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师兄》薇风凛凛

38、小儿过家家的作战

　　乍见突然出现的灰衣青年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李坞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朽城什么时候还有了这么一号人物？

　　就这会，之前跑回去向雍不朽报告战情的护卫此时也上了城楼，眼睛一边瞟着城外战做一团的几道影子，一边对李坞说：“城主让你撑住了，说救兵稍后即到”。

　　李坞正要激动再问“救兵从何处来？几时到？”

　　那护卫却说着话又从城楼上探出头向下看了一眼，嘴中感叹道：“不过好像也不用我再说，救兵明明已经到了。”

　　李坞有些无语......
　　就...一个人也能被说成“救兵到了”？城主这虚张声势的毛病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诶？不过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年纪轻轻怎这般勇猛，敢同黑衣鬼面煞交手…”

　　李坞突然出手，薅着他脖领子一把扽到身后，迅速抬臂一接，正将下面射上来的一只飞箭握在手中，箭身在手中调了个个儿，又原路甩了回去。

　　他口气不悦责备那护卫：“找死啊！你是觉着自己脑袋太硬探出去给舟饶狗当靶子射的？！”

　　那护卫也着实吓了够呛，赶紧闪到防护盾后边老实蹲着去了。

　　此时灰师兄独身一人在五个黑衣人的合围下尚能游刃有余，之前他也同所谓的鬼面煞前后交过两次手，虽然那些人功夫阴邪，但也并非多么难对付。

　　世人都以为知春子只是个颇有名气的半仙儿式人物，通天文晓地理又可粗略推演天数，已经是很难得，然而倒甚少有人知道他还算是个武林高手，蒙面打起架来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灰师兄在身手上算是得他真传，十分了得，加之又懂些方技和术数，不说所向无敌，小范围之内恐怕难以遇到敌手。

　　然而此刻他却也丝毫不敢大意，方才隔着半条街他便看到了城楼上的情景，那些扑腾着遇物即燃的鸟是“火燕”，这种鸟并非实体，说白了也是隐微之术的一种，是凭空化出来的虚物。也就是说明对方人中也有懂方术之人。

　　果然，交手没几个回合，他眼角便扫到从舟饶大军北方边角处有一团暗影突然袭来，周围五个黑衣人又缠斗甚紧，灰师兄一掌推出，对面黑衣人耸肩而退，灰师兄就势从包围圈中一个利落的翻身，瞬息飘出去几丈远，然后就眼见着那团黑雾般的东西砸到了其中一个躲闪不及的黑衣人身上，那人迅即瘫倒于地，自前胸到脸上所覆面具之上一阵黑烟腾起，那人半面的身子就化成了脓水，情形十分可怖。

　　灰师兄面色微微一变，这手法明显是用的最阴毒符咒之术，看样子此躲在暗处之人倒是个十足的恶茬子，务必要小心为妙。

　　灰师兄从前许多年一直深居山谷之中，这次若不是因石小荞没事玩离家出走，他也绝然不会出谷。

　　然而自出来这几日，即便内心抗拒，也总有些东西避无可避地撞到眼前来。

　　先是那梧琰祭坛之上所见到的“涅槃术”，再是眼前这令人嫌恶的“符咒术”……

　　当年知春子抱小丝瓜回归狼谷，身上也是中了不知何人所下的“符咒术”，差点去了自己的半条命才将种下的符驱出来。那时知春子就曾感叹，不管是一纸符咒又或者一把刀剑，全凭所持之人一念的善恶所向，放到心怀侠义之人手中便能锄强扶弱、救人性命，若落到心存歹念人之手...知春子当时叹着气摇了摇头：“哎、那便又是天下人的不幸啊！”

　　甚至灰师兄还清晰记得自己当时正把小丝瓜抱在怀里喂米汤，而那时师父看过来的眼神平和中还依稀带着些许审视，好像是在考量着什么。

　　这记忆中的场景在脑中一现，随即便闪了过去。

　　灰师兄右手手指微动，一道绿色的细影自他袖中甩出，几不可察地向着某一个方向飞过去。灰师兄眼睛跟着那枚甩飞出去的细松针，在看准某个方向后便立即飞身向那方位掠去。

　　这枚松针是他施了点手段做追踪用的，果真循着松针的方向，隔着层层的兵士灰师兄就看到了另外两个藏匿于兵士之中的黑衣人。

　　黑衣人见踪迹被发现，索性也再不躲不藏，踏着前边兵士整齐排列的脑袋便也向灰师兄的方向飘过来。

　　七个黑衣人，死了一个，此时还剩六个，六个之中又有两个懂方术会符咒。

　　灰师兄来不及细细衡量自己同对方六人合力之间的实力差距，转身向着避开舟饶军队以及离城门更远的地方飞腾而去，身后紧紧随着那六个黑衣人。

　　李坞在城楼上看得清楚，见黑衣人皆尾随灰衣青年远去，他心中暗舒一口气，火鸟攻城被破，黑衣人又去远了，一时半会恐怕还分不出心思再整出些什么其他幺蛾子。
　　但同时他也为方才突然冒出来的那“救星”悬了一把心，黑衣鬼面煞各个凶猛，那位灰衣服青年虽然看身手不凡，但究竟能不能以一敌六还能不落败，这事，实在不好说。

　　城楼下舟饶大军没有“火鸟”，转而又不死心地用投石车向城楼上投掷石块，李坞命兵士撑起革板遮挡，被投掷上来的石块砸到革板上绵软软地早失了力道，纷纷掉落在城楼上的空地处。

　　李坞又命几个兵士火速将之前准备好的油布包上石块，找擅玩弹弓的几人，用几把弓箭那般宽度的大号弹弓，将包裹好油布的石块搂在皮筋牵扯的皮块处，把油布边角点燃，拉紧冲着舟饶大军之中一松手，那火石便“咻”地一声破空直奔舟饶军中而去。

　　石块所落之处兵士慌张躲避，引起一阵阵骚乱，随后城下指挥官呵斥，再有乱动者立斩不饶。
　　所以后来即使眼见火石就要落到身上，兵士也都再不敢乱动。

　　总体说起来，虽然火石功用不大，也没什么大效力，那一层油布火着的快燃尽的也快，连对方火鸟攻势的百分之一的效力都抵不上。就像拿手搔人家痒一般，但终究好歹也算让城下舟饶狗们不能太痛快。

　　不朽城悠闲了近百年，早已兵器荒废，即使是能凑齐两万兵士，如若放到下面厮杀定是一盘散沙不够人家嚼的，也就只能躲在城楼上守守城了，况且又无弓箭等作战装备，说白了守城也守得甚是窝囊没劲，就只能捡着对方所用攻城之物略作改动之后再原封还回去了。要不是依仗不朽城地势所处有利，以这种小儿过家家般的作战方式，怕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之后再给连窝端了。

　　这边李坞刚刚将之前被火鸟攻城弄得狼狈不堪得一口恶气纾解得差不多，突然听到城内隐约传来一阵骚动，转身放眼看去，却见城中有一处浓烟滚滚，有火苗从烟尘之中高高蹿起，李坞心中顿时大惊，那起火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不朽城很紧要的一处场所，是城外暗河连通城内密道关键之时运粮食的所在之处。这种时候那地方又怎么会着起火来？

　　然而正在此时，他就又隐约听见城内似有呼声传出，他抬手拢着耳朵细细一听，登时额头直冒冷汗，那传来的呼声说的正是：“舟饶狗从暗道进城了，城主被舟饶狗杀死了。”