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罗小扇扑流萤》球球熊

27、第二十七把扇子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罗扇的心里轻快了许多，一扫之前因为苹娘生病而沉甸甸的心情，仿佛一只快乐的鸟儿一般飞来飞去，直往各种摊子上面扑。

　　圆滚滚的元宵皮薄馅儿多，灯火映照下隐隐透出其中芝麻的黑色，一个个漂浮在大锅里滚开的水面上，上下浮沉。手上还拿着半个烧饼的罗扇瞬间在锅前站住了：“师父，若水哥哥，今儿个是元宵节，我们还没吃元宵呢。我们现在就吃吧。”

　　苹娘看着她手上还没吃完的半个烧饼，再看了一眼陈若水拿着的冰糖葫芦，点了一下罗扇的额头：“方才不吃东西，就是留着肚子等这会儿是吧？刚吃完馄饨，这会儿又要吃元宵了。若是晚上回去肚子闹将起来，我可是不管你。”

　　罗扇将嘴里的东西咽尽，拍着胸脯十分坚定地说道：“小时候连野菜也都挖起来吃过，绝对不会闹肚子的。师父，若水哥哥，我请你们吃吧。”

　　“哟，这小丫，咳咳，要是不承了你这情，这碗元宵可不是会想我们吗？”苹娘说着，就坐了下来，对着老板说道，“我这个小孩子请客，尽管照好的贵的端上来。”

　　罗扇将陈若水扶着坐了下来，闻言十分郑重地点点头:“没问题，老板，你把你们最好吃的元宵端上来，要三碗。还有什么好吃的，我来看看呢？”说着，她就凑到了老板那边去。

　　老板对着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摊子上的食物:“放心吧，都是新鲜东西，我在这里摆了十年摊了，若是闹肚子了，明儿个在后街二巷子找我，我姓杜。”

　　“老板，老板我当然相信你。”罗扇的目光逡巡了一眼，看到一旁的木牌，将老板拉到了一边，悄悄地问道，“老板，你这木牌上的价钱，就是你卖的价钱吧。”

　　老板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从来都是明码实价的。”

　　罗扇看了一眼价格，确认他们吃十碗元宵也吃不掉自己一两银子，这才松了口气，对着老板大气地点了点头：“老板，他们想吃什么就上什么，不用客气。”

　　那边苹娘将罗扇这一系列举动都瞧在了眼里，悄悄地靠近了陈若水：“那个小丫头，定是在说些价钱的事儿。这个小财迷，今儿个我们就吃她的，这可多难得啊。”

　　陈若水含笑点点头：“今儿个倒是真的要吃她一碗元宵了。”

　　正说着，罗扇那边已经领着老板走过来了，大手一挥，颇有大老板的样儿：“师父，哥，今儿个我做东，你们定要痛吃一顿啊。”

　　三个人吃得开心，说得热闹。正在这时，不知道有谁突然喊了起来：“城楼那边放焰火咯。”正说着，只见几声隆隆的声音传来。罗扇抬起头来，只见各种檐角屋顶的缝隙之中，竟有着隐隐的亮光。

　　随着这一声喊，本来还在街上闲适行走着看花灯的众人们一下子就加快了脚步，飞快地往城楼那边挤去。罗扇一看，也顿时来了兴致，拽住了老板问道：“老板，这什么是放焰火啊。”

　　“放焰火啊。就是比炮仗还大的一种炮仗，但是不是噼里啪啦响的，而是点火之后冲上天，然后轰隆一声，就在天上开了一朵花。这就是焰火。”那老板边说着，还边用手比划着，“这花可是开在天空中的，而且可大了。但是就是只有一会儿就没了。这一年啊，也就是除夕和元宵有这个焰火。客官你若是想看啊，那就得趁早过去了。要是去晚了啊，那城楼下面人山人海的，你怕是挤不进去，也看不清咯。”

　　罗扇听到，这心里瞬间就痒痒了。这这么近可以看到的开在夜空中的花儿，这得是什么样的花儿啊。她想着，转过头去，那边的苹娘和陈若水都转向了她的方向。罗扇顿时嘿嘿一笑：“师父，若水哥哥，不若，我们也去看看吧。”

　　“那你先结账。”苹娘说着就站了起来，“大小子，走，我们去旁边树下等她，她结完账再过来。”

　　还真的让我请客啊。罗扇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款款离开的背影，这才伸手到自己的怀里。怀中的扇子挡住了她的钱袋子，她将扇子先拢进了袖里，这才伸手掂了掂自己怀里的钱袋子。半晌，她才十分肉疼地取出了一两银子。

