。

　　这是要开始追问婚约的事情？为什么同齐格鲁德绑定，又答应公开和陛下的婚约？

　　“那个人，麦克·安东尼，如今在帝都还是第一军团驻地？”大公看见隆美尔小姐一副恍惚郁闷，楚楚可怜的表情，突兀地将话题扭向另一个方向。

　　不过，未起作用。

　　“你害怕？”大公眼神落到隆美尔小姐脸上，金色双眸倏然闪过玩味的精光。

　　隆美尔小姐：“……”

　　不是已经原谅她了吗！？她哥哥的事，她前未婚夫的事，陛下的事！

　　好吧，她是真害怕，大公感觉到了。害怕，还有嫉妒，厌恶。

　　她是2S级向导。然而，大公是神级向导。感知情绪，大公是这个世界的NO.1。

　　“算了。”大公沉吟片刻，陡然挥了挥手，然后，打了个响指。

　　隆美尔小姐一头栽进沙发里，陷入沉睡。

　　钟声响起，敲了六下。

　　钟声被滚雷盖住，大公偏头看向客厅的古董笨钟。

　　“麦克·安东尼，莱茵斯特尔公爵的幕僚，三叉戟‘噩梦’的前主人，现于第一军团供职，军衔少校。”大公把以上内容通过智脑发送至皇帝的智脑。

　　地点转移到皇宫。

　　皇帝如何溜出去，现在便如何溜回来。

　　他湿漉漉地站在彩虹厅门口，玛丽安夫人及其哨兵——宫廷侍卫军团长爱德华·冯·贝尔伯爵闻讯赶来，将皇帝迎入内里。

　　玛丽安夫人一边吩咐宫女去拿热毛巾，一边提着裙摆跑向皇帝，眼中噙着热泪。

　　“陛下，您为什么要离开皇宫？您精神不稳定，我快担心死了！”

　　皇帝笔挺地站着，玛丽安夫人扑过来时，他忍了一会儿，才没有推开她。

　　“陛下？”玛丽安夫人抓住皇帝的小臂，“您真去南半球了？有人散布消息，说您带领碧佛斯特的军人去了洛基区域，大公殿下也跟着您，你们最后还与隆美尔公爵汇合，大公下令销魂了贵族孩子们的尸体？”

　　皇帝没说话，也没动。

　　玛丽安夫人是向导，她轻而易举察觉到皇帝此刻的态度有点诡异。

　　“陛下？”玛丽安夫人抬头，疑惑地望向皇帝。

　　下一刻，她惊愕地、短促地叫了一声，但很快便捂住自己的嘴。

　　“陛下，您把那个向导找回来了？”玛丽安夫人难以置信地道。

　　皇帝冷漠，瞧她一眼，淡淡说：“原来你真知道我有过向导。”

　　“关于这件事……”玛丽安夫人盯着皇帝那双泛着寒意的金瞳，瘦弱的肩膀颤了颤，低声说：“我曾经觉得莱茵斯特尔家的索菲亚小姐与您十分相配，但两天前梅特兰德伯爵告诉我，说他早已同元帅相商，梅特兰德家要与莱茵斯特尔家联姻。和您与隆美尔小姐一般，先帝赐婚，让索菲亚小姐做梅特兰德伯爵侄子的向导。先帝的意志，我觉得……”

　　“呵。”皇帝突然冷笑，打断玛丽安夫人的话。

　　他道：“别说我听不听所谓先帝的意志。我的向导什么时候变成莱茵斯特尔家的女儿？隆美尔家的女儿我也不会承认。她们都不会是我的向导，她们不是。”

　　“那您的向导是谁？”皇帝拒绝得太快，太干脆，玛丽安夫人一时半刻脑筋转不过来。

　　贝尔伯爵走到自己的向导身边，朝皇帝行礼，接着伸手，将她拉后两步。

　　“玛丽安夫人，梅特兰德伯爵告诉你，莱茵斯特尔家的女儿是我的向导，但先帝把她赐婚给别人，所以你就认同他，甚至帮他强制解除我们之间的绑定？”皇帝的智脑响了一声，提示他，有新讯息传入。于是他冷冰冰说完这些话后，便低下头瞄了眼智脑。

　　玛丽安夫人看到，几乎是他低头的瞬间，他的神情，皇帝的神情就变了。坚硬冷厉的脸部线条突然柔和起来，浑身上下锋锐犀利的气息也减轻几分。

　　这么短的时间，只能看见一个名字吧。

　　玛丽安夫人离皇帝并不远，所以她很快瞧清了那个名字。

　　宝贝儿。

　　玛丽安夫人、贝尔伯爵齐齐懵逼脸。

　　谁？

　　皇帝的宝贝儿，能让皇帝这种性格为其更改这样令人肉麻的昵称？

　　“我的向导不是任何人，是他。”皇帝点开讯息，把大公发来的每一个字都细细读了一遍。然后，他转身就走，去处理迄今为止所有的烂摊子。

　　他……男性。玛丽安夫人愣愣直视着皇帝无情的背影。“我见到您时，您昏迷着，并已经同索菲亚小姐断开连接了……”她喃喃地道：“陛下您认识的男性向导，我想不出来……”

　　继洛基区域之后，帝都近郊的隆美尔公爵府邸周围突然被皇帝的碧佛斯特军团戒严。不止碧佛斯特，外围还有梅特兰德伯爵和元帅的军队。

　　但令人奇怪的是，第二军团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原以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马上可以瞧见皇帝和公爵互掐的帝国子民如今真正极度困惑。

　　隆美尔家族没有传出任何消息，隆美尔公爵府邸周围数公里更是连只鸟都飞不进去，同样，也飞不出来，叫一些人急得抓耳挠腮。

　　直到有人爆料兰德维蒂的某层亦被封锁，人们才听说，原来刚从银榭星系回来的，安静如鹅的第二军团长官们一夜之间都病了，全住进了医院，元帅带着第一军团去探病，过了很久才领着亲兵出来。

　　帝都的气氛，不知不觉变得紧张，仿佛天际接连不断的闪电、响雷、倾盆大雨，逼得人喘不过气。

　　早晨六时半，整理一新的梅特兰德伯爵准时踏进皇帝的办公大厅。

　　办公大厅落地窗外，雨帘背后视野遥远的地方，几个大贵族把聚齐起来的，用以游/行示威的人群留在皇宫侧门数百米处，自己带着家仆，怒气冲冲踏入皇宫回廊。

　　“我们是代表。”头发灰白，眼窝深陷，看起来异常精明的某位侯爵举起拳头挥了挥，“这次一定要让陛下给个说法！帝国的天可不是他这乳臭未干的小子顶起来的，他把我们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