　　老板找补给她的钱，她反复数了好几遍，这才将那些铜板揣进了钱袋子里。因着他们照顾了一单大生意，所以罗扇走的时候，老板还给了她几个饽饽带上。罗扇开心地接了过来，欢快地往苹娘那边跑去。

　　“爹爹，爹爹！”她刚跑了几步，就瞧见前头奔涌的人群中，一个小孩子大张着双手，正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路正中。而那往着城楼处涌去的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艰难地逆行着，嘴里还在喊道：“贝儿，贝儿，贝儿，爹爹在这儿。别走路中间。”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罗扇的身后传来。罗扇没有在意，这时还有两步她就走到苹娘的面前了。她兴奋地抬起头，就瞧见看向她这边的苹娘脸色突变。罗扇正要开口，只见苹娘一下子扔了自己手中的竹杖，加快两步，往街中跑去。

　　罗扇顺着苹娘的动作看去，这才看清了街后面哒哒而来的一大群骑马驾着马车之人。而那个小孩子已经走到了路正中，苹娘去的方向，这是那个小孩子所在的地方。可是，这会儿，那领头的骑马之人距离那小孩子尚不足十步，那挥鞭子的破空声都能听见了。罗扇这会儿也顾不上手中的饽饽了，立刻将它一掷，大喊了一声：“师父，小心！”

　　她刚跨了一步，手就被人拽住了。身后是陈若水略显慌乱的声音：“怎么了？”

　　罗扇来不及解释，下意识地拽出了自己的手:“我去救师傅。”

　　陈若水刚才只是看到一个人影儿从自己面前飞快地掠过，听到罗扇的声音，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往那个人影的方向伸出了手，没想到真的拽住了一只手的手腕。然而，罗扇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那马蹄声突突突地仿佛踏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心里猛地一突，下意识地想要握紧手里的那只手。然而，那只手却抽离了他的手心。他的手一握，只觉得有一根长长的丝绒质感的物件儿落进了他的手里。这是，小扇子做的扇子！

　　陈若水将那把扇子紧紧地攥在手里，眼前是一片混乱，各种灯各种人影不断地晃动着。他双手在空中不断地挥舞着，在哒哒的马蹄声里，和众人的惊呼慌乱里，大声喊着:“苹婶，扇儿！”他从来没有一刻像是此刻一样痛恨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谁能告诉他！她们两个人现在究竟在哪里，究竟怎么样了！

　　“师父，师父，你小心啊！”罗扇扑到路中间的时候，那时候的马蹄几乎已经快踩上苹娘的身子了。罗扇那一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了苹娘，借着冲过去的力道，将苹娘和那个孩子一道带到了路的另一边。

　　马被勒住了，扬起马蹄子发出了喷鼻嘶鸣声。各种人跳下来，各种人冲上来，顿时，整条街乱成了一片。

　　几乎就在同时，陈背后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前扑去。就在他下坠的那一瞬间，陈若水还将那把扇子牢牢地护在怀里。然而，下一瞬，他就听到咚的一声，接着自己的脑袋就触到了冰冷坚硬的地板。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听见了一个熟悉的遥远的声音：“四少爷，四少爷！真的是四少爷！”随即，他的脑袋一歪，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一个月后，竹舍里，苹娘的房间。

　　门被砰地一声打开了，那推门的风力之大，吹起了高几上面落的薄尘。赵婆婆的鼻翼一张一翕，整张脸上全是焦急。她来不及歇息，一下子冲到了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焦急地问床前的人:“怎么样了？扇儿，你师父怎么样了？”

　　在床前绣墩儿上头坐着的罗扇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时，似乎还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当她抬起头来，看清来人的时候，呆呆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一丝裂缝。大颗大颗的清泪从眼眶之中不断地滚落，罗扇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拽住了赵婆婆的胳膊，眼圈儿和鼻子都已经红了：“赵，赵婆婆，师父，师父她还没醒。”

　　赵婆婆看着那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的黑青眼圈儿，眼里也闪过了一丝不忍和疼惜，伸手将罗扇搂在了怀里：“扇儿丫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真的是苦了你了。”

　　罗扇双手环抱着赵婆婆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父，师父自打元宵那日救了那个小孩子，不小心摔倒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还有，若水哥哥，若水哥哥也不见了。他眼睛看不见，他能去哪里，他能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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